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三天后取照片，可是，在照完像的第二天，肖笑就请假了，说是回家复查，过几天就回来。完全没有提前跟王小涵和杜鹃打招呼，只是班主任转达给了杜鹃，王小涵才得知。没有肖笑在身边，听不到她的声音，王小涵突然间很不习惯。
挨过了难熬的三天，王小涵拿着取回来的照片，更加的思念起这个整天笑嘻嘻的朋友。照片上的肖笑笑的那么开心，仿佛隔着照片都能听到她的银铃般的笑声。王小涵总能看着看着笑出声来，她不得不佩服肖笑的微笑太有魔力了，总能传染给别人。只是肖笑单独找的照片中，有一张特别奇怪，是张半身照，王小涵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照，最后权当是肖笑的恶作剧。她很想立刻就把这些可爱的照片给肖笑，两个人一起看着照片放声大笑，互相评论着每张照片中每个人的动作表情。她仿佛都能听到肖笑的说话声“小涵，你看这张，你像不像被吓到了。”“小涵，这张咱们俩照的太夸张了。”“小涵，你看这张，你笑的太漂亮了。”……
第四天了，肖笑还是没有回来。王小涵心里逐渐不安起来，“杜鹃，你说肖笑怎么还没回来？”
“小涵，这个问题今天你已经问了我不下五遍了。班主任不是说了吗，回家复查一下嘛。”
“可是，杜鹃，我心里总感觉很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王小涵掩饰不住的一脸的忧伤。
“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杜鹃安慰道。
“你说，笑笑到底得的什么病？会很严重吗。”尽管肖笑插班来上课的时候说病已经好了，可这次突然的不辞而别，加上上次班级给她的捐款，总让王小涵想入非非。
“不会的，你看，她来的这几个月像是生病的人吗？不要想太多了，估计来上课前病已经好了，现在到了复查的日期了，只是去医院复查一下而已。也许要去市里的医院，自然时间就长了。下周肯定能来。”杜鹃的分析让王小涵稍微放心了一些。
又忍耐了两日，还是不能稳住心里的不安，王小涵最终找到了张明宇。
“你知道肖笑现在怎么样了吗？”王小涵一脸的焦急不安。
“我也一周没回家了，我打个电话回家问问。”显然，张明宇也很是担心。
“我也去。”王小涵和张明宇来到学校仅有的公共电话旁，插入电话卡，拨号，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紧张的等待着那头的消息，第一次王小涵紧张的盯着张明宇的脸，很久没人接电话，这让王小涵的不安感更加的强烈。
“没人接。”张明宇一脸无奈的说。
“你知道肖笑得的什么病吗？”王小涵真想让张明宇说出个无关紧要的病，可是“我也不清楚”这句话让她更加的肯定自己的猜测。如果是无关紧要的病，为什么要隐瞒呢。
看着王小涵紧咬嘴唇的焦急的样子，张明宇只能再一次拨电话，想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终于接通了，还没等那头说话，张明宇就着急的问“妈，你知道肖笑怎么样了吗？”许久没有答复，只是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妈，喂，妈，怎么了？”
“笑笑，没了。”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更大了。
张明宇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那边的解释“笑笑得的是鼻癌晚期，没得治……”后面的话张明宇也没再听，只是默默的挂了电话。虽然之前也知道肖笑的病很严重，可能很危险，可是从未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怎么样？”王小涵似乎听出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张明宇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
“到底怎么了？”王小涵一再的追问。
“肖笑，死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要去她家里找她，我不相信。”最后还是王小涵打破了这安静。她就是这么的执拗，尽管心里的不安已经警示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的不好。她想的最坏也就是再休学一段时间。她希望去她家里还能看到她，以此来对张明宇说“给我开什么玩笑，这不好好的嘛。”
尽管她的内心告诉她，有谁会拿生死开玩笑。
可是，她就是不信。
“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去骑车带你去。”张明宇第一次看到王小涵如此倔强却又伤心的表情，不忍再说什么，只是顺从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张明宇特地借了辆有后座的自行车，载着王小涵出发了。
他曾想过好多次骑单车载王小涵出来，她在后面安静的坐着，偶尔俏皮的晃动着双腿，或是好奇的环顾四周的景色，就像上次的游玩那样。而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问她各种问题，听着她回答的声音，心里也能乐开花。
可没想到第一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此的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王小涵心里的伤心难过，他不敢用任何话语来打扰她，也许他还在幻想着一会儿见到肖笑的样子，而自己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打破她的幻想，让她没有任何希望可等。
一路无语。
终于到了，转进一个胡同，紧闭的黑色大门让王小涵心里充满恐惧。
张明宇上前推开了大门，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再往里走隐隐约约听到了哭泣声。张明宇再次推开房门，王小涵紧随其后。房门开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一张灰色照片让王小涵打了个冷颤，那熟悉的微笑，还是那么灿烂，迷人。
“明宇？你怎么回来了？”循着声音，张明宇看到了，旁边床上半躺着的肖笑的妈妈，以及坐在床边抹着眼泪的自己妈妈。
“妈，阿姨。”张明宇叫了声，尽管是自己熟悉的屋子，可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这是肖笑的好朋友。”
“你是王小涵吧？”肖笑的妈妈突然问道。在她脸上看不出伤心，也没有泪水，只是过于平静的脸上更能让人看透心底的绝望。
“是。”王小涵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回答。
“笑笑说，你一定会来的，她说你是不会相信的。”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信“这是笑笑让我给你的。”
王小涵用有些颤抖的手接过信，“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还好她走的那么安详，还笑着。”肖笑的妈妈说的很安静，更多的是自我安慰。
“哦，这个是肖笑的那套照片，她没有看到，阿姨您烧给她吧。”王小涵从口袋里拿出肖笑的那一份照片递给阿姨。
“哦，我听她说过，要用这张红衣服的照片做遗照，一会我就给她换上……”翻着照片的肖笑妈妈依旧平静的说。
看着阿姨的表情，那种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劝她哭出来的表情，王小涵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说“我先走了，阿姨。”但她强忍着泪水，不想在这里再增添她们的痛苦，然后夺门而出。
张明宇紧跟着出来了，他看着王小涵的背影都满是伤心，本来不会安慰人的他此刻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反而是她猛地转身，低头哽咽的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还好，她没有哭，或许没那么难过了吧。张明宇想着跨上了单车，载着她离开。
出了村庄，转到了无人的田间小道，王小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想着肖笑初来教室的微笑，想着她说的“我遗憾的是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想着那次自己跑步摔伤了手，她执意要包扎，想着她和蔺义的约定“也就一年吧”，想到她自己拍的那张奇怪的半身照……
种种，种种，都是因为她自己明白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耳边不断回旋着她的声音“小涵，小涵”。泪水像决堤般奔涌出来，起初她控制着不出声，可是还是没有控制住，她需要一个依靠，来支撑她的伤心欲绝，最终趴在张明宇的后背上放声大哭起来。
张明宇先是一惊，甚至忘记了骑车。他想停下来安慰她，可自己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继续前进，让她在自己背上哭够了，也许能舒服点。就这样，他慢慢的骑着单车，载着一个哭到没有形象的女孩，前行着。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天。
快到学校了，王小涵的哭声也减缓了。“在学校门口下车吗？”张明宇当然明白她不想被人看到两人单独在一起。
“嗯。”
“别难过了，下午的课马上就开始了。”
“嗯。”等她准备下车时才发现张明宇的后背，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顿时有些尴尬。跳下单车，走到他面前低头说“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赶紧进去吧。”
看着王小涵跑起来的背影，他摸摸后背被泪水浸湿的衣服，仿佛能摸得到她伤心欲绝的心。
张明宇没有去上课，而是去了一家小酒馆喝起了酒。两年前在肖笑开始住院，阿姨四处筹钱的时候，他就预感肖笑得的病的严重性。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一连灌了几瓶啤酒，微醉的意识掩盖了内心的痛苦，他喜欢这种感觉，至少不用像王小涵那样真切的体味伤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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