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赶尸传奇 > 第 16 章
    不敢再往前走。

    这时,他看到路边有一块方形的石块,歪歪地立在路边边,石块上布满了青苔。他像是做梦一样,刚才不是看到一块同样的石块了吗?他记得刚才千真万确地见过那石块。当时,他还动了一下心,很想过去把石块上的青苔抹掉,在石块上坐下,歇会气。因为要赶路,他才没有停下来。怎么这里又出现了一块?

    莫非,这是指路石?

    他走上前去,用一块石片,刮去那块石块上的青苔,上面刻着几颗字,已经不太清晰了。隐隐约约看到是孝子、孝媳白为国几个字。他这才明白,这不是石块,而是墓碑。因为年代久远,又无人打理,下半截深深地埋到了地下,只露出上半截,看起来就不像是墓碑,而是一般的石块了。

    这里原来有一棺坟。他早忘记了山是尽头的臆想,赶紧离开,继续沿小路走去。天早就大亮了,只不过,还是灰灰的,沉沉的,一点儿也不清朗,这样的秋天,和“秋高气爽”这个词一点关联都没有。

    走了半天,走得腰酸背痛,双脚发直,正想休息一下,他的眼睛也和他的脚一样,直了!

    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一块石块,不,是那截墓碑!

    他怔了一下,就三步并着两步地走上前去。不错,还是刚才那一块。上面有刚刮去青苔的印子,那依稀可见的字迹正是孝子、孝媳白为国。

    舒小节的手在墓碑上按着,像是生在了墓碑上。

    第七章

    牵挂与退却

    一

    姚七姐的身体还没复原,被邓银名他们那么连打带骂地羞辱了一通之后,几乎就要完全跨了下去,因此,走起路来,也就格外慢。吴侗自然与她一起,慢慢地赶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了,慢点就慢点,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了。

    被邓银名撵出糕点店后,看看天也快要亮了,他们俩也没有睡意,不找地方歇息,就到河边码头上坐一下,等天亮了再作计议。

    舞水河很安静,仿佛并不知晓临河这个龙溪镇刚刚发生过的大事。也许它知道,只是故意装着不知道罢了。也许,千百年来,发生在它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太多了,一切的yīn谋、灾害、杀戮,对它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过去发生的,现在发生的,以后发生的,都会烟消云散,归于虚无。因此,它也像极了一位世故的老人,笑看风云,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吴侗的意思是,姚七姐的房子被邓银名霸占了去,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要回来的指望了,反正也没有个去处,就请姚七姐和他一起,到他们贡鸡寨去。他心里想着,如果姚七姐真的同意他的建议,家里有个女人,那个家,才真正的算是一个家。

    姚七姐问道:“你真要把我接到你屋里去住?”

    吴侗说:“想是这么想,只怕娘不肯。”

    姚七姐苦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要给你爹找个老婆子吧?”

    吴侗听了她的这句话,心里就灰了一下,没有做声了。

    姚七娘爱怜地说:“侗崽,你是个好孩子。其实,我也不是不晓是,你们做赶尸匠的是不能有女人的。”

    吴侗说:“这你也晓得啊。”

    姚七姐说:“我当然晓得啊。看你不吭声,我就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了。”

    吴侗说:“娘,你讲得对,赶尸匠是不能有女人的。根据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赶尸匠沾了女人,那么,他就不能赶尸了,赶尸时,十有八九会诈尸的。”

    姚七姐说:“你们就是信奉那些乱七八糟的。”

    吴侗说:“唉,那也是没得法子的事啊。这样好不好?我爹本来身体也不好,赶尸是赶不得了。没有好身体,就没有好脚力,没有好脚力,还做甚么赶尸匠呢?我去劝劝我爹,叫他不要做赶尸匠了,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奇/姚七姐说:“咦,怕当真是给你爹找老婆子了哩。”

    /书/吴侗就不好意思了,低了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网/姚七姐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想,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就说:“娘晓得你的意思,讲千道万,不就是想让娘和你天天在一起吗?”

    吴侗说:“就是这个意思啊,我怎么讲了半天,就是讲不到点子上呢?”

    姚七姐说:“那是因为你是这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小子啊。”

    吴侗也暂时忘记了刚才受到的羞辱,嘿嘿地笑了,说:“娘,那你答应了?”

    姚七姐见他那么迫切,也不忍心扫他的兴,说:“答应,永远做你的娘,只是,做娘也不一定要天天呆在你屋里嘛。是不是?”

    吴侗的眼光又暗了下去,说:“我就晓得娘不会答应。”

    姚七姐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不傻,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哦。”

    吴侗说:“我,我不想和你分开。”

    姚七姐说:“你有你的爹,我还有我的女哩。这样吧,香草到灵鸦寨去找她的死鬼爹去了。她才十七岁啊,莫讲去找一个死人,就是去找活人,我这心也放不下啊。可是,她就是那么的固执。我要去找香草,灵鸦寨和你们贡鸡寨是一条路,我们至少还可以一起同行大半的路程,一路走,这样要得了吧?”

    慢慢腾腾地走了一天,姚七姐又不时要坐下来休息,不知不觉,天就渐渐地晚了。

    吴侗说:“前头有家‘近晚’客栈,我们到那里歇一夜再走也不迟。”

    姚七姐说:“这样也要得。”

    吴侗就蹲到姚七姐的面前,说:“娘,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莫累坏了身子,来,我背你走。”

    姚七姐看着她眼前那张宽厚的背膀,眼泪不由得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嫁给邓金名后,两口子平平淡淡,什么都不少,但给她的感觉,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有时,一个人睡在床上,她也细细地想过,她得到他甚么呢?想不出。她希望得到甚么呢?也想不出。她没读过书,认不得字,不晓得风花雪月,不晓得春烟杨柳,不晓得小桥流水……当这一刻,吴侗的背膀热乎乎地跳进了她的眼窝时,她才猛然想到,她缺的,不正是一副男人宽厚的背膀吗?脚下的土地是男人的依靠,而男人的背膀是女人的依靠。

    吴侗见姚七姐没有动静,就转过头来,对姚七姐说:“娘,你上来啊。”

    他一眼看到姚七姐在揩眼泪,就吓了一跳,问道:“娘,你怎么了?侗儿做错甚么了,还是哪句话又让娘伤心了?”

    姚七姐赶忙摇头,说:“没甚么事,]娘是沙眼,遇到风一吹,就要流眼泪。”

    吴侗这才放下心来,说:“没事就好啊,娘,上来吧。”

    姚七姐“哎”地应了一声,就伏在了吴侗的背上。好厚实的背膀,好温暖的背膀呵。

    吴侗背着姚七姐,大步往前走去。姚七姐在他的背上,使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宽心。姚七姐身上的体温暖暖的,但此时他觉得很烫,烫得把他冷了二十年的心溶化了,亲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把冷变得暖,把强硬变得柔软,把贫穷变得富有。吴侗觉得他现在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因为他最缺少的母爱,就在眼前。姚七姐垂下来的几根散发,在他的颈根上飘拂着,有些痒痒的,却是很温馨的痒。姚七姐的双手环在他胸前,有些紧紧的,却是很踏实的紧。娘的头发,娘的手,甚至娘的微笑,娘的眼神,他都喜欢。和娘贴得这么近,这么紧,是他从小到大,这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在天堪堪黑下来的时候,那家叫做“近晚”的客栈出现在他们的眼里。

    客栈是一幢三层高的木楼,门口挂着一张红色的帘子,时间长了,现出零乱的土黄,灰,白,并不明显的四种颜色jiāo织着,显得陈旧和荒凉,“近晚”两个大字更是经不起风雨的吹打,模糊不清。大门的两边,各挂着一盏桐油纸糊的灯笼,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晕。倒是看到,左边灯笼上写着一个“近”字,而右边那一个,是一个“日”字。原来,那灯笼被风一吹,“晚”字就只露出半颗了。

    才到大门边,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吴侗肩上他和姚七姐的包袱,一边很热情地说:“天晚莫赶路,歇脚便是家。”

    吴侗跨进大门,轻轻地放下姚七姐,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好,那小伙计放好包袱,很快地,变戏法一样手里就多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说:“歇口气,慢慢用。”

    吴侗咕噜咕噜一气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说:“店家好客气,还有干净些的客房没?”

    小伙计带他来到一间偏厦,对柜台里的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老人说:“爹爹,来客人了,你给安排一下。”

    说着,小伙计对吴侗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

    老人笑呵呵地问吴侗道:“请问小兄弟,你要甚么样的客房?”

    吴侗说:“只要干净,别的也没有甚么讲究的。一男一女,一人一间。”

    老人沉吟着说:“干净那是自不然的,只是这个,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吴侗说:“那就拿间女房,我将就着乱坐一夜也没事的。”

    老人说:“真是不巧啊。我们这里住有一个姑娘,也是病了,住了好几天,现在才好,要明朝才退房。这样好不好?那姑娘也蛮好讲话的,和你来的女客去和姑娘对付着住一夜,你就有地方睡了。”

    姚七姐在客房里问吴侗:“侗儿,没有房了?”

    吴侗说:“房子有的,娘,你莫担心。”

    老人对吴侗说道:“原来那是你娘啊,怎么不早讲嘛?你娘俩住一间,不就行了吗?”

    姚七姐一直在听这边的对话,说:“要得,侗儿。晚上,你还要帮娘捶背哩。”

    吴侗心里是高兴,他只愁怕姚七姐不同意,现在,娘一句话,问题就解决了,就说:“哎,要得。”

    jiāo了钱,那个小伙计就带他们两个上到二楼,沿干栏木廊,往里边走去。走到登头了,打开房间的门,请他们先进去,自己后面才跟了进来,说:“你们看,又干净又清爽。”

    姚七姐客气道:“让你们费心了。”

    小伙计退了出去,说:“要吃些甚么,我去叫我娘给你们弄来。”

    姚七姐问:“有腌菜水啵。”

    小伙计说:“有,我娘做的。”

    姚七姐说:“我只要一碗腌菜水,放两个红辣子就行了,你给我崽炒盘猪肝和一碗腊猪脚。”

    吴侗感激地看着姚七姐,说不出话。

    腌菜水和腊猪脚都是湘西农家的特产。腊猪脚是春节办的年贷,把猪腿吊到炕上熏干,再放到稻谷堆里埋着,不腐不烂,随时取用。腌菜水的制作稍稍复杂些,将青菜洗净用开水烫熟,然后切成小段放进坛子里,|奇-_-书^_^网|掺入山泉水,再放些淘米水或米汤,腌制一段时间,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好极了,可以浸泡菜梗、萝卜、茄子、刀把豆,食用时,根据喜好放些盐、大蒜、姜、辣椒,在乡下,哪个要是口渴了,感冒了,嘴巴没味道了,来一碗腌菜水,呼噜呼噜吃下去,神清气爽,有些人家泡制多年的腌菜水,还可以治腹胀、感冒等疾病。

    姚七姐才经历一番生死劫难和倾家dàng产的变故,身体虚弱得很,自然没有胃口,何况在龙溪镇住了那么多年,早就不耐烦自己做腌菜水吃了,今天走在乡间小道,突然想起了这道菜,就来了兴致。

    小伙计说道一声:“好嘞,马上就到。”

    二

    香草收拾好她的包袱后,就睡到了床上。

    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的身体居然也有病倒的时候,而且,还病得不轻。从小到大,她连感冒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到过。听人家说感冒了,脑袋疼痛,四肢无力,还鼻涕口水地流。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也还是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而这次,刚出门没多久,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要不是过路的好心人把她搀扶到这家就近的“近晚”客栈来歇息,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着,自己害病,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见鬼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好笑。如果这么和别人讲,那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

    那天晚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死去了的爹爹从棺材里爬出来,跟着那只黑猫出了门,就这么样的,消失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那情景一点都不真实,像一个梦。先是黑三的狗刨坑,然后,竟然上了楼,眼看着爹爹在天台的边缘往回走,黑三却发了狂一样把爹爹撞下了舞水河。一狗一猫,害死爹爹,还带走了爹爹。

    现在,家里只剩下娘一个人了,她一定很孤寂。香草想到娘,就有些内疚。她想自己不应该不听娘的劝阻,一个人出来找爹爹。她和娘说,爹爹的“出走”,都是自己没有拦住,怪自己。如果她不把爹爹找回来,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安生的。和娘她是这么说的,但要是摸着自己的心坎儿问,是真的吗?她就不敢正视这个问题了。

    她自己其实非常清楚,找爹爹,这不假,也是她真心的想法。去灵鸦寨找爹爹,也是为了能在那里见到舒小节。舒小节也找他的爹爹去了,也是往灵鸦寨去。那么,他们就一定能在灵鸦寨相会的。抱着这个信念,她就坚定了出来的决心。没想到的是,竟然病倒了。

    好在,“近晚”客栈的这家人对她很好,把她当家人一样地看待。抓yào,熬yào,特别是她刚来时,病得不轻,连动一下都困难,还得这家店子的老板娘亲自喂她汤yào,就像是自己的娘一样。想到娘,她不禁又湿了眼眶。

    经过几天的调理,她的病终于好了,到现在,除了只是有点儿无力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症状了。她准备明天一大早,就继续往灵鸦寨去,找爹爹,找小节。这里离灵鸦寨不远了。

    到灵鸦寨,能不能真的找到爹爹呢?她的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一个死人的出走,谁敢保证找得到?不过,至少,应该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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