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回国的第二天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到他家里一趟,我又开始了一整天的忐忑,和所有我从前鄙夷的小女人一样,自他给我打电话那一刻开始,我就在脑海盘算着该穿什么衣服,是不是该装逼地迟到几分钟。
但我最终还是收了这些愚蠢的念头,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发型,化了一些淡妆,穿着平常的衣服见他,并且提早了一个小时。
他扎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裙,正在厨房细心地准备晚餐,眸光淡然地看我一眼:“给我打下手。”
“噢,好。”我急忙洗了手,按照他的要求,切菜,腌鱼,等等。
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端上了桌,满满的温馨洋溢,这似乎比他请我去吃一顿法国大餐,更加让人觉得浪漫。
他的生活无疑是精致的,但似乎并不奢华,每一处都透着低调而高贵的细节。
细节,藏着魔鬼,很能蛊惑人心。
他去把醒好的红酒端了上来,他精细到把醒酒的时间都算好了,结合室内的温度和湿度,以及红酒在醒酒器中与空气的接触面积,瞬间就能把时间计算出来。
“毕先生呢?”我问。
他说:“他出差去了,我妈在巴黎有些生意要他打理。”
用餐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很少说话,很用心地品尝着每一道菜肴,拿着刀叉的动作优雅的就像一个一个的音符,他整个人安静的就像一首诗,一首歌。
我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抬眼看他,他生的那么不真实,似乎在怕一瞬间他又忽然不见了似的。
他终于忍不住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慌忙摇头:“没有。”
“那你一直看我?”
我耳根一烫,小声地道:“我才没看你呢。”低头默默地拿着餐刀划着酱汁牛排,打死我,我也不能告诉他,我在贪恋他的美色。
我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男人生的这样的精致,能不能给女人一条活路?
吃饭的时候,门铃想了一下,我正要缓解尴尬,自告奋勇地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理着一个寸头,看着硬朗而精神。
“你找谁?”我问。
“我找慕少。”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出现在慕迟的家里感到十分的突兀。
慕迟缓缓地走了出来:“司徒,让你置办的东西找到了吗?”
“慕少,我特意去了江苏一趟,在一家百年老店卖了一个烤炉过来,你先看一看。”司徒说着就让外面的两个男人把一只古老的烤炉抬了进来。
我一看就知道是做袜底酥的烤炉,不由朝着慕迟望去,他对袜底酥到底是有多么执著,用得着把烤炉搬过来吗?
然后他对我说:“上次你做的袜底酥,用的是西式烤箱,所以做出来的味道便不正宗了。”
我愣了半天:“你不会让我……继续给你做袜底酥吧?”
“可以吗?”
“我能拒绝吗?”
因为一个袜底酥,我都连续丢了两次脸,还想让我再丢一次吗?
可是,我似乎又拒绝不了,清眸剔透如水晶,安静地看着我,那一瞬间觉得他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在等待着长辈答应他某个微小的愿望。
“好,下次你想吃的时候,你跟我说。”我带着满心地虔诚迎视他的目光。
他忽然会心一笑,但是笑意一掠而过,就如流星一样仓促,却也如流星一样璀璨。
他的微笑可以杀人,我似乎整个人都被他摄走了魂,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花痴。
一闪而逝的黄金弧线,在他略带棱角的嘴角勾起的时候,霁月清风,如梦似幻,多么的不真实。
他竟然就因为一个袜底酥,笑了。
司徒怔了半天,不大确信似的问道:“慕少,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慕迟:“你有意见?”
司徒:“咳咳,没意见。”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司徒急忙带着两个搬烤炉的男人告辞。
我们回去继续吃饭,饭后我去收拾碗筷,他也不和我虚伪地客套,拾步走上螺旋楼梯的台阶,柔和灯光映照的身影笔直而颀长。
我把碗筷全部洗好,烘干,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碗橱里。
看了一下时间,快到10点,我上楼敲开了他的房门,他请我进去坐,我说:“不了,慕迟,我该回去了。”
“你不留下来吗?”
我摇了摇头,忐忑地道:“明天我有一节公开课,我要回去备课。”
“我送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想送你。”
“噢。”
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到了门口,等他把车开了过来,然后我坐到他身边。
他细心地帮我系好安全带,车子驶出社区,他浅浅地开口:“若兮,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啊?”我一愣。
“我让丫丫姐去接你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终于还是问起了这件事,心下蓦地一慌,我忙把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嗫嚅地道:“慕迟,我能不能暂时不告诉你?”
我答应过撒玛利亚,不会去麻烦他,何况,我也确实不想麻烦他。
我已亏欠了他太多太多,不想让他为我去做任何的事,这会使我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
我就是这样一个贱命,我不能把每个人对我的好,都视为理所当然,或许那样的人,他们会活的更轻松吧?
“自己可以解决吗?”他清缓地眸光移到我的脸上。
那一刻我又踟蹰了,虽然陈老板已经把期限放宽到一个月,但我知道我依旧没有能力偿还一百万。
如今万荣逃之夭夭,期限一到,陈老板找不到他,必然会来找我和苏樱,以他的势力,对付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不想慕迟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于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慕迟,我的事情,我可以应付。”
“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我心虚地问。
“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想起金山酒店那一晚,我仍心有余悸,但为了让他放心,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怎么会受到伤害?”
不久,就到我家楼上,他送了我上楼,我请他家里坐一坐。
他却四处转悠一圈,问道:“伯父没在家吗?”
看在我的面上,他对万荣还算比较客气,但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对他说:“他一般是不回家的。”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也不喝,看了下表,说:“很晚了,我可以留宿吗?”
我一愣,留宿?
他是不是有病?那么大的房子不住,非要和我挤在狗窝里。
可是下一秒钟,他就忽然搂住我的腰肢,我的腰肢在他手里,不堪盈盈一握,他的眸光依旧如雪一般注视着我。
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默默地低下了头。
“把客厅留给我就行了。”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
“你……你真的打算留下来?”
“我想你不会拒绝。”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我家的环境太差,上次被讨债的人砸的千疮百孔,就连一块完整的家具都找不出来。
我怕怠慢了他。
可他的话一出口,直接把我的话堵回去了,我似乎拒绝不了。
“要不,你睡我房间吧。”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睡在客厅,何况家里其实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万荣和苏樱的。
不过苏樱不在,万荣的房间乱七八糟,我也懒的帮他整理,所以不能让他去住,只能把我的房间让给他。
“你睡哪儿?”
“还有一个房间。”我指了指万荣房间的方向。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我的卧室,上次他醉酒的时候,就是睡在我的卧室。
我跟了进去,问他要不要睡衣,但忽然想到万荣的睡衣不能穿在他的身上,低俗的品位实在太恶心了。
可是家里除了万荣,就没有男士的睡衣了,然后我又弱弱地说:“好像没有你能穿的睡衣。”
“没事,我裸睡就可以了。”他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好像他经常裸睡似的。
我的耳根却莫名地烫了起来,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然后迅速地溜走了。
到了万荣的房间,衣物乱丢,还有无数的酒瓶,总之一片狼藉,我又稍微整理一番,忽然想起备课的资料还在自己的房间。
明天的公开课对我十分重要,直接关系到我的前程,于是我又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房间。
推门而进,正要准备上床裸睡的慕迟诧然地望着我,我瞬间就面红耳赤,然后默默地转身:“我什么都没看到。”
“嗯,我相信你。”他说话的口吻多了一丝戏谑。
我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你……你上床盖好被子。”虽然已经和他坦诚相见,但还是觉得挺难为情了,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来去自由惯了,竟也忘了敲门。
“好了,可以转身了。”他已上床盖好被子,平静如水,是他一贯磊落的神色。
我回头瞄了一眼,见他确实已经把被子盖严实了,这才彻底地转身,尴尬地道:“慕迟,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我倒希望你是故意的。”迷离的眼眸有着一种特殊的意味,疏疏浅浅地看着我。
女人的心思远比男人纤柔,我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期许,可是现在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也不便主动要求。
然而我也只能装傻,拿着资料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火燎燎地烧出一脸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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