慕迟和萧忻岚交换戒指之后,神父又说:“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我心头震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要有多大的勇气,看着我的男人,在我面前亲吻另外一个女人。
可是想到他从前和张琦、陈宝贝那些,只怕不仅仅只是亲吻了吧?
当时,我的情感也没有此刻那么强烈,或许,越是深爱,占有欲就越强了吧?
毕嘉仅仅地拽着我的手,小声地提醒:“若兮,你别冲动,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轻轻点头:“放心,我不会的。”
萧忻岚眸光盈盈如水注视着她对面纤尘不染的男人,眼中充满感激,慕迟最终还是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住她的两瓣红唇。
掌声响了起来,萧忻岚忽然身体一软,倒在慕迟的臂弯,仍旧深情凝视着他,虚弱地说:“谢谢你,慕迟……”
“忻岚,坚持住!”慕迟紧紧地抱住怀里柔弱的躯体。
“慕迟,我……我好冷……”
“不冷,我抱着你。”
我看着萧忻岚的鼻孔忽然淌出殷红的血,染红了慕迟白色的衣襟,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那一瞬间,慕迟眸间弥漫哀伤,带着巨大的无力,人类多么渺小,永远无法抗衡生死,我的眼眶也是湿漉漉的。
毕嘉慌了起来,叫道:“快叫费德医生!”
病房混乱起来,我不经意地瞥见杜一菲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线,我心下一凉,她真的是冷血的,而我,差点也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爱一个人,就像是在修禅,有些人领悟了真谛,有些人却走火入魔。
片刻,费德医生带领团队匆匆赶了过来,我和众人一起退了出来,慕迟没有出来,这个时候,他必须守在萧忻岚的身边。
毕嘉在走廊里来回地踱步,一边划着十字,一边祈祷,众人也瞬间安静下来,跟着一起祷告。
我不知道上帝是没有听见我们的祷告,还是真的枉顾人类的生死,总之,萧忻岚终于还是去了。
她睡在慕迟怀里,安静的就像一个婴儿。
毕嘉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眼泪却是扑簌簌地掉下来。
我难过地将他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萧小姐一定不想看到你为她落泪的。”
是时,整个黑夜蔓延下来,宾客渐渐地退去,只剩和萧忻岚最近的人。
杜一菲问我:“若兮,走不走?”
我说:“你走吧,我想最后送一送萧小姐。”
杜一菲轻蔑地冷笑,笑声只在我能够听到的范围之内,接着她又亲自去向毕胜男告辞。
我知道,杜一菲一定是以为我在假惺惺了,可我此刻却真的是发自内心,我留下来和教会的人一起唱着往生的歌,我是真的希望,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天堂,没有疾病和痛苦。
萧忻岚能在那个地方,看着我们,看着我和慕迟,我会告诉她,我会替她继续地爱着慕迟。
慕迟坐在床上,一直一动不动地抱着萧忻岚,我看到他的眼角滴下一颗热泪,打在萧忻岚苍白的面颊,可是他的眼泪并未如童话里一样,把她给唤醒。
过了很久,神父过来,让慕迟把萧忻岚的遗体放下。
慕迟缓缓地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毕胜男叫道:“阿迟,你去哪儿?”
“我想静一静。”慕迟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鹅毛大雪,大片的雪花在他头顶盘旋,远处的唐人街有人正在放着烟花,璀璨了整个寂静的夜晚。
我忽然想起去年我陪莫白回家过年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在干什么,他给我回信说:看雪和烟花。
今天是圣诞节,我知道以后慕迟便少了这一个节日,因为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就死在圣诞节的夜晚。
他仍双手插在裤袋,踽踽地行走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
我则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去打扰他,过了很久,他的头顶和双肩已经落满雪花,他一身的白衣白裤,几乎都看不出来了。
我终于上前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凉,我扫了扫他身上的雪花,说:“慕迟,下雪了,回去吧。”
“若兮,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忻岚,或许我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慕迟。”我含泪地点头,毕嘉和我说过,当初萧忻岚是怎么帮他走出那一段阴霾的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亏欠了这个男人。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难受的要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为他分担分毫,我充满了无力。
如果一家口琴行,我又想起当年他被带入少管所的那一天,也是圣诞节,或许他很久就不过圣诞节了吧?
而当时他送给了一份圣诞礼物,德国版的布鲁斯口琴。
我迅速地冲入口琴行,买了一把布鲁斯口琴,来不及问价格,直接塞给了老板一把美金。
然后,我又冲了出来,看到他洁白的身影已经走了很远,我追了上去,说:“慕迟,你走累了吧,找个地方坐一坐,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能用布鲁斯口琴吹奏《欢乐颂》了。”
“若兮,让我静一静吧。”
我没有言语,依旧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我拿着口琴缓缓地吹奏《欢乐颂》,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吹奏的曲子,我试图能够唤醒他的一些记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了起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的教堂进入的人群,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
很久,他回过头问我:“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我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想听到梅清愁的名字。
“以后别吹了吧。”
“你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他轻轻地摇头,显得意兴阑珊:“这是席勒的诗歌,贝多芬谱曲,我很喜欢,忻岚也很喜欢。”
我一愣,我从没想过,我和萧忻岚也有一点共同之处。
《欢乐颂》是欧盟的盟歌,内容充满呐喊和激昂,没有风花雪月,也没有山盟海誓,大约不会太受女孩子的喜欢。
我也不知道梅清愁为什么会喜欢《欢乐颂》,这是她唯一教会我的曲目,所以当初就拿到慕迟面前去卖弄,结果被狠狠地伤了自尊。
可是为什么萧忻岚也会喜欢《欢乐颂》?我想,大约是因为慕迟的原因。
我不明白他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将萧忻岚的一切都埋葬了吗?萧忻岚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很大,因此他不愿想起,他又要重新封闭起来了。
“慕迟,萧小姐是去天国往生了,你不需要太难过,我想她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若兮,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天国吗?”他茫然地看着纷纷飒飒的雪花,雪下的好大,铺天盖地,仿佛要把一切埋葬。
我虽一直坚信天国子虚乌有,但仍认真地点头:“一定会有的,慕迟。”
“你说……小嫣也会在天国吗?”
我现在还在犹豫,该不该把小嫣的事告诉慕迟,要是让他知道,小嫣做了夜总会的公主,被人包|养,他一定会更加崩溃的。
或者,我该等弄清一切真相之后,再让小嫣亲自和他相认。
我甚至可以替小嫣隐瞒她的过往,这样会让慕迟心里好受一些。
“慕迟,萧小姐和小嫣一定会在天国相遇,她们彼此都不会孤单的。”
他忽然温柔地拂去我头顶的雪花,小声地说:“你回去吧,外头很冷。”
“你回去我才回去,我不放心你。”
他哀伤地看着我:“若兮,有时候你其实挺烦人的。”
“那就让我烦你一辈子,你习惯了就好了。”
他明显对我无奈的,终于做出妥协:“找个地方坐一坐吧。”他脱下了白色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前面就是我住的酒店,慕迟,咱们今晚做|爱吧?”我壮着胆子说,心跳瞬间加速,我知道一个女人明目张胆地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让人觉得不知羞耻,有悖常理。
就算要说,也要委婉一点,以暗示为主。
但好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欧美生活,女人对性提出要求,在他看来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其实,我不过是想给他带去一些快乐,哪怕他把我当成发泄的对象,我只是见不得他那么难过,把一切的伤痛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冰冷的大手轻轻地抚摸我的面颊,他声音温柔地说:“谢谢你,若兮。”
我愧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慕迟,其实都是我不好。”
“走吧。”他牵起了我的手,我们漫步在雪花里,看着一群拿着焰火的孩子飞快地追逐嬉戏。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很多的孩子都是这么玩的,只有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袋,波澜不惊。
现在我才知道,当时他看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深邃的眸光,一直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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