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跟装三升容积电饭锅的纸盒差不多大小。
这么小的地方能住下一个人吗?他到底是不是人?我满心困惑。
“是骨灰盒吗?”雷雨扬问。
我有些担忧,他干嘛要提醒这家伙,门打开之后走出去就一了百了,今生再也不用跟这家伙打jiāo道。
“咦,听你一说,想起来一点点,好像是。”保安伸手抓挠头皮。
又是一只怪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中必有yīn谋。我头皮发麻,情不自禁的想离这家伙远一些。
“你怎么会到这里工作?是谁介绍你来的?”雷雨扬继续问。
“我经过保安公司的培训,然后就安排到这家超市上班。”
“现在是公元多少年?”
“二零零六年,上星期意大利足球队在世界杯决赛里得了冠军,这事我倒还记得很清楚。”保安笑起来。
“我倒抽一口凉气,难道竟然回到了过去,如果真是这样,天亮之后我头一件事就去开户买股票,把所有钱都押上,买中国船舶,然后等到零七年十月卖掉。或者去赌球,最近两年欧洲冠军联赛的四强我还记得。
可我明白,事情绝非这么简单,看看随处可见的那些颠倒的汉字就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可我们怎么会到达这里?怎么想都不明白,于是我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雷雨扬,他仍然是那样若无其事、镇定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现在是二零零八年的夏天。你是怎么死掉的,想起来了吗?”雷雨扬微笑着问保安。
“好像有一天夜里,我忘了是几月几日,只记得天气很热,我跟朋友出去喝酒,正高兴着呢,有个小姐往面前过,她的裙子很短,两条腿光光溜溜的,我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就有一伙人冲过来打我。”保安目光里充满惶恐,仿佛回到那个毙命之夜,四周全是打向自己身体的拳脚和棍棒。
就在保安述说自己的痛苦遭遇的同时,我惊讶地发现,四周的灯光渐渐变暗,不是一下子熄灭,而是如同有谁在控制着电力供应,让电流强度和电压逐渐下降,让电灯由强烈的白光转变成暗红色的微光。
曾经明亮如白昼的超市,在十多秒钟内渐渐变得朦胧而昏暗,堆满商品的货架在视线里开始模糊不清,如同一片片雾。
保安的脸色随着灯光变暗的过程由先前正常的微黄转为青灰,散发出少许绿光,跟我常常见到的鬼越来越相似。
或许因为他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什么东西,以至眼前的世界因此而终结、消融、淡化。
难道眼前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想像和记忆而存在?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你最想做什么事?”雷雨扬问。
“我希望你们赶快离开这里,那样的话,或许我可以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渐渐忘掉,重新开始在这里的生活。”保安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本来一切都挺好的,我无忧无虑的做保安,虽然穷一些,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好运气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不应该存在的,现在你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再自欺欺人,去投胎转世,再世为人。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中去,你好自为之吧。”雷雨扬说。
“我不相信,如果没有你们的到来,我肯定会在此地平安无事的呆下去,就跟以前一样。”
保安眼里流出黑红色的液体,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些青紫色的伤口从原本光滑的面部皮肤表层渐渐呈现,就像迅速从木糠里长出的蘑菇。
他整个身体在迅速地腐烂,一转眼就得干瘪和瘦削,仿佛在十几秒钟内失去了一半水分。
我把手伸进口袋,握住装有黑狗血的水qiāng,雷雨扬看着我轻轻摇头,显然在表示用不着这么干。
黑色恐怖
“朋友,麻烦你把门打开,让我们出去。等我们离开之后,或许你还能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当中。”我对保安说。
“我可以肯定,门外不会是停车场和公路。”雷雨扬说。
“哦,是啊,我应该开门让你们走,货款已经付过了。”保安喃喃自语,走到锁前,chā入钥匙,转动,然后把门推开。
一阵黑颜色的风吹进来,带着强烈的臭味,门外似乎是个堆放大量骨头或者腐ròu的场地,我努力向望去,发觉一切跟记忆毫无相同点,这家超市的大门前方原本应该有一片很大的停车场,停车场外是马路,但现在只有一片浓厚的黑雾,雾里有些什么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东西在流动、旋转、扭曲、膨胀。
偶尔在雾里会伸出一只手或者是一条腿,有时是一个头颅,这些东西似乎在挣扎,想要摆脱束缚,冲出来。
我觉得其中肯定有无数只冤魂和厉鬼。
深沉无边的黑色当中不停地传出痛苦的呻吟和呼号,这声音极富穿透力,直入意识,令人毛骨悚然。
“看来此路不通。”雷雨扬伸手把门关严。
“两位大师,能不能帮帮忙,让我回到从前的生活里,你们能力强大,这事应该不难。”保安哀求。
“想还魂啊,可不好办。”我说。
“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干嘛想活回去呢?”雷雨扬说。
保安的身体已经彻底现出原形,脑袋上满是伤痕,牙齿残缺不全,双手的骨骼明显有多处折断,手指严重扭曲,看得出曾经受过多次凶狠的打击。
他说话越来越费劲,就像中风患者一样口齿不清。
“为什么会这样?”他把双手举到眼前,似乎在察看自己所受的伤害,目光里满是愤怒。
我伸手轻轻触摸一串堆在架子上的口香糖,指头所到之处,所有的东西都破碎了,仿佛是由灰尘组成,巧克力彩色的包装已经灰暗无光,仿佛出土文物。
这时,超市内的灯光只剩下一点点暗红色,能见度大概有十米左右,原先整齐清洁的货物现在只能看到一片片模糊的影子,我甚至无法确定这些影子是否真实存在。
看看手机,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信号,就像到了远离城市的深山老林。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时二十分,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将出现,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或许,告诉这名保安,让他明白自己其实是不存在的,这个过程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时间,所以,一切都将迅速破败、腐朽,甚至消失。
可是,我和雷雨扬何去何从?我们会不会随着这个空间里的其它物质一起步入衰亡、化为尘埃?
“想出什么办法没有?”我小声问雷雨扬。
“没有,等到这里的东西全都烂掉之后,或许就能离开这里了。据我所知,一切魔法都有其时限,或迟或早都会露出原形,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看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我明白了,为什么灰姑娘的车会在午夜时变回南瓜,她的马会变回小动物,美丽的衣裙会变回破烂。原来魔法并非万能,是受到一定限制的。
“这里场面挺大,会不会因此腐朽得更快些?”
“也许吧,我说不准。”雷雨扬回答。
我转头看看曾经躺在地上睡觉的那位保安,发现他仍在沉睡中,只是脸色变成了青绿,头发由先前的乌黑变为灰白,出现了满脸的皱纹。仅仅只过了几分钟,他就由一个青壮年成了垂垂老者,仿佛一下子就把人生道路走到了尽头。
“对手这么大的能耐,如果真想让我们死掉的话,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干嘛弄得如此麻烦呢?”我提出长久以来总在心头转悠的疑问。
“谁知道呢,也许那家伙是个疯子,也许是个超级智能体,用人类的思维去猜度它的行为恐怕是行不通的。”
“也许那家伙想把我俩弄成跟它一样的疯子。”
“有这可能。我猜想它或许把我们当成了宠物,也许当作某种战利品,想要玩耍一会儿再弄死,就像猫捉到老鼠后所做的那样。”
“看来咱们的前途很不乐观。”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运气差些的话,已经死了好几回。”
保安不知从哪里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握在手中,歪歪倒倒地向我们走来,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似乎想砍人。
“我郑重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当心我打得你灰飞烟灭,连魂魄也剩不下来。”我虚张声势。
“你们不肯帮我,那就大家一起完蛋。”保安举起菜刀,眼睛瞪得奇大。
情急之下,我在身旁寻找可以用来与他搏斗的家伙,手碰到的东西全都化为了粉末,玩具,洗涤剂,棉被均是如此,最后捡到一只电饭锅,虽然看上去很破很旧,严重锈蚀,作为防身之用,倒也还勉强凑合。
雷雨扬依然表现得从容不迫,他把手伸入口袋,掏出一张符,颇为自信地不看一眼,嘴里念念有辞,做了几下奇怪的手势之后,把符扔向保安。
‘膨’一声响,就像一只电灯泡落到地上摔碎所发出的声音,保安站住不动了,原本是黄色的符纸贴到他胸口正中位置,迅速地变成黑色,发出一丝烟雾。
“这样就搞掂了吗?”我问。
“等等看,也许会有变故。”
我紧张地盯着保安不再动弹的身体,发现一些紫红的液体正在源源不断的从他眼眶和嘴里流出来,稍后,鼻孔和耳朵也开始渗出这种类似于脓血的玩艺儿。
归尘
雷雨扬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另一张符,然后拉过我的手。
“站稳了,我试试看,如果这张符有用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回到那间破屋子里。”
“如果这里比较安全的话,不回去也行。”我觉得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似乎更为可怕。
我转回头,看了看站住不动的保安,他的肌ròu和皮肤正在收缩,脚周围地面上的腥臭液体却越来越多,淹没了约有两米见方的地板。
看上去,他正在迅速融化。
“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地方算怎么一回事,最好还是离开,脚踏实地才安心。”雷雨扬伸手拨弄了头发。
“如果回去之后,发觉一大群行尸就在身旁,紧紧围绕着,可就惨啦。”
“说得也是,再等等看吧,如果能挨到天亮,或许情况会好一些。”
“这家伙怎么办?”我指着保安问。
虽然保安已经成为一具半干的干尸,却仍旧高举着菜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斩落,此情此景令我很不舒服。
“管他呢,就这样晾着吧。”
“你的符会不会过段时间之后失效?”我再次想起了灰姑娘的马车。
“哦,这倒难说。但我认为不会有事,等到符失效的时候,这家伙恐怕已经成为一堆灰尘了。”
我看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另一位保安,比起刚才,他显得更老了,面部的皱纹比拉到一边的窗帘还深、还密,照这样的衰老速度,大概十分钟之后他应该会成为一堆白花花的骨头。
“刚才你喝了许多啤酒,现在有不良反应吗?”话说出口,我想自己也喝过,突然间觉得非常恶心,如果能呕吐出来就好了。
“没什么,味道挺好的。”
雷雨扬从口袋里摸出那瓶高档白酒,拧开盖子,把鼻子凑近闻了闻味道。
“比我以前喝过的还要香,不信你来闻闻。”
我摇头拒绝,谁知道这瓶酒是什么元素组成。
一直躺在地上睡觉的那名保安停止了呼吸,两只眼睛睁开,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
但他并没有如我想象那样迅速变成光溜溜的骨头,而是以一副极度衰老的形象继续挺尸。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看着这家伙不顺眼,努力了几番,我才忍住过去踩他几脚的念头。
雷雨扬大口大口地喝白酒,喝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哥们,学武松借酒壮胆吗?”我问。
“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天亮,等会把脑袋喝得昏沉沉的,如果落到怪物手里,或许痛苦会少一些。”
“凭什么认为咱们一定输,我相信老天爷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雪亮着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天神就会chā手,附到你的身体上,斩妖除魔,还人间一个公道。”
“这种事我也就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我不认为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你和我的身上。”雷雨扬继续喝酒。
“有没有你特别欣赏特别崇拜的神仙?”我不想停止jiāo谈,沉默会让我感到更强烈的恐惧。
四周黑蒙蒙的,总觉得危机四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从某个角落里冒出几只怪物来,张牙舞爪的扑向我们,暂时的平静决不能成为放松警惕的理由。
“十几岁的时候,特别喜欢机器猫,常常幻想着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朋友就好了,后来有一段时候比较喜爱孙悟空,觉得他大闹天宫确实很帅。”
“那你应该尝试一下,或许能与孙悟空沟通上。”我提议。
“西天取经之后,孙猴子已经成佛了,估计高攀不上。”
“试一试嘛,心诚则灵,或者跟猪八戒玩个感应什么的。”
“这个我不会,你自己试吧。”
“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道行很深能力很强吗?这时候就应该肩负起保护咱俩xìng命的艰巨职责,努力的去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要相信奇迹的出现,正所谓邪不压正,我认为咱们一定会绝处逢生的。”
“邪不压正?”雷雨扬笑了笑。“净空,你真认为咱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吗?”
“当然是啊,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立场呢?”
“别把自己想得这么伟大,你我充其量也就是两个见钱眼开的神棍罢了,如果通过其它手段能够赚到这样的收入,谁会愿意做这么麻烦这么危险的工作。”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想起少年时代的胡作非为,最近以来的霉运连连,或许可以理解为报应来了,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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