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陪他从稚嫩青涩到精简干练,触他逆鳞,搅弄他身上刺,在他百无聊赖时陪他嬉戏打闹,又在他埋头做事时沉着气侯在一旁。喜欢他在迎新典礼上举手投足间的淡然处之,同时又欣赏他的器宇不凡和冷静自持,喜欢他私底下变着法子捉弄她时的那副灵活,又愿倒贴他的清冷不做作。喜欢他为人处世的从不刻意讨好,又爱他在看到她流泪时自乱了阵脚。
左思曾想,不论今后,只争朝夕。她爱他的时候,只觉得时间飞快,要是不爱了,诚然是活将日子过成了面包渣。她从不需要他刻意等他,她若是离他尚远,更乐意疾步地,小跑地,气喘吁吁地,又在快追上他时放慢脚步,只是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的一副天真。
“杨行舟,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么,对方回复还是不回复,打量她或是不予追究,眼神里的嫌恶或是眉宇间的疑惑,都不再重要了,左思已然觉得,行舟过左,岁月静谧,山花一片烂漫。至于爱情,即浅尝辄止。
从初中到大学毕业,原来只是站在他身后,就已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左思,你因为杨老师的话而欢呼雀跃什么呢?有你小鹿乱撞的份儿吗?你看看,你看看素有杂志封面女郎之称的姚雨时,你光是看着她,你就会知道,用脚指甲想都知道,他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你拿什么去比?你怎么比的过?你还有什么说服自己不放手的理由?”左思自嘲道。
大二那年,杨行舟入了围棋社,她虽然不会下围棋,但凡是有他在的地方,她势必都要插足。那是她真正意义上,体会到自己的世界与杨行舟的世界,有天大格摆在她面前,她都入不了,这是格格不入的意义所在。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和除了她以外的人,那样相称。
姚雨时是大他们一届的学姐,沈帆然大四实习后,围棋社全由姚雨时管理。那时候,围棋社算是学校最冷门的社团,无人问津,偏偏在这个过渡期,杨行舟交了入社申请书。当时的左思疑惑不解,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是生命里一定会遇到的人,或早或晚,都会遇到。而姚雨时,才是那个他注定要遇见的人。与她结交后的杨行舟,情绪比以往都反复无常,眉宇间多了一份她读不懂的情愫,喜怒哀乐面面俱到,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杨行舟。
纵使她从心中再苦涩,压抑,麻木,甚至拍手叫合。对他的爱意越浓,越无心插柳,任柳树荫。
杨行舟在十九岁的年纪遇上姚雨时,她美丽,大方,温柔又知书达理,几乎满足了他对女性的所有幻想。他自以为遇上了爱情,确实曾追求过姚雨时。
不过那时候的姚雨时拒绝的斩钉截铁。
“杨行舟,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认为自己需要一个与你相称的人站在一起,而我们都太骄傲了,满身的骄傲只会伤害了彼此”
确实,杨行舟不知道何为喜欢,他也不愿花费宝贵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每每想到喜欢两字,左思总会凭空跳进他的脑袋里,他烦都烦死了,又怎么会去深想。
被姚雨时拒绝后,他确实意志消沉了两天,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失恋,不过在左思眼里当然是这样以为。
下定决心忘记杨行舟后,左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朵朵帮她安排相亲。俗话说的好,想要忘记一段恋情,最快的方式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恋情。顾朵朵听闻此事,大喜,便整日忙着给她挑选对象。
“思思,你喜欢什么职业啊?”
她喜欢什么职业?左思被问住了,这个她真没想过。因为先前她从没考虑过除杨行舟之外的事.....杨行舟!又是杨行舟!左思烦闷的甩甩脑袋,企图把某人甩出银河系。
“问你呢!”顾朵朵显然是对某人的走神感到不满。
“没什么特殊要求,只要工作性质不同于杨行舟。”
左思想了想又补充道。
“嗯......长的不能太好看,因为肯定好看不过杨行舟,也不能太丑,将来带出去会被杨行舟笑话。”
“对了,爱穿西装的一定不行,这两年看多了杨行舟,都审美疲劳了!”
“生活方面嘛,一定要精打细算,不能像杨行舟那个万恶的资本家一样挥金如土。”
“还有嘛......就没什么了。”
这一连串说完,顾朵朵眼珠子都瞪直了。
“左!思!”她咬牙切齿的说。
“嗯?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如直接找杨行舟算了。”
“我倒是想找,可人家......”左思终于还是在顾朵朵的怒视中停住了嘴。
“我说左思,说要忘记的人可是你。”言下之意,你这是抽哪门子疯,撒哪门子的泼。
“朵朵....要忘记的话,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见了?”
“也不是吧,这个要顺其自然,不刻意躲避,也不主动联络。”
哦,就算是这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回家的路上,左思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刚要打电话跟顾朵朵说今晚的要求不做数时,就看到了自家楼门口有一修长身影,除了杨行舟还有谁。
左思停了停脚步,又觉得不大对劲,明明是自己家,她心虚什么?想了想后又抬脚向前走,视线紧逼杨行舟,从下到上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觉得回味无穷,左思有些禁不住诱惑,伸出小舌头舔舔唇,定了定神,又看了几眼,此时杨行舟恰好一个转身,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
冷静,镇定,左思一边掐自己一边跟自己说,脚下险些一个趔趄。
杨行舟今天穿的很休闲,一身运动服搭配他额间稀碎的头发,满身清爽。走近了看,才发现他下巴上略有些胡碴儿,倒显得更加有男人味。
“你怎么在这里?”她先开口。
“我总不至于是大老远来这儿散步吧。”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两颊有些诡异的红。
见他一副不会好好回答的问题的样子,左思抬头睨了他几眼。说不过他,左思气鼓鼓。
“嗯,我看今夜天气实在是好,那就不打扰你散步了。”语毕,左思便绕开他往楼道走。
下一秒,胳膊肘被一股力量拽着往相反处去。
“今夜天气实在好,我看你肚子吃的圆圆滚滚,倒是同我一道遛弯儿的不二人选。”
此人,极不要脸。左思虽然心里碎碎念,脚下却是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像是猜到她要问一样,他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两个小时前?那岂不是说,她是他回来以后第一个见的人了?左思使了吃奶的劲儿按了按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脏,顺便吞了几口唾沫。抬眼看他,发现他正在低头看她,慌忙低下了脑袋,又侧过脸去作势别了别头发。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杨行舟挑眉,她又紧张些什么?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到了她家楼下,才知道她根本不在家,让他足足等了几十分钟。
“朵朵为我介绍......”不对,现在还不能说。
“嗯?什么?”杨行舟有些心不在焉,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解决掉沈帆然?这是个难题。
“和朵朵吃了顿饭”
所幸杨行舟没有刨根问底,不过她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深究。左思有些失落。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沈帆然?”此时的杨行舟满脑子的介意,他对她和沈帆然的事情十分挂怀。
“上大学的时候和学长说过几句话,去b市的时候又碰上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左思觉得今天的杨行舟有些奇怪,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认识沈学长?想了半天,突然记起那天在医院碰上姚雨时,他是帮姚雨时问的吗?
“就这样?”
“是啊。”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杨行舟终于笑了。他就不信,他们十几年的感情,抵不上她跟他五个月。
“哦,对了,姚学姐最近怎么样?”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左思停下脚步,抬头问他。
“雨时?你问她做什么?”见左思停在路中间,杨行舟也停了下来,低头不悦的看着她。对着如此夜色的爽朗,不调情都是一种作废,她怎么对姚雨时这么感兴趣?
“就随便问问啊,不想说别说!”她突然就来气儿了,推开他大步向前走。雨时,雨时!她们认识那么久,也没见他唤自己思思。左思觉得今晚不光是杨行舟奇怪,她自己也奇怪的很,以前也不是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形,怎么今天她脾气来的如此之大?况且,他们是男女朋友,他叫她雨时再正常不过,她又有什么立场生他的气?想通了以后,左思借着余光看看被自己落在后面的杨行舟,想回去,不行,下不来台,碍于面子只能继续往前走。
她这气生的是什么道理?杨行舟前面的人用力的迈开腿,却还是只能迈出那么一小步,不禁失笑,两步追上去拉住她。
“一起走。”他声音很轻,却是不容置疑。
闻言,左思心里警铃大作。杨行舟看家本领三千,取其中之一便是,他要是想对你温柔,绝对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溺死在温柔乡。果不其然,这三个字尽了火候,左思看了看他,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又摇了摇小脑袋。她要冷静,她要镇定。
“要一起走吗?”杨行舟感到有些挫败,出声询问她,语气里满是笑意。
完了完了,顷刻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去她大爷的冷静,镇定。左思狠狠地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后,杨行舟牵起了左思的小手,软绵绵的,他一个掌心便能包住她的一个拳头,揉揉捏捏半天,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十指相扣。他满意的拉着她走,又稍稍放慢了脚步。
浪漫不过五分钟,不合时宜的铃声就乱入进来,杨行舟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
“喂,雨时。”声音温柔的同刚才如出一辙。
左思一僵。下一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
杨行舟像是有所察觉的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留在原地不要动,就转身走向另一处讲电话去了。
觉得没事做,左思便低下头开始扣扣手动动指甲,失去的理智,伴随着他讲电话的时间,一点一滴被拉回。左思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拍了拍自己热的不像话的脸。
“左思,你在期待什么?”她苦笑。
最后还是耐心等待他讲完电话,到他回来,左思想,是时候告别了,告别过去,也告别他。
“杨行舟。”语气中有些不经意的哽咽,她连忙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
“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他沉默了很久,她亦像是等候死刑宣判的犯人一样,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你什么意思?”电话又响起来,杨行舟挂掉。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原因。”没多久电话又响起来,杨行舟烦躁地直接按了关机键。
虽然他的过分冷静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会被杨行舟大骂一顿,不过这也算是可以看出来,这十几年不大不小的情谊于他而言,就同那例行公事时冰冷的起承转合一样,可以用相同的口吻应对如流。她冷笑。
“哪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见呗。”刚要扭身,杨行舟的两只手掌就强硬地搭上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身面对他。
“我问你原因!”杨行舟低吼,顺势加深了手腕处的力道,左思吃痛,抬头看向他。
这才看清,他满目倦容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难道,他会在意吗?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曾经救了他,他转眼把她忘了。她喜欢他,他却是嫌她烦撵她走。她听长辈说耳垂大者有福分,便整日里想着要他同她一样有福分,他却不问原因的把她的作业撕了,害她被老师训斥后补了整晚。她努力地跟他上同一所高中,大学,他对待她却像瘟疫一般退避三舍。她给他写了十一年情书,他向另一个比她优秀许多的女生表白。如今她要求跟他形同陌路,他又用眼神告诉她,他是在意她的。可是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你问我原因,那时候我揪你的耳朵,你还记得吗?”
“记得。”
“当时,你是什么感受?”
“很烦。”他如实回答。他不明白,这和她不想见他有什么关系,印象中,左思是给买一根冰淇淋就可以哄好的女孩,她从不记仇。
“这就是我的答案。”虽然他的耿直让她有点小受伤,不过他的回答丝毫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你是说,我让你感到烦了?”
“是的,你让我觉得很烦。”
他若不是因为她和沈帆然的事情烦恼,他若不是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知道她去了他家,他若不是想见她,怎会提前了航班要回来见她。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自然不是为了听她的一句“你让我觉得很烦”,见鬼的烦!他不过跟她散个步,她就嫌他烦,那沈帆然呢?她就可以投怀送抱了?若不是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杨行舟恨不得掐死她。
伸了伸手,替她把被风拂乱的碎发别到而后,随即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早了,先送你回家。”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顺手点了根烟。
“头痛?”她忍不住关怀。
“嗯。”
“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灭了烟低头看她。
“倒也不麻烦。”就是心口有些疼。
最后还是被杨行舟送回去,一路上再无对话。再回过神来,左思已经在家中了。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左思怔忡。
“忘了把衣服还他。”将衣服叠好,放入柜中,想了想又拿出来,抱在怀里嗅了嗅,这一嗅,便嗅出了眼泪。
这十一年来的委屈,此刻终于不用再作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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