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眼泪汪汪地跟我哭诉我的病,我今天要做手术或者明天要化疗,那么该死的癌症和脑瘤是怎样的可怕怎样的让人烦心……听起来,似乎我悲惨得还不够彻底。
哦,我想只有罗杰了,这世上只有罗杰是最可爱的。只有他懂我在想什么,我要做什么,也只有罗杰,我对他说过我要爱他,我还说过我和他会一起活到老,到白头。听听,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美妙的谎言,我死了,而他就要有新生活了……
越想越是苦涩,我便没有再继续自我折磨,闭着眼睛,我慢慢地睡去。
睡梦中,我总是感觉身上痒痒痛痛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着我的身子,就在大腿处。那些小蛇留下的yīn影还在折磨着我,我几乎没有犹豫地睁开眼睛,却见到让我作呕又寒心的一幕:琪丽在啃我腿上那些腐烂的ròu。
“琪丽,你要做什么?”我倒吸着冷气,惊惶地后退,一把推开她,“琪丽,你这是做什么?哦……疼死我了,琪丽……”
她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空洞眼神yīn森森地对我露出一个笑脸,就像我刚来这里时一样,她笑得随意又活泼,却让我一阵阵地恶寒,“卡洛丽,我这是在帮你,亲爱的。”她说着舔了舔她满是血的嘴唇,咋吧两声,我越发觉得腿上的疼痛清晰地蔓延,“亲爱的,相信我,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能解脱,我知道……你要解脱,对吗?亲爱的?”
“你走开,你走开!”我想要大声,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我不断地向后退,身子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侵袭着我全身,就像dúyào,无孔不入地随着血液不断循环,侵蚀着我的一切。
就在我无路可退的时候,我听到一声低沉的喝喊:“够了,琪丽?沃特森。”我下意识地转头,视线对上那个叫做海默安的老人,那个老死的人。
琪丽没有再向我靠近,我松了一口气,在海默安身边坐下。看着腿上的伤口,那些血淋淋的血ròu,我几乎要浑身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地方?我在这里不是人不是鬼,想要死却死不得,这具该死的身体似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可以奇迹般地复原……当然了,我丝毫不会怀疑这种复原的恶作剧,不,不仅仅是恶作剧,这是恶魔的折磨。
复原,只是为了更深的伤害。
“孩子,你该管管你自己的嘴巴。”在我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之后,我听到海默安这样对我说,“来这里的,一开始无一不是像你这样,迷茫无知,崩溃恼恨,渴求解脱……”
我张了张嘴,发现刚刚歇斯底里的一阵喊之后我根本无法再发出一点声音,咽了口口水,我眨了眨眼睛。海默安只是笑了笑,在这里,他似乎算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了,即使他那么老。这里的“鬼人”无一不是跟琪丽那样,身体有着残缺,而只有海默安,他全身上下都很完整,穿着一身薄薄的T恤和布裤,这和那个尖腮男人海森瑞安德简直是不同世纪来的。
难道说这个咒地已经存在了几千年?想到这里,我不禁冒出一阵阵的冷汗,越是古老,这力量无论是邪恶或是正义就会越发的强大,时间累积的能量通常是超乎人类想象力的。
“这里是咒地,我相信琪丽告诉过你。诅咒……这里就是所有受到诅咒的人接受刑罚的地方,没有地址,我可怜的孩子。没有人能找到这里,连鬼也找不到。”他说着朝着我腿上那被琪丽噬咬过的地方看了看,眼中露出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情绪,他的瞳仁是腥红色的,“而我们,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是什么?我看着海默安,眼里准确无误地露出一丝渴望的光芒,这是我最擅长的,用眼神说话。他腥红色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会,在我发毛之前,他轻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孩子,我们是契约体。你一定很想知道契约体是什么吧?我可以告诉你,契约体……”
他还没说完,我就听到那厚重的铁门发出一声很响的声音,循声看去,我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海森瑞安德。他是被蒙德尔扛着走出去的,却只剩了一半回来。
我想你一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一半,他的下半身都没了,血ròu模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看到那些肠子和内脏不断地流出来,我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天蒙德尔和菲洛斯的对话,他们说过,要拿我那些内脏做点心。我正这么想着,就看到蒙德尔粗大的手伸到海森瑞安德断裂的下半身,把手伸进他的身体一点点掏出他的心肝肺,混杂着黑色的血。
“哦我的天,糟透了,这真是糟糕透顶。”他说着,一把把那些血ròu模糊的东西摔在地上,半个海森瑞安德也被他粗暴地丢在了牢房一角,我有些晕眩,不敢去看之前还嗦嗦跟我说我的金发如何的那个尖腮男人。在蒙德尔走出去之前,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今天晚上的点心可真糟糕,要是带回去,菲洛斯肯定会杀了我……哦我的天,还是算了吧。这真是糟透了……”
变态!
我无法形容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生前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要真说我有什么罪恶的话,也许就是我小时候曾经藏掉隔壁邻居凯利森大叔的宠物猫,而那猫在一天后就找到了,虽然是死的,可我并没有杀死它,它是自己跑去下水道的。哦对了,要一定要说还有的话,就是我曾骂过罗杰,那次他搞黄了我的生日聚会,他把我的好友给弄哭了,我吼了他。我不得不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事实上,罗杰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怪过我。
诸如此类,我有的小愧疚从来都是细小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些东西我就要经受现在这样可怕而似乎永无止境的折磨,那么……罗杰呢?艾米丽呢?甚至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呢?他们一个都逃不掉。然而,事实是,只有我在这里。
这不公平。
我要想办法逃走,我不信那些鬼话,说什么这是诅咒这是命,这都是荒谬!我不信,我一点也不信!打定了主意我就开始策划逃走的事,在我思考的过程中,我发现海默安似乎一直都在看我的腿,他那腥红色的眼神常常落在那处被琪丽咬过的地方。我在某一次突然间看清楚那种眼神的含义,那是狂热。
从那之后,我就尽量地远离他。这里的什么狗屁契约体都是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连那什么见鬼的蒙德尔和菲洛斯都一样,都是疯子。
在我思考如何逃走的这段时间内,我听着这些契约体的对话,大致了解到几个人的死因,就是我知晓名字的那几个。
琪丽是个才年满十七岁的女孩,她刚刚跟男友分手,原因是她的妈妈不同意她跟那个每天不务正业只知道泡俱乐部的男友厮混,她在跟他说明之后出了车祸。那车轧过她的头颅,活生生挤出了她的两颗眼珠子。海森瑞安德,是几百年前的贵族,关于这点,我很沮丧,我说过,古老的力量很难冲破。他是个花心鬼,就好像单纯为了显示他的魅力有多惊人似的,他几乎每周都会换一个女友,跟她们说情话又在腻味之后抛弃她们,我得说,这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看着身边一个个的被带走,我一直在积蓄力量,我常常很害怕下一个就是我,可又矛盾地隐隐希冀着下一个能够是我。只有被蒙德尔带走,才能走出这个牢笼,这是我这些天来研究的唯一成果。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的天总是呈现一种灰暗的白,就像黎明前。我恨透了这样的天色,永远给人以一种太阳将要升起的错觉,可漫无止境的等待又会彻底磨光所有的微弱希冀,而最后,是毁灭。
然而,事情的转机出现了,在海默安第二次被血ròu模糊地带回来之后。蒙德尔上前来扛走了我,被他背在肩上的时候,我问他:“蒙德尔,那天的点心怎样,还可口么?唔,我是说我的内脏和我的血ròu……”
他粗重的步伐顿了顿,接着放下我,那灰黑色的瞳仁盯着我,他声音沙哑地说:“小可爱,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人。怎么?你要做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来猜,要是菲洛斯知道,你会更惨的……”
“我不觉得我还能更惨,已经到极点了我以为,亲爱的,那么……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说话的时候我偷偷看了眼四周,在蒙德尔身后有个弧形楼梯,我不以为跑到那上面去是出逃,没准是送死。但那是个机会,我首先得脱离蒙德尔和菲洛斯,这两个丧心病狂的魔鬼。我可不会忘记牢房里的契约体每次回来的惨样。
“唔,味道还不错,可惜菲洛斯并不是很喜欢,我想你明白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些时候你都能够待在那里。”说着,他看了眼我的肚子,这让我全身上下都生出一股寒意来。我记得他说过,他不喜欢病猫,可现在他却对着他不喜欢的病猫称呼小可爱,我不觉得这是礼貌。
“那么,蒙德尔,让我来猜猜你现在这样跟我说话的意图,好么?”
说完,我抬起并不是很听我使唤的右手,放在了他的兽皮短裙上,轻轻一拉。我露出一个鬼魅的笑脸,努力让心里的害怕和颤抖不被他看出。没过多久,他粗大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灰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锋芒,而这次,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种疯狂到极致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分,有人说我写的拖沓了……默……删了些描写,好吧,我其实真的有点无力。唔,结尾过两天贴上来。
♥ 谢谢每一位看文的读者亲。
咒地(下)
当我一点点爬上这座城堡塔楼,越来越接近那悬挂大钟的尖端时,要说我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我从未猜到我可以这样轻易地获得救赎,只要……只要能够走到那大钟上,把那根长长的分针拨正到终点,我便自由了!绝处逢生,是不是就是如此?即使我不是人,我也不清楚我若得救赎,我会变成如何,我只知道,现如今,死对我来说便是生。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太天真。我以为蒙德尔那样的表情便是我的赌注,我赌他说的是真话,可惜我错了。太过渴望解脱,反而被蒙蔽了双眼,如今站在我眼前的菲洛斯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狭长的眼睛注视着我,一点点靠近,她微笑着,只要靠近我一点我的心就往下沉一些。在这样yīn暗的塔楼里,我想我逃不掉的,可是,就在顶层了。看着不远处那悬挂着的大钟,我几乎要歇斯底里地怒吼,我憎恨透了这种感觉,黎明前的绝望期待。
我被菲洛斯带到了那个刑房,她这次没有再把我吊在钢板下,而是放下了钢板要我躺上去。这一次,钢板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钢针,锋利而散发着锐芒。我知道,我将会千疮百孔,可我也知道,这一切都会复原。
在菲洛斯怨dú的目光中,我慢慢走向那钢板,我没有选择。一点点躺下去,我亲眼看着那些长长尖尖的钢针从我的身体中穿出,连带着皮ròu,鲜血淋漓。我依然叫不出声。
“菲……洛斯,你永远都是个可怜虫!你说你爱蒙德尔,可你永远不知道他多么想要脱离你,脱离这种漫无止尽的生存!菲洛斯,或者,是你不愿意明白……哈哈哈哈,可怜虫!你这可怜虫!”在她拎起我送我走之前,我笑着对她这样吼道。
她只是神情一震,狭长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我不知道我这样一番话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同为女人,我可以感觉到她在绝望。她会明白我的话的。
我回到那小小的yīn暗箱子里的时候,肠子流了一地。已经复原的海森瑞安德看到我这副样子,啧啧出声,他说:“小宝贝儿,你跑不了的。瞧瞧你这样子,菲洛斯都瞧不上你那肠子了,你放弃吧。这里……”他说着看了眼四周,“每一个都试过,都失败了。”
说着,他笑了几声便坐下了。我忍着剧痛一点点爬向我常常蹲着的那个角落,突然看到海默安猩红色的眼神,心中一惊。他看着我坐下后,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你要逃走是么?求解脱?可怜的孩子,兴许我能够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吃了你。”说着,他腥红色的眼神越发热切了,“只有这个办法,或许说只有这个能够触及的方法……可怜的孩子,你很像我的女儿,她也是金发,美极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这里……还有,有……这么多……”
“你以为谁都像我的金发女儿吗?可怜的小家伙,我得告诉你,看着别人解脱和看着别人跟自己一起受苦,那可是两码事,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听到这里,我笑了笑,不再言语。似乎,我开始平静了。看着别人一口口吃掉自己,在你的面前,在你还有知觉的时候,发出嚼ròu的声音,吸血的声音。我得说,结果是一回事,过程又是另一回事,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我开始等待,潜意识里,我相信我的专业心理学。我相信蒙德尔会来带我走的,自那天过后。而且,我也相信菲洛斯,她不会阻止蒙德尔。
事情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我身体还未恢复完全的时候,蒙德尔就来了。他这次带走了两个人,我和琪丽。在走到塔楼最低端的时候,他放下了我,我朝他微微一笑,顺手把从肚子上还没痊愈的洞里流出的肠子放了进去,疼。
琪丽在他肩膀上嘶哑地说道:“卡洛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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