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担心地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在床沿靠躺着。
“京城已无我留恋之处。”想起罗妙妙,孙逸飞的心就起揪痛,妙妙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他真是不信啊,想着想着,怔怔地出神。
“……那,我送你出去吧。”崔小花咬咬牙,坚定地说。
“这怎么可以?你不必正面与你父亲对立,因为……不值得!”孙逸飞又重重地喘口气。
“大哥,我……我……”崔小花感觉一阵悲恸,再也忍不住,伏在孙逸飞怀中失声哭泣不止。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锥心刻骨身不由己。
孙逸飞默然无声,脸上又笼上了一抹歉疚和愁云。这愁云还没有消失,他就瞥见视线的远处,崔雄跟司马莲的身影双双伫立。
原来这贱夫fù尾随其后,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也躲不掉孙逸飞缓缓闭上眼。
崔小花还不知道情况有变,忽听到一声:“死丫头,还不快过来!”这是父亲的声音,忽然间回过头,骇然失声。
崔雄夫fù不理女儿,径向孙逸飞道:“孙少侠,请跟我们走一趟。”语音淡漠而笃定,认定了孙逸飞已经山穷水尽了。而事实确实如此。
孙逸飞因早前罗妙妙的一番话,令他的心中失望悲伤,一直到现在,还不能从当时的情境回过神来,只觉茫茫人海一无留恋之处,求生的yù望减淡了,闻言淡淡地笑,心知徒自反抗自取其辱,反不如先虚与委蛇,于是道:“我已走投无路,崔大人看要怎么办吧。”
崔小花急呼道:“爹爹……”
崔雄怒目圆睁,喝声:“疯丫头,回头跟你算帐!”转过头,向司马莲道:“夫人,还不快去,先稳住这丫头再说!”
司马莲不待吩咐,早就一步挨近女儿身侧,叹声:“花儿,你这是何苦!”一把将崔小花拉个正着,以防她从中作梗。
孙逸飞气血翻腾,旧疾隐隐约约又要发作。他叹口气,没有丝毫反抗,就成为阶下之囚。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罗妙妙气走孙逸飞,一时之间神思恍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一颗心快要碎了,虚飘飘地,连皇上近身也浑然不觉,泪渍犹存的如花俏颜上,是一副凄楚yù绝的表情。
皇上见了,好生不忍,揽住罗妙妙的肩,轻轻道:“罗贵人,是不是又触动了什么心事,怎值得你这么伤悲?”
罗妙妙摇摇头,垂下眼睑,道:“皇上,民女进宫已久,不知家人如何了,心里挂念,还望皇上成全,让我回家一趟吧。”
皇上沉吟一会,说道:“罗贵人,朕已通告全国,后日便要封你为妃,怎可让你出宫随意走动?况且崔统领又刚擒获孙逸飞入囚,是可喜可贺之事!”
罗妙妙吃了一惊,心里惶惶然,表面却又说道:“皇上,这立妃一事,不是说要等我病愈之后才公布世人吗?怎么忽而就要定于后日?孙逸飞是什么人?”
“早一日立妃不是好吗?先把名分定了,料你也能安心呀。”皇上想都不想,笑道:“至于这个孙逸飞,万妖国王说他是误国误民的恶人,那就是误国误民的恶人,此人一日不除,朕一日难安,朕决定明日午时便下令将他斩首。”
罗妙妙看到皇上脸上那抹凶芒,这才知道孙逸飞猜的没错。皇上虽是原来的皇上,而他的心已非原来的心了,如今像是万妖国布在中原的一个傀儡而已!
这个消息若是传布出去,实令千千万万的大唐百姓担忧!
浪迹天涯第一百九十六章 :母子相认(上)
“皇上,这使不得!”罗妙妙急道,“后日便是立妃大典,乃是万分喜庆的事,这两日皇宫上下切忌血光之灾,万一引来凶兆,民女……那可怎么办呢?”一说到伤心处,罗妙妙的泪水又簌簌而下。
她心里真是担心害怕,孙逸飞已落身为囚,生死攸关之际,她的芳心都快碎了。
皇上见罗妙妙又落泪不止,忙道:“好好,罗贵人既然这么说,那朕就缓他几日,让他多喘几口气,一等立妃大典过后,便要正典行刑。”
“皇上,立妃是件大事,若皇上真是看中民女,还请皇上大赦天下,这举国施恩,犯人宽恕的事,才显得普天同庆,皇恩浩dàng……妾身我也会感激不尽的!”罗妙妙灵机一动,只得硬着心肠说道。
只要能救得孙逸飞,一切都豁出去了,就算嫁给皇上吧,自己已别无抉择的余地。
皇上作难了,犹豫说道:“这……让朕想想!”
罗妙妙趁机又道:“皇上,您是看不起妾身了!也罢,我就不逼皇上,就只当妾身没说过。”赌气别过头,从“民女”改口为“妾身”也是不得已的事。
皇上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那好,朕答应你。这以后,朕再命人擒拿孙逸飞就是。”说完,便一把揽紧罗妙妙,就要毛手毛脚。
罗妙妙娇脸一沉,说道:“皇上,妾身dú伤犹在,皇上若不为妾身想想,也要为您自己想想,万一剧dú传染,恐怕……”
只听得皇上急忙松开手,一面道:“朕一定命张御医尽速配出解yào,保贵人去尽余dú!”说完,告别出去。
罗妙妙冷冷一笑,不再言语。只等皇上走远,忙jiāo代贴身侍婢,唤来张御医,问起去李府的事,张御医道:“小姐,我去迟了一步,没有遇见聂小姐,李将军说,自孙少侠离府而去,聂小姐也不告而别。”
罗妙妙道:“终究晚了一步,赖大人已经罹难了,聂伯父率人劫牢,听说落得重伤而逃。现在孙大哥又已被崔雄抓去,这可怎么办?”当即暗中将孙逸飞被擒的事说了。
张秋衡愁眉深锁,一筹莫展。
罗妙妙怕张御医牵连其中,忙劝其回去,只身又唤来宫女,去请见皇上,不一会,皇上果然过来,问道:“罗贵人有事吗?”
罗妙妙道:“皇上,大赦天下的事就明日开始吧。皇上九五之尊,自然说话算话,也好让妾身沾一回光。”
皇上为难地说道:“这个……朕刚与崔统领和众位大臣谈过,认为此事颇为不妥。”
罗妙妙噘起小嘴,赌气别过脸,一副怆然yù泣的模样,幽幽地道:“皇上,妾身这一生对您说的第一个愿望,您便办不到,这以后……可怎么办?”
皇上急了,只得点头道:“朕答应你,明日就大赦天下,这总可以了吧?”
果然,第二天皇上不顾大臣规劝,一张圣旨昭出,举国上下凡是入牢为囚者,不管犯了何等大罪,皆一律免罪获释,为不久后的立妃大典增添喜庆和功德。
一时间,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以这位未来的贵妃娘娘能有如此待遇而新奇呢。
孙逸飞也随众犯获释,茶楼酒肆,耳听闲言碎语,真不是滋味,心内愁苦,只好借酒浇愁,整日闷在客栈里,整个人更加消瘦。
这一日孙逸飞打算离开京城,刚从客栈走出不久,便迎面碰见聂凤,聂凤又惊又喜,急呼道:“孙大哥,我正在找你呢,这可好,你快随我来。”
孙逸飞不解,“聂姑娘找我何事?”
聂凤拉着他的手,一边疾往街角僻静处走,左拐右弯,全是民房小道,一边回话道:“孙大哥,你好大的胆子,这时候还敢出现在京城呀?”
孙逸飞苦笑道:“皇帝变了,因为妙妙……罗姑娘,而大赦天下,我想不沾这个光都不行,明里崔雄不敢违命,暗中说不定如何恨我入骨,但目前在京城之内,他们还不敢太放肆。”
“唉,孙大哥,我也不知罗妹妹是怎么想的,既然这样了,大哥你就想开点吧。”聂凤幽幽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个崔雄yīn险dú辣,有什么事做不出的?我先带你见过我爹娘吧。”
聂凤领着孙逸飞一路疾走,穿街走巷,不一会儿来到一处民房的后院,从院墙边的小门钻进去,来到正厅上。
聂唯德夫fù以及另几个武林豪杰聚作一处,大家相见互为介绍,都是久已出名的人物。因孙逸飞昔日名气太盛,大家见这个年轻人如今的恹恹病态,都忍不住暗暗惋惜。
孙逸飞和聂风的父母亲见过,大家谈起京城风云,不胜唏嘘。
日已傍晚,席开酒至。除了聂唯德夫fù和孙逸飞,另外的人都是威震一方的豪杰人物,是聂唯德的生死之jiāo,谈吐甚欢。
原来那日,聂唯德入牢劫狱,中了埋伏,不但未能救出岳父,自己反挨了崔雄一掌,所幸伤在肩上,为众位友人救出,才不致丢了xìng命。事后想起,非常懊恼,而京城各处封锁极严,众人出不得,只得寻到这个地方避难。
这是聂家的一位远房亲戚的房舍,举家已经南迁,留下空房,地处偏僻,正好为用。
而聂夫人放心不下夫君,到京寻夫探父,及至遇见刚从李府出来的聂凤,才一路辗转寻到聂唯德,知道父亲赖成已死,忍不住一番悲恸。大家就此避难,一时尚筹不出良策离京。
晚上,大家分头入睡。半夜时分,孙逸飞伤势忽然发作,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洒在旁边一位豪杰的脸上,登时将他惊醒,哎呀怪叫一声。
大家起身亮灯,孙逸飞已两眼发直休克过去了。聂凤闻讯赶来,吓坏了,急道:“孙大哥,你快醒醒!”
孙逸飞连日疲累,身心俱已承受不住,这一昏迷,整个脑际浑浑噩噩,胸口窒闷得厉害,哪有那么容易醒过来?
浪迹天涯第一百九十六章 :母子相认(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衣袂飘风之声,聂唯德首先发觉,率领大家隐到院子四周,陡然瞥见数十条夜行人越墙而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看,正是崔雄的手下,两下里晤面,立时打杀起来。
屋里,孙逸飞和聂夫人大惊失色,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孙逸飞始终偎在聂凤怀中,昏迷不醒。聂凤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抱紧孙逸飞,急在心里现在脸上,冷汗涔涔而下。
聂夫人看在眼里,轻轻地叹口气,在这生死关头,也只能默默祷告了。
外面约莫打杀了一盏热茶功夫,这边孙逸飞才幽幽醒转。聂凤心才一松,就执鞭出来助战,聂夫人刚叫了一声:“凤儿,快回来!”
聂凤已经几步出了房门,来到院中,这一看,立时站不住脚跟,感觉头脑一阵昏眩,差点儿倒地不起,口里急叫:“爹爹,爹爹你在哪里?”
院子里,只有一个黑巾蒙面的大汉独斗三人,目之所及,地上横七竖八躺卧着一地的尸体。蒙面大汉一见聂凤奔出,急呼道:“令尊与众人都已死了,还不快带你娘逃开!”
聂凤觉得声音陌生,自己并不认识。看清对面另外那三人,知道是宫中侍卫乔装,便要挥鞭攻上。
蒙面大汉边打边怒道:“还不快去,带着你娘走得远远的!崔雄老jiān巨猾,趁着皇上大赦天下之际,暗中来上这一手,后面可能还更危险,你们莫非不要命了,还不快去!”
聂凤一怔,急叫道:“我爹爹呢?爹爹,爹爹!”
还是聂夫人沉得住气,早已随后来到院中,知道夫君已死,当下痛不yù生,想随夫而去,又怎能放心女儿?只得强抑悲痛道:“凤儿快回来,咱们先带孙少侠走,以后再报这个仇!”
当即,聂凤回过身来,抢身进入卧房,背起孙逸飞,与母亲一道,三人经那蒙面客阻敌相助,潜行逃离现场。
孙逸飞眼见大势已来,自己无能为力不说,反要聂凤吃力地背着自己逃难,前途茫茫,自己一个男子汉一点用处也没有,真是生不如死!想着想着,禁不住滴下两行清泪。
孙逸飞、聂夫人、聂凤一路摸黑逃难,聂凤人小力弱,背着孙逸飞甚感吃力,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忍住了。
孙逸飞叹口气,声音低弱地道:“姑娘,快放下我,你们先走吧,背着我反而累赘。”
聂凤不依。三人沿着街巷,意yù越过城墙,往城郊方向走。
正走着,后面一个黑影追上来,聂凤一惊,回过头一看,认出是刚才救助自己三人的那个黑巾蒙面人。
只见蒙面人低沉地道:“快些儿走,绕道越过城墙。”
聂凤还未答话,孙逸飞已被他一手接过,三两步往不远处的城墙上赶,接着手一抖,仿佛抖出一卷绳索,索钩搭住城墙,人沿着绳索顺溜而下。
同一时间,京城内冒出两处火光,一处是崔雄统领的府邸,一处是方才聂唯德与夜行人搏斗的旧院。火光冲天,声势惊人,守城的官兵大骇,急急抽调了大部分兵马相去救援。料想有人调虎离山,聂凤掩住身形,借机携着母亲顺索出城,与前方的蒙面客会合。
殊不知,后面紧跟着跃落四条黑影,为首一人生得人高马大,低声嘱道:“白兰前辈,前面大概是孙老弟了,我们需得小心行事。”一个女子声音“嗯”声应了,显得有点激动。
黑巾蒙面客待聂凤母女走近,匆匆放下孙逸飞,一声不响自顾遁去。
聂凤和聂夫人急叫道:“侠士,恩人!请留步!”
孙逸飞生平不受人恩惠,更是着急地道:“兄台请慢走……”
前面的人理都不理,走得忒也疾快,哪里叫得住?
大家面面相觑,只好感怀在心。孙逸飞硬撑着身子,不要再让聂凤背负,三人潜行而走。虽然出了京城,犹不敢走近通敞大道,一路向城郊小径绕行,不一会来到一座小山头,前面有人呼喝一声,道:“孙逸飞,你走不了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孙逸飞无可奈何低叹一声,聂凤已停步戒备。蓦然间,四周响起几声暴喝:“打!”
几溜暗器凌空飞shè,却是不向孙逸飞这边,向山头那边的埋伏处飞shè过去,登时听得几声惨叫,跳出十几个大汉抱头鼠窜。
孙逸飞正在惊疑之间,一个粗犷的口音喜呼道:“孙老弟!”
孙逸飞大喜:“牛大哥!”两人抱作一处。
来人是牛大磊,他身边还有三人,其中一个风韵婉约的fù人,孙逸飞觉得亲切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聂凤一眼认出,那不是白云阿姨吗?正是孙逸飞的母亲呀!此时此地遇见故人,真是喜极而泣!
白兰目注孙逸飞,泪落如雨,久久不语。
这多年来,孙逸飞心中极是想念母亲,这时乍一见,一时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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