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眉,再动一下身子,然后她唰地睁开眼。
旁边空空如也,凌乱的锦被上一片冰冷,他走了许久。
顾琉沙皱得眉更深了,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她掀开被子,看见旁边的玉枕下压了一张纸,依旧是蛮横霸道的字迹:“沙沙,我有些急事必须出城一趟,你洗漱完毕便让凉月送你下山,她就候在隔壁的耳房里。不要独自下山。唤凉月!净房里已放好了热水,衣衫都折叠好摆在里面,鞋子我也替你放在塌下,不要赤脚下地。必须穿鞋!冷就裹着被子进去,不要让本王知道,你空腹前往祖母那儿,否则今夜必不会放过你!不要独自出王府,一定要出的话,便带上凉月!爱你,印。”
嗯,婆妈得可以,顾琉沙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眼珠却忍不住又往纸条上瞟,待将纸条重新看过一遍后,这才摆摆手,装作很不在意地把它收进她的枕头底下。
心情似好了点,顾琉沙裹着被子,下地,穿上他为她备下的珍珠桑格花毛鞋,走入净房,发现浴桶里已经备了满满的一桶热水,为了保持浴桶的水温,他让水龙一直开着,冒着蒸汽的热水从浴桶边缘溢出,无声地汇入排水口里。
虽觉得这样很浪费水资源,但顾琉沙心底却是暖滋滋的。
待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顾琉沙正要去隔壁唤凉月,不料一开门便看见凉月早已站在屋外的漏水檐下。
依旧是一袭薄薄的紫纱裙,神色淡淡,如一柄迎风而立的玄剑。
顾琉沙一怔,继而是深深的愧疚,她走上去,将脖子上的围巾套到凉月身上,带了些许责怪,“怎么不在耳房……或者进来等?”
凉月只是微笑,后又补了句:“我听见声响才出来的。”她是脑子进水才擅自进内,若被主子发现,下场很可能被谴回庄子。听说杜爷从边地回来了,脾气正暴躁着,见人就发泄,她轻易不想冒这个险。
当然这是凉月的心里话,她没有跟顾琉沙说,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顾琉沙皱皱眉,很是心疼,“早知如此,也该发出一丝声响啊,我以为你在隔壁,那里起码有暖气,你这样不声不响地站在外面等,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凉月仍旧微笑着,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她笑得很美,顾琉沙戳戳鼻子,大咧咧地攀着她的手,与她相携下山。
站在山口处,凉月忽然回头盯着顾琉沙那只搂着她臂膀的温暖的小手,心中微微一动,很想跟她说,但最后,凉月却只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顾琉沙与凉月来到厨房,刘厨子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早膳,顾琉沙拉着凉月与刘厨子一起坐了下来,三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起初凉月是坚决不肯与顾琉沙同桌而食的,但禁不住顾琉沙与刘厨子劝说,只好坐了下来,看着顾琉沙狼吞虎咽的劲头,她也吃了不少,吃饱后,身心都是暖暖的。
今日是罄德园举办赏梅宴的日子,张大厨一伙全都调到那边帮忙,厨房倒显得清净了不少。
此次宴会,崔氏邀请了不少帝京的青年才俊及名门夫人、千金前来参宴,名义上是赏梅,实则是为了焱娇娇及焱广庭寻觅合适的对象。
前来的贵人虽看不上崔氏一行,但想着他们终究是焱家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赏面是必须的,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与九勿园那位攀亲,所以她们全都盛装出席。
顾琉沙本不想凑热闹的,但白氏得过去做做样子,她便不得不跟随,毕竟人多,最容易出乱子。
走到金柳湖堤,迎面便走来一行女眷,原来是卫茹与杜凡霜,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服侍她们的丫鬟婆子,足足有十余人,浩浩dàngdàng地朝这边走来。
本来她跟凉月是要到念佛斋,而卫茹与杜凡霜却是要往罄德园的,两泼人并不同路,但杜凡霜走到她身旁,忽地便停下了脚步,扭头冷笑道:“多日不见,发现你更碍眼了,不过你别得瑟,很快你便笑不出了!”
顾琉沙嘴角微弯,并不理会,继续向前走。
杜凡霜猛地一僵,很快又冷笑道:“想必你应该知道,三爷一早便出了城,那你可知道他出去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在即,开始撒冰渣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第79章 刺痛
顾琉沙置若罔闻,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杜凡霜忽地冲了上来,拦在顾琉沙身前,“我阿姐今日回来了,三爷一早便出城门迎接她,可见,你于三爷也不过尔尔!”
顾琉沙定定地看她一瞬,道:“说完了么?”
面对顾琉沙的平静,杜凡霜不知怎的竟突然发起怵来,她的表情太过平静,一双眼眸清澄而无波,仿佛一早便知晓此事,难道她就不难受?
装的吧?!
杜凡霜不死心,又冷笑道:“替代品便是替代品,我阿姐未回来之前,三爷或许能多看你两眼,但如今阿姐回来了,三爷便不会再看重于你,恐怕你还不知道,三爷天未亮便出城了,可见他对阿姐用情之深!呵呵,你就等着被三爷冷落吧!”
顾琉沙扭头看向凉月,问:“若碰见疯狗拦路,该如何?”
凉月立刻道:“自然是杀之而后快。”就在刚才杜凡霜对顾琉沙说焱印的行踪时,凉月便想堵住这个女人的嘴,如今听顾琉沙吩咐自然不会客气。
然而未等凉月出手,杜凡霜便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后退,她曾听过凉月的一些事,听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九勿园的不少丫鬟婆子无故失踪便是出自她之手,听闻那些尸体都被她丢到后山喂狗了。
杜凡霜心一慌就踩到了自己的裙脚,本来只踩到一点是无碍的,但因她退的那处是路边,积雪本就多,又因她是独自一人追上来的,身边并无丫鬟婆子护着。
一个踉跄,身子晃了两下,眼见快要稳住身体,可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粒石子在她鞋底滚了下,顿时砰地,杜凡霜整个人便跌在了路旁,好巧不巧那里正有一滩污水。
哗啦啦的污水顿时四溅开来,凉月赶紧护着顾琉沙闪到了一旁,可是杜凡霜便没那运气,只见她整个屁股都坐到了那滩污水下。
今日杜凡霜穿得十分华贵,衣裙采用的乃前朝失传了的雪宦绣,绣中的纹饰光彩夺目,每处纹饰之间镶一粒指甲大小的夜明珠,使上面的花纹闪闪发光,犹如真的一样活灵活现。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件衣衫却有价无市,乃三十位绣娘连日赶工,耗时一年才能赶制出来,世间只此一件,耗费的人力物力太过庞大,她为了得到这么一件衣裳可是牺牲了不少东西,譬如她平日的出入自由,譬如她的嫁妆,准备了这许久,为的便是能在三爷面前博一个眼球,如今衣裳尚未发挥她的用处便被人无情摧毁了,这叫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啊啊啊”一阵尖叫顿时划破寂静的金柳堤。
此时正有几位公子哥儿在湖中泛舟,他们本是没注意岸上的动静,如今听见声响都纷纷侧目看来。
杜府的丫头婆子立刻跑过来,将杜凡霜从污水里搀扶起来,杜凡霜瞥眼身下的污水印,顿时勃然大怒,神色几近疯狂,一把冲上来便要去抓顾琉沙,但凉月在旁又岂容她得手,一个抬手便将她甩了出去。
这次有丫头婆子护着料想不会摔跤,但那些丫头婆子全都无武功底子,如何是凉月的对手,凉月只用三成力便将他们全都甩了回去。
一个跌,全都跌,跌的地方正正又是那滩污水,污水没几下便被她们的衣衫吸干,其中以站在中间的杜凡霜为之最,一行人惨不忍睹。
湖上的公子顿时哈哈大笑,也没看清到底谁跌的跤,只觉那行人实在太滑稽太狼狈了。爽朗的笑声阵阵传来,无不刺激着杜凡霜,她简直想杀了顾琉沙,额角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个不住,双目更是急得快要滴血,但无奈凉月在旁,她奈何不了对方,又禁不住众人的嘲笑,一个跺脚便匆匆离去。
离去前还发下了一句狠话,“待会看我阿姐如何收拾你!”
待人都走远了,卫茹这才提着食盒怯怯地追上来,道:“顾妹妹,请留步。”
顾琉沙站定,微转身。
卫茹立刻小步跑到她身前,在距离她半臂远的地方站定,微有些忐忑地道:“妹妹,我知道你正要往祖母那边去,昨日听陈嬷嬷说祖母的胃口不甚好,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是我唐突了,事后我也深深地反省过,也开始想通了,的确,与其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倒不如跟一个爱自己的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这食盒本是给祖母的,但料想她应该不待见我,所以,可否劳烦妹妹替我拿过去?也无需说是我亲手做的。”
见顾琉沙微挑眉,卫茹略微踌躇了下,又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怕跟祖母说是我做的,祖母会不吃,食盒里面无非是祖母平日爱吃的芙蓉糕。你、你若不介意我手拙,也可说是你做的。”说到后面,卫茹的声音愈渐低落,很是不安地又看了顾琉沙一眼,满脸的期待。
顾琉沙没有说什么,却伸手接住了卫茹递来的食盒。
卫茹看着那只纤细如竹笋的小手,心中紧张得无以复加,后背的衣衫都快被冷汗沾湿了,然而脸上却分毫不显。
也不知是她紧张还是那只小手不堪重负,在食盒刚落到顾琉沙手上时,食盒突然晃了晃,卫茹大惊失色,连忙用双手捧着,整个身体几乎呈九十度鞠躬。
顾琉沙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抹讶异的神色。
虽是寒冬腊月,但此刻卫茹的额角却渗出了层层冷汗,她焦急地道:“这是我今早天未亮便起来替祖母做的,乃我一番心意,也算是尽了这许多年的情分。宴会一过,我便要回卫家了,我无以报答祖母,只盼望祖母能吃上一口,便心足矣,所以、所以才如此紧张。”
“要不,你自己拿过去?礼轻情意重,相信王妃她不会介意的。”顾琉沙提议道。
卫茹立刻摇头如捣蒜,想着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了,便又急忙解释,“我之前不是说了,最近祖母恼我,我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添堵好了。”
说完又抹了抹眼角,才转身跑了开去。
远远看去,就像她欺负了她似的。
真是的。
顾琉沙从袖中取出一块巾帕,仔细往食盒的提柄上擦了擦,这才拿着食盒,往念佛斋走去。
一路上,凉月都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琉沙,有心想说两句,但她却又不知要如何说,昨夜三更时分,主子突然收到消息,说杜凡幸出现在无言山庄附近的一个村落,是杜爷昨夜回庄子偶然发现的,于是立刻便让人快马加鞭地进城传递消息,传递消息的人还说,杜凡幸的情况有点糟糕,让主子务必前往。
主子得知后立刻便下山了,若她猜得不错,主子当时应该跟琉沙姑娘在一起的。
唉……
快到念佛斋时,顾琉沙终于按耐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她静静地看着凉月,喉间忽地便生出一根尖刺,尖刺刺着她,让她说话都必须花费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口,“他,昨夜真的出城,去迎接杜大小姐了?”
然而,说出来的语气却异常的轻松,完全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问,“你今日吃饭了不曾。”
凉月惊诧地看着顾琉沙,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情绪,哪怕是难过,只要有一丝,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替主子解释一二,然而她没有,眼前的女子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平静得让人可怕,又让人莫名的心疼。
凉月微微发虚,垂下了眼眸,好半响才轻轻“嗯”了声。
得到肯定,顾琉沙心中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脸上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念佛斋。
顾琉沙一直淡笑着,几乎都快把自己给骗了,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里痛得有点窒息,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深深地扎刺着她的心脏。
虽脑海里不断安慰自己,他丢下她出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说不定是杜凡幸带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譬如关于她母亲的,譬如关于萧珩的头疾,那日她不是从白氏口中听见焱印并不爱杜凡幸么?
但不爱并不代表不在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可以抛下她去与另一个女子相会?这样会让她觉得昨夜的恩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特别,他今早还想隐瞒她,她是从别的女人口中得知此事的,而不是他坦诚地告诉她!若杜凡霜没说,那他是否就不会告诉她?
与自己刚纠.缠完的男人转个头便去紧张另一个女人,呵呵。
顾琉沙深吸一口气,明知该劝自己不要介意,但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开始介意,越是在乎,便越容不得有半点沙子的存在,走到门角处,顾琉沙终于停下了脚步,靠在墙后,慢慢地缓解心中的刺痛,待情绪平复下来,她才打起精神走出去,却没有立刻往白氏的屋子里走,而是往偏僻的西北角走……
来到白氏的屋子,顾琉沙循例替白氏把了脉,告知她一切安好。
白氏握着她的手,很是欢喜,其实今日她想将顾琉沙介绍给帝京的贵fù认识,虽然焱家并不需要依靠女人去攀附关系,但日常往来是少不得的,既然顾丫头将会是焱家的当家主母,这些应酬必不可少。
想着,白氏便吩咐陈嬷嬷替顾琉沙从新装扮一遍。
今早顾琉沙出门有点匆忙,装扮是随便了一点,虽然她不太介意别人怎么看她,但总不能太失礼,于是顾琉沙便点了点头,任由陈嬷嬷替她打理,待装扮完毕,陈嬷嬷笑着命人将一面半人高的水银镜子抬来,这面水银镜子是从波斯进贡过来的,虽不像现代的镜子那般精巧,却也能清楚地看见镜中的景象。
顾琉沙怔怔地看着镜中的女子,忽地便心跳加速。
镜中的女子脸若桃花,娇滴滴的似能恰出一把水来,眼波流转处,水光潋滟,像被什么洗涤过一般,竟是世间少有的清澄,清澄中又带着几分天赐的娇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