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起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早。”霍君离来到戚染房外,墨书正端着一盆水出来,“是,昨晚公主歇的早,近日来可是头一回。”霍君离点头,道:“早膳我跟公主一起用。”“本宫并不想。”房里传来戚染的声音,霍君离推门进去,她正细细擦拭着手中玉扇,“这柄玉扇公主似乎格外看重。”他瞧见扇子左上角好像刻着一个字,还不等看清戚染已将扇合起,“故人的遗物。”看她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霍君离只好作罢,“出来这么些日子,公主一点也不担心陛下?端王景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戚染皱了皱眉,“有夜之在,该尚能周旋。”“非也,”霍君离摇头,“宁翼王久居朝中,自然能周旋照顾,但公主不在瑞京坐镇,端王景王若有异心,并定会趁这时候下手。”“但从前……”被他这么一说,戚染心中也有些不安。“从前是洪献帝在时,自陛下登位,公主甚少离京,你在瑞京,他们自然会有所顾忌,近来公主频繁外出,我怕他们会有所动。天子脚下,为何他们却能脱离管制,自成一派?”霍君离所说的,是端王和景王都有自己的护卫,编制完全脱离王宫,也不属于军队,两个王府成了独立王国,官方无法介入。“好歹我们也曾是对手,你竟连这也不知道。若说你在尧华没安插过探子,漠云也不会信的。”戚染笑道。“他不信?从公主嘴里说出来,哪怕是天地颠倒他也没有不信的。本王从前……只是对端王景王这样的消息不感兴趣而已。”霍君离狡辩道。“父王是想用他们来牵制我,所以给了他们很多特许,但没想到亲手养出了两个祸害,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最后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你是说洪献帝是被……?!”霍君离大惊,他以为洪献帝的死跟戚染有关系,却没想到出自这两位王爷之手。“我从没想过要杀他,我和他之间,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这种关系没有感情,有的时候是他利用我,有的时候我利用他。”没有感情,也就没有爱恨,自然也就没有杀意了。他忽然明白风戚染对那个万人之上的座位并无欲望,她只是一心保护弟弟,洪献帝在时,她可以用力量和筹码来换得他的平安,这是一种奇怪的平衡,她听从洪献帝的命令,后者在明枪暗箭中保住风颜珏的命,而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个山什么,对面门开了,走出一个灰袍中年男子,他盯着风戚染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你是奉安吧。”“你是这归凤阁的主人?”戚染暗中扣住了药粉,小心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摇摇头,“是,也不是。按规矩归凤阁的主人只能是女子,只是我辈人才凋零,无人能当此任,如今家中我辈分最高,故而暂代。说起来,你母亲是我姐姐,你该叫我一声舅舅。”“母妃从没提起过她还有兄弟。”戚染依然戒备地看着他。“也罢,她对这个家已经失望透了。可你到底是凤家血脉,有些事我要说与你听,请坐。”他话音刚落,地下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咔声,地板降下,升上两排十二把椅子,连同为首的一把凤头椅,共十三把。
戚染和霍君离对视一眼,在离门口最近的两把椅子坐下,灰袍男人在他们对面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归凤阁的规矩,是传女不传男,除了祖辈的规矩外,还有一个原因,凤家的看家本领是轻功和软功,讲究身轻骨软,相比男子,女子有先天的优势,再者凤家内功属阴,男子再怎么练,也比不上女子,还会自伤其身。归凤阁所有的秘密,都在最上面一层。”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最高处轻轻摇动的一盏莲灯,“那盏灯很久都没亮过了。”“谁能上到最高的那层,谁就是阁主,是么?”戚染道。“是,每到阁主离世,需要推举新阁主的时候,凤家本姓的女子都可以报名,比试的内容,就是用轻功从这大厅飞到最高处,过程中不可借力,也无法借力,否则就会惊醒火萤虱。在阁他们的心比冰还冷,可是族人都被他们迷了心窍,只想着不能让这孩子在将来成为他们敌人的武器。后来从画家换来的孩子,也是个男孩,他们给他喂了一种不知是哪里找来的药,能让人身体正常长大,却无法动弹,这药要连喂一个月,你母亲多次想救那个孩子,都被长辈和族人们怒斥阻拦。过了快半个月,你母亲到阁顶熄了莲灯,流着泪说如今的归凤阁已配不上一城之主,便自废武功离开再没有回来,也带走了镇阁之宝‘凤月匙’。她离开的第二天,祠堂起火,几乎烧毁了所有先人排位,凤家人才突然醒悟,竟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此时那个画家的孩子,已被喂了半个月的药,双腿已经不能动弹了,长辈们没有解药,只得派人去尧华,把他放在了应元谷门外,希望医仙有办法救他。”霍君离看了一眼风戚染,后者眉头紧锁,这个双腿不能动弹的孩子,九成九是苏明颜。
“那么你找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故事?”戚染知道若不是有事,他是不会派人来请的。“是为了让你了解凤家的过去。”男人站起来,走到凤椅边上,“回到凤家,掌管归凤阁,那上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或者留下凤月匙,离开这里,归凤阁与奉安公主再无瓜葛。”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凤月匙而已,霍君离冷笑道:“如今的归凤阁,还能保住凤月匙?”“凤月匙是凤家的东西,若公主选择姓风不姓凤,自然不该再留着它。”男人强辩道。“凤月匙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戚染从怀中拿出那个师父交给她的细长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凤月匙,“告诉我那种让人不能动弹的药是哪里来的,解药又在哪里。”男人叹了口气:“这个我真的无能无力,只知道药是从北奕来的,至于具体的,我并不清楚,若是知道解药在何处,也就不必把他送到应元谷去了。”戚染瞧他也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把匣子合上抛给他,“希望你能配得上它。”说罢转身走了。
霍君离跟在她身后出来,不解道:“就这么轻易地给他了?”“如果他操纵这么多火萤虱,我们根本没命活着出去。”戚染用玉扇挡了挡太阳,“还有我方才听他的气息,并不像轻功超群的人,上不到最顶层,既然母妃当初对凤家已经失望透顶,自然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他。”“既然他能操纵火萤虱,难道就没有办法借力上去?”霍君离想不通。“前人想了什么办法我猜不出,但百年间都没有人能借力上去,偏偏他就能?我看他没那个本事。”“也对。”自打进了公主府,霍君离觉得自己的谋略在大步退化。戚染看了一眼迎上来的玉棋墨书,她们衣裙上沾了血迹,必是解决了暗中想坐收渔利的覆花门人,“走吧,收拾一下回瑞京。”
蚀骨一般的疼痛渐渐退去,脑袋慢慢清醒过来,喝下药的一瞬间,好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啃食他的肉,有千万柄刀在削他的骨头,有千万支箭刺进他的喉咙,已分不清被折磨了几个日夜,终于能站起的时候,他忐忑的拿起铜镜,镜子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这是一张清瘦的有些妖媚的脸,看不出一丝从前的样子,现在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了吧?将铜镜放在一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他怕自己会后悔。打开橱柜,里面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普通百姓的布衣,一套是做工考究的上好锦缎,他取出那套做工考究的衣饰换上,发现荷包里还有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看来凌墨吟一早就想到他会如此选择。收拾妥当,他来到山下的小镇,第一件事就是请人打了一张面具,容貌的改变仍然无法让他坦然地再次面对这个世界,只有带上面具,才能把从前的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端王喜爱奇能异士,广结朋友,景王心思缜密沉稳,生性多疑,端王的门虽然好进,但却会时时受景王怀疑,景王虽然多疑,可一旦取得他的信任,往后就是事半功倍。思索过后,他站在景王门前,朗声道:“山野之人胥漓,拜见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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