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三眼神捕之长生梦1 > 第 38 章
    杀害,已经犯了国法,纵然到了此时,捕神还想捕我归案么?”他淡淡地笑道。

    “国法不外乎以人命为先!你再是穷凶极恶,我也要把你先活着带出去!”杨恩毅然转身,重新奔回墓室。苏兰泽长叹一声,并不加阻拦,只随之转过身来,跟了上去。

    在接近画舫的地方,地面颠簸越发剧烈了,满天落石如帘般紧密相连,呼啸而过,根本无法找到穿越的空隙。幸而碧玉舫隔得还远,舫上的黄金棺椁尚算安全,不会受到池鱼之殃。地面已被石块堆起来,渐渐达半人身高,只能勉强看到幽冥主人的肩和头脸。

    “不用了。”幽冥主人看着他们,静静道:“现在回想,早在三十年前,小姐就已经看明白了一切,只所以要服下‘寒冰丸’,是怕我会从此绝望,毫无生存下去的意义,也不能去保护她在意的人……真正糊涂的人,是我……我,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还在苏姑娘身上也下了伤心蛊,我以为唯有苏姑娘自己身中蛊dú,才肯尽心尽力地寻求解dú之法……谁知这种伤心的蛊dú,根本世上就是无yào能解。一个人伤心的dú,大概,也是无yào可解的吧。那么……那么就永远地别离好了……”

    他忽然走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隔着乱石堆的空隙,奋力地塞给杨恩:“黄金墓中,关于黄金宝库的传说,那座黄金河山,都不过是个圈套。但在这只锦盒中,藏着一个秘密,你拥有这个秘密,或许会引来祸端。但将来有一天,或许也会得到比那黄金山河更贵重千倍的宝藏甚至功名和地位……我知道你或许不稀罕,可是我拜托你……”

    盒长约有一尺来许,包裹的锦锻上,金线勾挑,绣满菊纹花朵。年代的久远和地气潮湿,使得表面的花朵纹绣略微泛旧,却掩盖不住那种雅致高贵的气韵。

    杨恩迟疑着不肯接过,幽冥主人却固执地将锦盒再往前推了推,面具遮掩下的双眼,一霎不霎,竟是少有的哀求和诚恳:“这只锦盒是小姐留下来的,我不能让它湮没在这里。而我可以托付之人,只有你了……”

    杨恩心中一软,伸手接过。苏兰泽张了张口,却也终于没有出声劝阻。

    就在入手的那一瞬间,杨恩分明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正缓缓往下沉去。金妃和景贤皇帝,单单是这两个人的身份,便令人不得不联想到那秘密的沉重。贵为天子妃,仍然中dú而亡,贵为天子,竟不能追究爱妃的死因,甚至连下葬之所,都要如此隐晦。天子家事,亦是天下事。这只锦盒之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会让金妃如此慎重,至死都不能释怀?

    然而他不能拒绝,也无从拒绝。无论作为捕快查案的天职,还是作为臣子的本份,均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躲。

    轰隆声响中,又是几块石头掉落。杨恩悚然一惊,将锦盒塞入怀中:“我虽收下锦盒,但金妃娘娘jiāo待之事,自然是要你亲自完成!你……你等一等,我马上救你出来!”他沉腕用力,真气贯注掌心,啪地一声击在石堆上!苏兰泽也助他挥掌相击,但那石堆乃是千百块碎石堆积而就,他二人虽武功精深,毕竟只是凡人,这些力道用上去,如蚍蜉撼树,哪里动得了分毫。

    “幽冥门如今的势力,也达到了小姐当初的期望,即使我不在,还有千百个幽冥门人,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当初小姐她骗了我,骗我活了下来,而她自己却选择了长眠,也许她的诗中说得很对,寂寞地活着,不如永恒的长眠……这世上一切的悲欢,概括起来,不过是相爱、和别离。”在碎石间越来越小的缝隙间,苏兰泽看见幽冥主人的目光,从面具的眼部孔洞中穿越而出,带着微笑和沉醉的光影,投注到手中展开的美人画卷上:

    先前五彩琉璃墙上,在满天飞花中升天的女贵人,纵然眉目一般无二,看上去总觉陌生,似乎那只是一个天朝宫妃的影子,却不是独特的她。

    “在我心里,一直都记得呢,当初在新罗金宅,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

    这幅画卷之上的她,一身故国装束,妍丽清媚,分明还是在新罗金宅之中,那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少女。隔了三十年的岁月烟尘,历经无数的悲欢离合,唯有那一双脉脉的眼波,却依然顾盼生辉,在画中静静地凝视着他,似言又止,柔情万千。

    苏兰泽忽然触动情怀,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

    “你不要死!你还有别的牵挂,不仅是金妃,还有她的……你快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出来!”

    “你们忘了么?我和木指童子一样,都能催发伤心蛊,所以才杀得了那个假的‘琴追阳’。当然,我也一直服用十八种剧dú,只是每次催发蛊虫害人,我都是让别人前去,才保住我自己的xìng命。刚才我亲自催发了伤心蛊,血气翻涌,十八种剧dú相互克制的平衡已被打破,便是出去,也活不成了。”

    “你……”

    “小姐活着时,我没能保护她不受伤害;现在我又怎能让他喷出‘蚀骨雾’,毁坏小姐的安眠之地呢?谁知这墓中还有自毁的机关,我终于还是没能保护好她的身后之地。我,朴正焕也好,幽冥主人也好,无论叫什么名字,用什么身份,我还是那个没用的武士……那么,就让我追随在她的身边吧……你们快走吧。至于我……”

    石堆之后,传来幽冥主人最后一声低低的叹息。那叹息声中,竟似有无限的满足和幸福,还带有一丝奇特的苍凉:“我的小姐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奔出很远后,似乎还能听闻有淡淡琴音,从石缝中隐约响起。那是幽冥主人,不,是新罗金妃曾经的仆从武士朴正焕,弹奏起他亲手制成的那具名为“爱别离”的七弦琴。琴身已碎,弦已断裂,但经他弹来,断断续续中,仍然听得出宫商转折,而那一种难以言述的哀伤和孤寂,也自琴音中缓缓弥漫开来: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砰砰砰砰。从天而降的石雨,将通道口完全堵塞!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穹顶受余力震动,犹自沙沙地落下碎裂的细石沙来,一点一点落入其中,一点一点填在那些碎石间,只到再也没有任何空隙。

    琴音终于断绝,湮没殆尽,再不可闻。

    杨恩轻轻地握住自己的手掌:方才情急之下,已伤到了手掌。此时掌心发红,边缘的薄皮已被石棱擦破,微微渗出血珠。苏兰泽心疼地拉住他的手,托起来,轻轻地吹了吹。幽微的口脂清香,和淡淡的熟悉气息,从伤口轻掠而过,缓解了那些疼痛,却抹不去心中的感伤。

    “他……应该也是爱着金妃娘娘的罢,”苏兰泽望着那堵碎石“墙壁”,怔怔道:“所有的爱,都是别离。琴追阳离开了琴绣心,琴绣心离开了江如雪,金妃离开了先皇,先皇也离开了当今的太后……而唯有这一次,朴正焕对于金妃的爱,再也不会别离。”

    晚霞绚烂,照耀万物。从出口出来,居然是一处隐蔽的斜坡。站在那里,往西便是金妃墓。往东看去,恰好能避开那支旗甲森严的守护卫队,又能分外清晰地看到数丈开外的景贤皇陵。天朝景贤皇帝生前威震四海,死后也极尽尊荣。整座皇陵依山而建,填土为陵,高大宏伟,气象万千。那连绵百里的墓兽高檐,都被霞光镀上了一层灿然的金边,更显巍峨壮丽,完全不逊于真正人间的帝都皇城。至今仍有百人卫队,不分昼夜地守护皇陵的安宁。

    “假的琴追阳到底是谁?只到最后,他也没有摘下他的黑笠。”苏兰泽深吸一口气,荒野草木的清氛,随之直沁而入。静默片刻,再徐徐吐出来,似乎是想要抒解心中堆积的块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假的琴追阳?”杨恩反问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破绽。”苏兰泽微笑道:“他处心积虑扮演琴追阳,以寻找侄女的幌子进入黄金墓,自然是怕泄露身份,为他的主子带来麻烦。所以事先倒也做了准备,甚至连琴追阳的‘琴音追魂’的武功,都学得惟妙惟肖。只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琴追阳,没有在乐器一道上浸yín数十年功夫,即使是招式学得再象,还是会有本能的疏漏。”

    “小生愿闻其详。”

    苏兰泽娇嗔地瞪他一眼:“弹琴的指法中,有勾挑托抹的不同。中指弹弦为勾,食指弹弦为抹,他与江如雪相斗时,那支曲子弹得不错,虽然与他素日的琴技盛名不符,然而以所谓‘五年因病未曾触琴’的‘僵硬手法’来说,倒也合乎情理。以琴弦攻敌的姿势么,也必须经过真正熟悉琴追阳武功的人指点,至少没有明显的错误。但在某轮急速的进攻中,或许是精力过于集中,指法中的勾与抹,竟然出现了两次错位。更重要的是,‘八度音’是需要大指与中指一起,托勾并行的,他却用的大指与食指。即使是个普通的琴师,数十年与琴为伍,或许乐音平庸,但指法娴熟却是最基础的技艺,无论何处情况下,绝不会犯这个错误。

    而他竟然犯了这个错误,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琴师!”

    杨恩赞许地点了点头:“兰泽果然慧超常人,细致入微。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么?”

    “小女子愿闻其详。”

    他微笑:“琴追阳爱琴成痴,却未必对黄金珠宝如此痴迷,哪象他对琴不见得怎样爱惜,但一见黄金河山,那种失去理智的痴迷,简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曾将这墓中图纸借他一观,他只匆匆一扫便还给我,后来寻找出口时,他在墓中行走,竟是熟悉自如,说明他即使没有看过这张图纸,至少对墓穴建造颇有研究。寻找出口中的表现,显然精通土木之术。这些都是人长期浸yín于某种技能之后,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气,象你方才所说的那样,真正的琴师在任何时候,不会出现这种指法的疏漏。而一个精通工技之人,纵然再加掩饰,却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跟土方泥石、墓穴建筑的亲近之情。

    所以,越到后来,我越是看他越是熟悉。种种行径,如精通土木之术,或许看过黄金墓的建造图纸,又对黄金珠宝异常痴迷,而且还是太后的亲信,此人……此人难道是……”

    两人突然都停住了话头,很有默契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在最后一刻,我突然觉得,幽冥主人的嗓音不再如先前那样的尖利,倒让我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或许他先前说话的嗓音,是刻意装出来的?他刻意地隐瞒自己真实的声音,但我以前,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听过他说话?”杨恩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难道,这个幽冥主人,是我曾有过jiāo往的人?那么,在那张黄金面具的覆盖下,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熟悉的面孔?”

    顿了顿,他道:“我想,他应该是很了解我的人。知道以死相托,我便不能不管。他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恐怕暂时得不到回答了。”苏兰泽也随之叹了一口气:

    “天崩地裂,永不往来。好狠dú的八个字,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目视着那金霞缭绕的方向,不知为何,竟轻轻地打了个冷颤。

    陵前一带,都是无人的旷野,只在道边种满了白杨树,树下野草疯长。

    “在每一寸土地下,是不是都会隐藏着一段秘密?”沉默良久,苏兰泽喃喃道:“黄金墓,原来是金妃之墓。景贤皇帝故意设下了这个黄金宝藏之局,是希望能不断有人进来,用永生不得自由的灵魂去陪伴她孤独的亡灵。是不是也说明了,虽然他在临死前秘密让人挖出了通道,但心中仍然明白,哪怕是在幽冥之中,他对她的爱,依然不能自主,不能倾尽相付。金妃……她啊,终究还是寂寞的。”

    山风吹来,触肌生寒,她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杨恩默默地侧过身子,为她挡住风势,答道:“可是皇后当今太后呢?当初她用尽心机,令金妃别葬,以永远隔断景贤皇帝的情意,便能从此守住自己所爱。谁知金妃死后五年,景贤皇帝即告崩逝,且死后仍秘密修出一条通道,企盼与金妃在冥间相聚……太后孤独一生,纵然将来百年后得以与他合葬,唉,可他的心,他的亡灵,难道真的愿意跟她在一起么?”

    他们要避开守陵卫队,只能往西而行,离开的道路,仍然要经过黄金墓。

    墓前依然荒凉。风越发大了,吹过墓道前的一排白杨,枝叶摇动,簌簌响声卷地而来。墓顶飞檐上的菊纹铜铃,也在风中嘤嘤作响,如歌如哭,似泣似诉。

    那块墓碑,仍然静静地立在那里。碑面青石之上,镌刻着那首《葛生》,那些字体,密密麻麻,一笔一画,原来记载的,是这世上每一个人,曾经思念和痛哭过的深深痕迹。

    仿佛听到最后那一曲哀伤的琴音,在天地自然的悲声中,徐徐而生,又在山峦荒草之间,悠悠发散。: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葛蔓满野,枕衾如旧.然而我心爱的那个人,却早已不在世上.因为痛苦的思念,我觉得黑夜漫漫,日月悠长.可是仍然要度过那么多年,我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最终陪在你的身旁。

    “兰泽,你所中的伤心蛊,已经放血两次。如果再放过一次血,此dú无法遏制,便要开始发作,此后一年之中,你要受尽痛楚的折磨……你对琴绣心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