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那日我去找道长,道长便不太愿意再帮着咱们,奴婢想会不会是他手下留情,没有施法到最后?”
“我去找五哥问问是怎么回事。”当她走到房门口时,很快的及时冷静下来,“不成,我不能在这时候出门,会招人怀疑。”她吩咐那婆子,“你明天找个时间悄悄出府,找五哥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手下留情,没要了她的命?”
翌日,那婆子在午后找了个借口出了景府,前往位于城北的全心道观。
而比她早出门的霍翠鸾,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姊姊,恰好要从城北回来,她坐在马车里,闲着无聊,掀起帘子,往外头四处张望。
突然间瞥见那婆子,她认出了她的身分,见她神色匆忙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
她一向对简霜霜她们没好感,心思一动,便吩咐车夫停下来,她领着个丫鬟下车,悄悄跟在那婆子后头,想看她究竟要上哪去。
一路跟着她来到一处道观,她见那婆子熟门熟路的同看门的小道童说了句话,那约莫十来岁的小道童便放她进去。
她抬眼打量这座看来悠久古朴的道观,怀着疑惑,走过去,让丫鬟取了块碎银塞给小道童,向他打探,“小道士,我有话问你。”
小道童见到碎银,眼睛一亮,抬眸问她,“不知施主想问何事?”
“方才那婆子常来你们这处道观吗?”
“来过几次,最近一次是前阵子,她先前过来都是陪着一位夫人。”小道童拿了她的好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翠鸾心忖那位夫人八成是简霜霜,接着再问:“你可知她们来这儿有什么事?”
“我不知她有什么事,只知她们每次来,都是来找除垢道长。”
“这除垢道长又是谁?”霍翠鸾好奇地问。
“他是我们前任观主的徒弟、现任观主的师弟,他的道术在咱们全心道观里可是仅次于观主。”提起除垢道长,小道童脸上流露一抹崇敬。
“道术?难不成你们这里的道长还会捉妖降魔?”她不相信的嘲笑。
“那当然,咱们观里的道长个个道法高深,平时除了修行问道之外,便是替人驱魔避邪、捉妖除煞。”说起自家道观里几位道长的本领,小道童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膛。
霍翠鸾不太相信这世间真有那些妖魔鬼怪,因为她长这么大,压根就没看过半只,只当观里全都是骗人的神棍,遂也没再问下去,嘱咐那小道童别同那婆子说自个儿来过的事,便掉头走了。
乘车回到景府,她没回房,先绕去探望汤水淳。
刚走进她房里,就听见她正与景韶说着话
“……我看大部分的道士都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能对我施展这种迷魂法术的道士,一定不是寻常道士。”
“我已吩咐周堂飞和严庆派人一一查探城里的道观和白灵山上的道观,只要稍有能耐的,便记下来,再暗中详加调查。”
闻言,霍翠鸾不禁开口chā嘴问:“二伯、二嫂,你们在说什么道观、道士,难不成你们怀疑二嫂先前落水的事,是有人对她暗中施法?”
汤水淳信得过她的为人,遂把事情告诉她。
“我前一阵子常常失神、睡不好,本以为是太累了,可找了大夫也没调养好身子之后便发生投池自尽的事,但我那一夜其实是一直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命令我去荷花池……除了中了邪法,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二嫂落水竟是被人cāo控而身不由己?”霍翠鸾诧异地道,下一瞬她想起全心道观的事,连忙说出来,“我今儿个去城北看望我姊姊,回来时瞧见三嫂身边的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走向一处道观,我好奇之下偷偷跟着她,见她进了道观,我便没再跟进去,在外头问那看门的小道童,小道童说那婆子先前和三嫂去过几次,且前阵子两人才去过那道观,小道童还说她们去那里都是找一位除垢道长。”
听完霍翠鸾所说,汤水淳几乎敢肯定,找人施法害她的就是简霜霜。
“除垢道长?”景韶记下这名字,打算派人去调查。
得知汤水淳先前落水,可能是中了邪法,霍翠鸾再提起几年前的事,“二伯,这事让我想起先前几位嫂嫂的死,此时仔细想想,似乎也颇有蹊跷。第一个淋了场雨就病死,第二个是骑马摔死,第三个更离奇,她是一头撞向假山死的,第四个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弄坏了肠胃,撑了一天就死了,会不会她们的死也是因为中了什么邪法?”她是在他第二任妻子过世后才嫁进景家,前面两人过世的情形她并不清楚。
听她这么一说,景韶眉峰微蹙,仔细思索那四任妻子死前之事,但仍一无所获,因为她们过世时,他都外出谈买卖不在府里,等回来后才得知消息,那时见到的已是她们冰冷的遗体。
霍翠鸾因为脾气跋扈急躁,与后头那两位二嫂也不亲,因此虽然亲眼见到她们的死状,可对她们生前发生过何事也不甚了解。
见两人都没能想出什么,汤水淳温声道:“相公,这件事待调查过那位除垢道长后,说不定便能水落石出。”
听出她意有所指,景韶有些意外的望着她,“你觉得施法者可能是除垢道长?”那婆子是简霜霜的心腹,但他无法相信这件事会与简霜霜有关,在他眼里,这位弟媳xìng格温婉柔善又任劳任怨,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汤水淳明白这时候若告诉他简霜霜的真面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未必会完全相信,毕竟这些年来,简霜霜在府里头一直很成功的扮演着一位好媳fù,要突然揭穿她那虚假的面具并不容易,因此只回了句,“相公,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霍翠鸾闻言也附和道:“没错、没错,二嫂说的对,有些人表面上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最是虚伪不过,二伯你可莫要被某些人骗了。”
当初她刚嫁进景家时,也一度被简霜霜朦骗,但在吃了几次闷亏之后,便特别留意简霜霜,才发现这女人表里不一,表面上柔顺温婉,私下里却是个会算计的,因此令她不喜,偶而会在言语上讽刺她一两句。
在小朔死后,更让她发现她yīndú的一面。小朔死后不久的一个月圆夜,她一时兴起,在园子里散步赏月,一路走着来到后院,无意中发现有个婢女偷偷烧着纸钱,嘴里一边喃喃说着
“朔少爷,奴婢知道您生前受了不少苦,一直到死前也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可您可千万别怨恨奴婢拿那样的饭菜给您吃,那全是三太太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从……”
她隐约听见了几句,吃惊的上前质问:“你在说什么?小朔生前为什么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四、四太太!”那奴婢见到她,吓得满脸惊惶,“奴、奴婢没说什么。”
“我方才分明听见你提了小朔的名字,还说他生前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不、不是的,您听错了,奴婢是在说奴婢的小弟,奴婢家里穷,小弟就夭折,所以才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婢女不敢再待下去,匆匆福了身,“奴婢还有事,奴婢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知道她是简霜霜身边伺候的婢女,她亲自上了简霜霜那儿,想找那婢女问个清楚,但简霜霜却不肯让她见那婢女,翌日,那婢女也不知被她送去哪儿,从此她没在景家见过那婢女。
这事更让她怀疑小朔的死怕是与简霜霜脱不了干系,她把这事告诉丈夫,丈夫却警告她别说出去。
“这事仅凭那丫头的几句话做不了准的,你纵使告诉娘,娘也不会信你,再说小朔是三哥的儿子,三哥他自个儿都不管了,你也别多管闲事,省得让人以为你成心挑事污蔑三嫂。”
没证据,这事她也管不了,她只好把事情暗暗记在心里,在二嫂进门后,才会当着婆婆和众人的面,要求简霜霜把景家的事移jiāo给二嫂,她才不想让简霜霜这种恶人继续当家!
景韶不难听出两人的弦外之音。
他略一思忖,很快派人叫回周堂飞和严庆,让他们先去调查那家道观和那位除垢道长。
淮州城北,全心道观的一间净室里,在那夜施法失败后,除垢便给自己起了一卦。
卦上显示大凶。
他那刚毅的面容上神色凝重,仔细再掐指推算,所得结果仍是如此。
这时,净室的门陡然被人推开,传来一道急切的嗓音。
“师弟,我方才打坐时,心头忽然感应到一股不祥。”而一推算这不祥竟是应验在他这位师弟身上,因此除尘随即来到他的净室,想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师兄,我的劫数恐怕来了。”除垢面露一丝惊惧之色。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来劫数?”下颔蓄着一绺山羊胡子,约莫五旬年纪的除尘不解的问。
“这……”思及近日所做之事,他略一迟疑。
瞥见他面露犹豫之色,除尘肃声追问:“你近日是不是曾做下什么有伤天和之事?”
除垢辩解,“那人心肠歹dú,百般欺凌逼迫我妹妹,我只是替天行道,除掉一个做恶之人。”
除尘道长捋着胡子,气急败坏的骂道:“糊涂、糊涂!倘若你真是替天行道,又怎么会招来劫数?我看你啊,八成是遭你妹妹利用了。”
“我妹妹她xìng情最是柔善宽厚,绝不可能欺骗我。”
他先前已帮过妹妹几次,不久前,听闻她又遭到长嫂欺凌,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他也有些头疼,要她另寻他法,可妹妹一再苦苦哀求。
“五哥,您也知道我xìng子素来软,从不与旁人争什么,可哪里想到就因如此,却让我二嫂更加得寸进尺,放肆的欺凌我,这回不只我遭罪,连我那两个儿子她也不放过,因着一点小事便把他们打得体无完肤,差点就没了小命,要不是日子真过不下去,我哪里敢来打扰五哥你清修。”
她身边那个婆子也抹着泪乞求道:“道长,惩罚恶人也算是替天行道的一种,您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打小她就同您最亲厚,您忍心见她被人逼入绝境吗?求求您帮帮三太太,否则奴婢真担心她会活不下去,倘若连您都不肯帮她,她就真的求助无门,要被活活逼死了,我老婆子求求您,给她一条活路走!”
他最后禁不起她们的哀求,答应了下来。
“倘若你除的真是做恶之人,你这番劫数从何而来?”这可是无解的死劫,就连他也无法帮师弟破解。
除垢被他责问得一窒,莫非他真遭妹妹所骗?然而如今事情做都做了,即便真是遭到妹妹欺骗利用,也无法挽回。
除尘摇头叹道:“师父昔日在世时便曾说过,你过于重情,会成为你修道上一大阻碍,更会成为你命里的劫数,他老人家早有先见之明啊,可惜你不听他老人家的劝告,放不下俗世中的家人,以至于招此祸患。”
除垢默然良久,最后苦笑道:“师兄,我造下的孽,我会自个儿承担。”他接着朝除尘郑重行了个大礼,“今后恐无法再与师兄一块修行问道,这些年来承蒙师兄的指点,请师兄受除垢一拜。”
“你你你,唉……”最后除尘长叹一声便离开。
第9章(2)
更新时间:2017-01-04 18:00:06 字数:5587
他离去之后,除垢抬眼望向屋顶扬声道:“两位施主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躲在屋顶上的周堂飞和严庆相觑一眼,飞身跃下,绕到前门,走进净室。
“抱歉,我等不请自来,惊扰道长,还请道长见谅。”周堂飞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意,抱拳致歉。
严庆寡言,因此对外的应对泰半都由他负责。
“不知两位来此有何事?”除垢面无表情的询问。
“道长,咱们是来调查我家主母日前中了迷魂法术所害,险些落水溺毙之事。”
方才周堂飞和严庆躲在屋顶上偷听时,已听闻他和另一位道长所说的话,虽然只有最后几句,却也几乎可以确定施法行凶者就是此人。唯恐此人突然发难,他与严庆暗自戒备着。
听了对方的来意,除垢心中一凛,看向两人询问:“你们是景家的人?”
“没错。”周堂飞颔首。
得到两人的回答,除垢静默一瞬,接着坦诚不讳,“两位无须再调查,此事乃我所为。”
见他亲口承认此事,周堂飞再追问:“敢问道长为何要这么做?我家主母可曾得罪道长?”
“她欺凌压迫我妹妹与两个外甥。”他说出先前妹妹告诉他的事。
“令妹可是我家三爷的妻子简霜霜?”过来前,主子已提过简霜霜身边的婆子来过此处之事,由此可以推知除垢道长之妹应是简霜霜,但为求慎重,周堂飞出声确认。
“没错。”即使已有八成明白,自个儿约莫是遭到妹妹所欺骗,但此时的他仍怀着一丝希冀,期望妹妹没有骗他。
“不知道长为何会认为三太太被我家二太太欺凌?就我所知,三太太和两位小少爷在景家过得一向很好,上至老太太,下到仆人,从没有人亏待过他们母子,二太太更不曾欺辱过他们。”
除垢克制着心绪,一手紧握着手上的拂尘,再问:“那么景二爷先前几位妻子可有欺辱于她?”
听他问起,周堂飞肃声回答,“景家家风一向宽厚,自三太太嫁来景家,从未有任何人欺辱过三太太。”
“原来这一切全是她在骗我!”
得知真相后,除垢失望又绝望的徐徐闭上眼,未再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