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心事都了了,苏娆娘心中无事,一会就睡着了。
棉絮都弄好了,苏娆娘便开始做棉衣。做棉衣的布是很早就买了的,被她放在柜子最底层的角落里,她点着油灯,去柜子那边翻。
拿完布,眼角瞥到底下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苏娆娘犹豫了一下,把油灯拿近一点去看,发现了一个布包。
这不是她放的,她很确定,平日里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她整理的,只有最下层因为放的都是备用的东西,所以较少整理,但多了少了东西,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把布包拿了出来,还有点沉,苏娆娘有些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放桌上,打开来,苏娆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钱!」那布包里装的竟都是钱。
这些钱不是她攒的,那就只能是傅天佑的。他居然瞒着自己存私房钱?不对、不对,他那么穷,就算卖命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呀。那这么大笔钱,他是怎么得来的?难道说,这笔钱的来路有问题,所以他不敢跟自己提,只能自己偷偷藏?他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一直嫌弃他穷,为了钱铤而走险,干了什么坏事了吧?
苏娆娘越想越不安,她想马上找到傅天佑,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在家等了又等,坐立难安,而傅天佑还没回来。
苏娆娘等不住了,把东西收拾好,门一锁,下山找傅天佑去。可到了镇上,她一路问着人去了傅天佑常去淘换的山货铺子里,才知道他今日卖完货之后进了城。苏娆娘越发担心了,好好的他去城里干嘛?一咬牙,她又匆匆忙忙追去了城里。
可直到进了城,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县城那么大,人海茫茫的,她要到哪里去找他呢?苏娆娘急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城门口打转。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何去何从,看着教人心疼。
想来想去,城里她唯一认识的人便只有妹妹苏慧娘了,但她并不想去找苏慧娘帮忙。
可除了苏慧娘,她确实找不到人问,是要自己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找,还是放下面子找苏慧娘帮忙?
苏娆娘犹豫了一会,便作出了决定,她要去找苏慧娘,她想早点找到傅天佑,与找到傅天佑相比,自己丢面子并不算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苏娆娘问了问路边的行人陈家铺子的位置。一路问过去,几乎绕了小半个城才找到。
揉了揉酸痛的腿,她刚想走上前去问个究竟,却忽然在店铺门口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那两人男的俊、女的俏,正是傅天佑和苏慧娘。
只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说话,苏慧娘笑意盈盈,老远都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而傅天佑则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娆娘心中似有把火在烧,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的?看苏慧娘的样子,他们肯定不只见过一面,但是她明明记得他们两个只在阿娘过生辰那日见过,嫁人之前她们姊妹两个都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自己在婚前也才见了傅天佑两次。
她想起来了,当时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自己给苏慧娘难堪,大伙都没开口,是傅天佑开的口化解尴尬。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夸自己,在家人面前给足自己面子,如今看起来,他到底是给自己面子还是替苏慧娘说话呢?
还有,藏在家中的那笔钱来历不明,村中除了陈家,谁能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他跟陈家?他跟苏慧娘?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不,她绝不相信。可是、可是万一呢?毕竟陈家少爷也是苏慧娘从她手中生生抢走的……苏娆娘越想越难受,她不敢再看下去,怕看到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一幕。
苏娆娘哭着转身,不管不顾地跑回了家,一回家,她便扑到床上大哭。
枉费她对他那么好,他竟然、竟然……苏娆娘越想越伤心,眼睛都哭肿了。
哭得正伤心处,傅天佑回来了,「娆娘,你怎么哭了?」傅天佑刚回来便听到她在哭,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进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苏娆娘起身,扭过头,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见她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连鼻子都哭红了。傅天佑连忙坐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询问:「怎么哭得这般伤心?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吧。」他担心再这么哭下去她会哭坏的。
他还问!他不主动跟她jiāo代不说,还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苏娆娘觉得自己太小看傅天佑这个人了,看他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那一幕,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他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傅天佑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试探xìng地问她,「娆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不要闷在心里不说,好不好?」你还装,你再装呀!苏娆娘忍不住怒从中来。
她下了床,去柜子里把那布包翻出来扔到他怀里,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好好好,你还跟我这装傻。我问你,这钱哪来的?平白无故的,你去城里找苏慧娘做什么?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傅天佑被这变故弄得懵了,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解释。
「你说呀,怎么不说话?你们若心中没鬼,为什么不敢说。」苏娆娘见他沉默不语,几乎认定他就是默认了。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这个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她再也不想看到傅天佑!她要回家,回到爹娘的怀里去,这些人都是坏蛋,她一个都不想再看见!
苏娆娘不管不顾地朝山下跑,一边哭一边跑。山路不好走,加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又已经奔波了一整天,身上腿上早就没了力气,只是凭着心里的难受劲,摔了不知道多少跤,才总算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摸到家门口,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了。
歇了好一阵,她才有力气敲门,苏大哥来开门,苏娆娘一见到他,哇的一声又哭了。
不远处,一个灰色的人影远远地跟在苏娆娘的身后,直到他亲眼看到苏娆娘被兄嫂扶了进去,这才叹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而苏大哥看到妹妹一副落魄凄惶的样子,被吓坏了,连声叫着自家娘子快来,然后夫fù两个把苏娆娘扶到堂屋,点燃油灯,仔细问她怎么了。
苏娆娘只是哭,一个字都不肯说,还是苏大嫂机智些,见问不出什么,忙去叫了苏母过来。
苏母本来已经歇下了的,突然听到说苏娆娘回来了,整个人都懵了,「她一个人回来的?」苏母不敢置信地问道。
☆、第二十章
苏大嫂沉着脸点头,「嗯,是她一个人回来的,还哭哭啼啼的,衣裳、裤子、鞋子都沾了许多泥土,像是摔了跤。」苏母外衣都来不及穿,只穿里衣,套了鞋子便往堂屋跑。苏大嫂跟在后面,让她当心别摔了,苏母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刚到堂屋门,苏母便听到了苏娆娘的哭声,她还从来没听苏娆娘哭得这般伤心过,心头顿时一痛,「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呀?」苏母一脚跨进去,瞧见苏娆娘的样子,喉咙一哽,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苏娆娘头发散乱,满脸不知是泪还是汗,混着泥土,脏得像花猫。衣裳、裤子上好几处沾了泥,膝盖那里还破了一块,整个人落魄又可怜,像只被母兽遗弃了的可怜小兽。苏娆娘投入苏母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苏大嫂见状,去拿了干净衣裳和毛巾,又打了温水来。
「娘,大妹像是累得很,咱们先让她洗漱干净,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可好?」苏大哥也帮着劝,苏母收了眼泪,哄着苏娆娘洗干净脸和脚,陪着她回原来的房间睡觉。
苏父不放心,换好衣裳也过来了,「怎么回事这是,大半夜地跑回来。傅天佑呢?」苏父有些生气,傅天佑是怎么回事,居然让苏娆娘一个fù道人家黑灯瞎火地回来,要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野兽,这可如何是好?哼,下次见到傅天佑,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不可!
一听爹爹提到傅天佑,苏娆娘就是一阵难受,「爹,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是哭得太久伤了嗓子。
「上回来的时候小两口不还好好的吗,你们这又是怎么了?」苏父问道。
苏母也很担心,不知道小两口出了什么问题,此时她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太难以启齿了,苏娆娘一点也不想说,就算想说也说不清楚。
见她不语,苏父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苏娆娘是家里第一个闺女,生得漂亮 又乖巧,自小他便爱若珍宝,不舍得她干活、不舍得她受委屈,真真是捧在心尖尖上疼爱大的。正是因为他太过宠溺,把这孩子给惯坏了,脾气大,受不得一丝委屈,若是受了一点委屈准得使xìng子闹阵子脾气。
按照往常她和傅天佑的xìng子推断,莫不是自家闺女又使xìng子了?傅天佑没追过来,看来他也生了气。
苏父对傅天佑的印象非常好,他下意识就觉得若是这小两口闹了矛盾,那一定是自家闺女的问题,傅天佑个xìng纯良,对苏娆娘的好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夫妻之间相处贵在互相体谅、迁就,闹了一点矛盾就往娘家跑,传出去教人笑话。今晚你好好歇一歇,明日让你大哥送你回家。」一家之主的苏父作了决定。
苏娆娘抱着苏母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直摇头,「娘,我不要回去。」苏母心下不忍,叹了口气,摸摸苏娆娘的脸,对苏父说道:「等明日傅天佑来接娆娘再说吧。就算是小两口闹了矛盾,他没跟过来,想是也生了气,若咱们把娆娘送回去,这不是让娆娘难做人吗。」自己跑出来又自己跑回去,这脸可丢大发了,怎么着也得等傅天佑上门来说两句软话,自己夫妻从中调和一下,再高高兴兴送两人回家比较好。
苏母说得有道理,苏父想了想,便同意了。
「我陪陪娆娘,就不回房了。」苏母对苏父道,苏父点点头,转身出去。
奔波了一天,又遇到那么大的事情,苏娆娘又困又累,却睡不着,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苏母干脆将她搂到怀里,跟小时候一般,轻轻打着拍子唱催眠曲哄她。
娘亲的怀抱很软很暖,娘亲的歌声很轻很柔,苏娆娘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苏家大门大敞,所有的人都以为傅天佑肯定一早就会过来接苏娆娘回去的。
可谁知道一直到日头西沉了也不见傅天佑的影子。
原本苏娆娘还想着,要是他来接自己的话,只要他能把那些事情说清楚,她就原谅他……不不不,哪能这样轻易就原谅他,势必要他立下重誓,就说、就说……就让他以后见了苏慧娘也不许笑。可谁知道,他根本就没来。
苏娆娘又哭了一夜。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窗子前放着一束沾了露水的漂亮野花,野花的旁边还放着一包用绿叶裹起来,已经去了壳的嫩板栗仁。
她心里一动,昨天夜里傅天佑来了?可他要是来了,又怎么不来找她呢?哎,想来是那两个小侄儿见她心情不好,所以特意来讨她喜欢的吧,苏娆娘一下子就变得蔫巴巴的。
哼,不来就不来,她还不想回去呢,在娘家可自在多了,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cāo心,每天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多惬意,苏娆娘气鼓鼓地心道。
从此苏娆娘就在娘家住了下来,可住在娘家也有不便之处,她和傅天佑在山上住着,傅天佑处处都宠着她、让着她,倒把她给宠坏了。
这天吃过晚饭,苏娆娘准时去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苏大嫂见了便夸她,「妹妹这皮肤我是最羡慕的,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姑娘家似的嫩白光滑,不像我,又黄又粗。不知道妹妹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教教嫂子呗。」苏娆娘老实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我每天都泡热水澡,在热水里加些花瓣,又香又舒服,洗完之后全身抹上一层雪花膏,时间长了,皮肤就会变得白白嫩嫩的了。」苏大嫂咋舌,「要每天都洗澡啊,那我可不成,咱们家没有林地,烧的柴大半要靠买,天天洗澡费柴又费水,你大哥肯定会骂我的,更别说全身涂雪花膏了。我要是敢这么做,你大哥准得把我给休了,太败家了。还是妹妹命好啊。」苏大嫂这话说得怪怪的,苏娆娘听着听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等回到房间躺床上回味了半晌,她才忽然省悟过来,大嫂这是在敲打她呢。这话为什是大嫂来说?大约是大哥有怨言了吧。
苏娆娘有些气闷,却又没办法说大哥的不是,毕竟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这次回来住了这么久,白吃、白喝、白住,爹娘那里没想法,可不代表大哥、大嫂也没想法啊。大嫂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肯定是跟大哥商量过了的,大哥跟自己是亲兄妹,不好开口,由大嫂来说再合适不过。
好烦,若是自己还没嫁人就好了,没嫁人,这个家就还是自己的,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可嫁了人,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住着还得看大哥、大嫂的脸色。
其实大哥、大嫂待她算是不错的了,所以她并不怪大哥、大嫂,大不了以后她少洗澡好了。
【第十章】
自那日之后,苏娆娘便放弃了日日洗澡的爱好,看家里大家都要洗澡了,便蹭点水洗,平日只打点凉水来擦擦身子罢了,她这样,苏大嫂便也没了话说。
只是苏大嫂如今整日忙忙碌碌的,即使见了面,也跟她聊不了几句便离开了,苏娆娘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只有吃饭的时候家里才会热闹一点,只是……看着又是一桌子的素菜,苏娆娘顿时没了胃口。她有些想念山上的日子,天天有蛋、顿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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