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有多少人质？"
"人质？两个。算上我弟弟。"
"只有两个？其他人呢？"陆振平疑惑问道，"记得匪徒袭击的时候，人质可不止两个啊。"
"他们呀，唉……早就混进匪帮，不分彼此了。"水玲叹口气。
"投降？"
"是啊，现在守在门外的就有原来的人质呢。有两个还穿着军队制服呢。"
"是这样？"陆队长搔一下头发。迷惑不解。"连军人都叛变了。"
"奇怪吗？近来，亚东市的怪事还少吗？不到半年就成了这个样子，到处尽是坏人了。"水玲说。
"是啊。确实有很多怪事发生。"陆振平承认。不禁又想起了那宗发生在林场中的"奇案"，"越来越怪异了。"
突然，走廊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传来几声呼喝：
"妈的，起来！快起来！你们还敢睡觉。下面有两个卫兵不见了。看见他们上来吗？"
"没看见，头儿。"
"人质怎么样？还活着吗？"
"可能还活着！"
"屁话！去查看一下。别冻死了。留着还有用。"
哗啦啦！
钥匙转动，门随即被推开了。几只明亮的手电光照shè进来，来回晃动。
"人没啦！"一个声音在大楼里响起。像拉响了空袭警报。
九
陆振平最先落地，然后是水生。水玲身子更轻巧，没费多大周折，三人已然安全到达地面。
可是，头顶上，办公楼里早已一片大乱。
几乎所有能亮的灯都打开了。窗口中人影晃动、大呼小叫，乱做一团。
嘈杂声恰好掩护了陆振平的行动。事不易迟，在他的掩护下，三人迅速向院墙跑去。
"那边有人！"一声尖叫从楼里传来。匪徒已发现目标，"呼啦"一下向这边跑来。
水玲轻巧，最先爬上墙头。水生的动作有些慢，费了不少力气，总算达到了目的。
"跳下去，拣黑影里走。"陆振平急切吩咐。
砰！砰！……
两声qiāng响传来，子弹打在墙上，溅起团团烟尘。
"陆叔叔，快上来呀！"水玲大声叫着。
"快走，回到东区去，报告这里的情况！快！"说完，陆振平背靠墙根，抽qiāng在手。
砰！砰！砰！……
又是几声qiāng响，这次是陆队长的双抢喷出了火蛇。
匪徒哇呀怪叫，越聚越多。水玲只得帮弟弟跳下墙头，迅速向黑暗中跑去……
握在陆振平手中的并非一般自制火器。在粗糙的木制外壳下面是两只威力强大的军用手qiāng。
几发子弹落在冲上来的敌群中，七八个匪徒应声倒地，呼啦啦！匪徒们卧倒一片。有的干脆抱头鼠窜了。
一瞬间，双方僵持在那里。
陆队长定了定神儿，端稳了两只大口径，没再发shè。他要拖住敌人，给那两个孩子赢得一些时间。
啪啪啪……光线晃动。
十几道光柱同时落在陆振平身上，那是警用狙击qiāng上的扫索灯，兼瞄准器。
"喂！你……你是谁！？"
匪群蠕动，猛然闪出一个人来。映着周围刺眼的光线，显现出一副枯瘦细高的身影。活脱一根枝了巴叉枯树干。
"怎么，铁棍老弟，不认得了？是你的老朋友，陆振平。不欢迎吗？" 陆队长不慌不忙，沉着冷静。
嘶啦啦……
众匪发出一阵唏嘘--陆振平--那是一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名字。面对大名鼎鼎、弹无虚发的刑警队长，他们总会恐惧多于兴奋。尽管，他现在已然无路可走。
"哦……对呀，是你，真的是你。老朋友。你总会在关键的时候给兄弟添麻烦。"铁棍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弟兄们！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处置他？"
"开qiāng！打死他！"
"把他shè成筛子！"
"杀……！！"
众匪纷纷举起qiāng械，发出一片"哗哗"响声。
"不！"铁棍举起双臂，压制着重匪的狂热，"他放走了咱们的人质。现在，我要让他亲自顶替这个空缺。"
陆振平qiāng口微移，已瞄准了铁棍的脑袋。脱身已然无望，只得最后一搏了。
"不！我不同意！"
猛然间，匪群中传来一声大喝，"砰"！！紧接着就是一声qiāng响。
霎时间，陆振平腹部一阵灼热，与此同时，他也扣动了qiāng机。
砰！！
伴着一声轰响，两颗子弹带着怒火向铁棍的脑袋shè去。但是，突如其来的震动却令子弹偏离了正确方向，没有击中铁棍的眉心，而从其两颊飞过。眨眼间，那两只招风大耳便消失不见了。
"不会--再有--人质了……"忍着巨痛，陆振平吐出这最后几个字。
他眼睛盯着前方，视线，却变得越发模糊起来……
水玲停下来，水生也停下来……
警局那边的qiāng声已经停息。他们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陆叔叔没跟上来。"水生说。
"是啊，他没跟上来……"
最后望一眼警局方向。水玲拉起弟弟，说，走吧。咱们还有任务。便再次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第100节：第二十六章 精神杀手(1)
第二十六章
精神杀手
一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
在糖人老汉地悉心照料下，千吉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不再感到疼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糖人爷爷，我该走了。我的朋友们肯定在到处找我呢。我可不想让他们担心。"千吉说。
"那边正在打仗，你去那里做啥？"说着话，糖人老汉又向黑糊糊的窗外望了望。
亚东方向安静了许多。除了零星的qiāng声，已没有多大动静。
"您看，这两天听不到qiāng响了，是吧？战斗可能已经打完了。"千吉说，"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们需要我。"
老人沉思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你一定要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了。嗯……不过，你可一定要当心啊！现在的亚东，不比以往了……"
"我会小心的。"千吉说，"谢谢您的照顾。"
第二天一早，千吉准备动身。吃过早饭，糖人老汉把他送到门外。
"听说，为了抵抗坏人，市民已经组织起来。没准儿，你的朋友们也在那些人里呢。去吧，去找他们吧。可一定要小心呀！"糖人老汉边说边给千吉整理好皱巴巴的棉袄--那是老汉自己的衣服。很大，也很旧，却可以抵御严寒。
"知道了，爷爷。"千吉说，"您不用为我担心。"
"要是不顺利，还回爷爷这儿来，啊？"
"嗯。我会的。" 说完，千吉抱了抱老汉。老头子嘿嘿乐了。满眼泪花。
告别糖人老汉，千吉背上准备好的干粮，转身离开了简陋的石板屋，向通往亚东的大路上走去。
亚东远郊的农田辽阔深远。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太阳已经升起来，低低地挂再东南方的天空中。散发出融融的暖意。空气也好像不再那么寒冷了。
阳光照在千吉身上，暖暖的，令他倍感舒适。男孩长长的、臃肿的身影拖在身后。一步一步，他正在向城市的方向前进……
大头、金姆、许先生……他们还在那里吗？我好想见到你们啊！
想着心事，千吉渐渐加快了脚步。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群乌鸦从干枯的矮树丛上飞起，呱呱叫着，迎着阳光向城市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亚东市熟悉的轮廓重新展现在眼前：几幢最高的大楼沐浴在冬日清晨的阳光里。像一座座灰白色、死气沉沉的墓碑，了无生趣。在这里，依然听不到城市中有任何响动--那座城市似乎已经死亡了，死亡了。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无意间，一股隐约的骚动从千吉心底升起。像隐藏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魔鬼，正在蠢蠢yù动、伺机苏醒。
那不是心跳的感觉，不是……这时，骚动平静下来，感觉不到了。千吉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他只知道应该立即找到许先生，立即。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原因。可是，那似乎他必须完成的使命。快了，他想，他就要见到往日的老师，还有那些善良的朋友们。他们……
需要他。
抖擞精神，他已踏上通往市区的道路。
不远处，路中间横着一辆土红色的出租车。车门四敞大开，空无一人。里面的坐垫、工具七零八落、一片狼籍。
千吉走上前，看到雪地上除了挣扎的痕迹，还有一滩暗黑色血迹，尚未凝固。这里显然刚发生过一起抢劫，但并没有看见伤者。
他警觉起来，四下张望一遍。未敢停留，匆匆向城市方向走去。
越接近市区，景象越是恐怖。许多废弃的汽车横在路上。有的撞在一起，有的翻倒在路边。还有几辆曾经被点燃，留下一堆焦黑变形的躯壳。
千吉左弯右拐，绕过这些车辆，有时还不得不手脚并用，攀爬过去。此时，他站在一辆卡车顶盖上，眺望城市的方向。那里早已看不见往日的繁荣景象。道路上堵满了随意丢弃的车辆。以前熙熙攘攘的人流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凄凉死寂……
亚东市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塌落的楼房随处可见。尚且完好的楼体上也是伤痕满布，弹孔累累。通往市外的公路上更加拥挤，各式各样的弃车胡乱堆在一起，根本无法行走。不得已，千吉只能钻来爬去，寻找通路。
第101节：第二十六章 精神杀手(2)
哼……哼呵……呵呵……
突然，耳边响起吃吃的笑声。千吉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他停下来，手捂胸口，一阵绞痛掠过。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正在揉搓他的心灵。
抬起头，他四处张望。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谁在笑？
慢慢的，冷笑飘远、消失在某个yīn暗深邃的角落里……
怎么回事？千吉暗暗想道。不，他不知道，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复苏、滋长……
千吉忘记了医院的方向，也不知道大头他们是否还在这座城市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越来越渺茫。
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再次yīn沉下来。大块大块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密布天空，遮住了温暖的阳光。千吉走进闹市区。这里淤积的车辆明显减少了，街边店铺四敞大开着，已往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早已空无一物。
呼隆隆……前面传来发动机的低响。
一辆警车从街道拐角冲出，掀起一片雪沫，响了声喇叭，从千吉身边呼啸而过。不过，随后的几秒钟内，警车突然刹住，在积雪中滑动了几米，停下，向后倒退回来。
车窗摇下，里面坐着两名警官。
"喂，小孩儿，你在这儿干什么？这里很不安全。快回家。"一位微胖的中年警官冲千吉说道，迟疑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千吉。"
"千……吉？嗯。几天前有人报你失踪。可我现在顾不上送你了，食品库发生情况，必须赶去支援。这里有一个地址，你可以去那里找一个叫……许……"
"许暮生。"
"对，就是他。"
警官匆匆写下一张纸条，递给千吉。
"不要到西区去。"他再次嘱咐。
警车轮胎空转几圈，终于重新获得了摩擦力，呼啸而去。绕过几辆弃车，一转弯，消失在路口后面。
许先生还在市里！
千吉心里升起一股激情，像是兴奋，但并不温暖。
乌云越聚越浓，沉沉的仿佛要崩塌下来。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刚过午后，光线竟然暗的像傍晚一样。没有风，硕大的雪片又开始飘落，空气也变得冷硬如冰了……
千吉仔细辨认纸条上的文字。匆忙写下的字迹潦草凌乱，只能勉强辨认出来。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一头雾水。因为他并不熟悉亚东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偏僻的地方。纸条上的地址显然就是在这样的一条小巷里--
东C区，葫芦胡同332号。
千吉不知道这个"东C区"在哪个方向。更没听说过"葫芦胡同"这个地名。该向哪个方向走，他不知道。
他仰起脸，想找一找太阳的位置。却发现天空早已沉黑一片。转身、再转身之后。连最初从哪里走来的都忘记了。
呵，既然不知道向哪里走，就只能向前走了。他想。
二
路灯的光线渐次闪亮，许多灯罩被打碎了，但还是有一些亮了起来。也许电场还有人值班。也许，这只是机组自动供应的最后一点储备电源。什么时候熄灭，谁也不知道。
千吉走过又一个陌生路口。不知不觉中，他已渐渐接近了西区边缘。这一带，常有匪徒活动。当西区的食物供应陷入短缺时，匪徒的活动会更加频繁。
qiāng声响起的时候，千吉抬头向东北方向望去。几幢大楼的后面显然正在发生qiāng战。
不知什么原因，他似乎并未因听到qiāng声而感到慌乱，反而多多少少有一种……兴奋……一种想要参与其中的渴望。
火yào引bào，闪烁出光亮……
子弹穿过ròu体的声音……
鲜血喷涌而出……
突然，从一根路灯杆后面冲出两个瘦小人影，跌跌撞撞，向千吉的方向跑来。看上去像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身材高大、衣着邋遢的人冲出yīn影，紧追不舍。口中污言秽语、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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