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渺渺的使人沉醉,点暖了冰冷的瞳。浑身的伤口,皮焦ròu烂,却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忍不住一笑,雷鸣惊天,道道劈得他血ròu四溅,他竟还有心思笑。真的病入膏肓,无可救yào。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更别说在这山上,愈发的冷了。殷瑟向来是不愿意亏待了自己的,早早找好了地方,时间一到就“刺溜”钻进洞,沉沉睡去。
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震”醒时,隐约看到了一个摔得“四仰八叉”的小和尚。他那时正恼火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扰他睡觉,却见那个和尚在一滩软泥上好不容易扶着珠子站稳后,喊着:“殷瑟……殷瑟……”
声音不符往日清冽如泉水叮咚,嘶哑的一声声“殷瑟”却像是把锤子一下正中他那颗蛇心,又是疼又是酸,还有些开心。
他那时还没睡醒,自己又“刺溜”一声游回了地面,化成了盘口那么的的模样挡在那小和尚身前吞吐着蛇信道:“小和尚你寻我作甚,爷正冬眠着呢。”
那个小和尚总干事一丝不苟,一身僧袍熨洗的极干净。虽说又是挑柴又是打水的,但他总能从从容容,显出一股子与本身年纪极不相符的沉稳来。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小和尚,干净的青袍沾满了尘泥,衣摆袖口也不知道在哪里刮破了两处,更别提那双僧鞋了,简直不堪入目。他整个人可用凄惨形容了。
殷瑟见了,还想笑他两句,或者再吓一吓他,却见那小和尚紧抿了唇,原就颜色浅淡的唇便显出两分苍白来。殷瑟以为这和尚会生气,气他的一声不吭就闹失踪,气他害他如此狼狈寻找,气他言语轻佻,不将他的辛苦放在心上。
这般想想自己的却讨打。殷瑟有些心虚,又觉得这和尚说不定真的被他着模样吓着了,毕竟自己这条老蛇,身量是不小。
“你冬眠?”
可惜,殷瑟都猜错了。北风呼啸声中那小和尚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在呆愣的蛇瞳中寻找到了答案后,点了点头说:“那便好。”
那便好。
那个人从前从来不会生他的气,不论他再捉弄他,都不会生他的气。
那时已是两更天,正是冷的时候,月光凉凉,殷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突然清醒了。
听那和尚这边说没由来的着急,化成了人形拉住就要回寺庙的人,“文德,那什么,你别这么小气,不是,我,我这条蛇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没想起来要同你说一声,算我的失误,你……你啊欠……这鬼天气……”
殷瑟实在是条十分怕冷额蛇,他还在努力博得人家的原谅呢,人就忍不住靠了过去。法海往北边挡了一步,道:“我没有生气。”
殷瑟他握住小和尚那不如往常温暖却依旧比他暖和的手,蹭着,“真的?”
“出家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知道。”殷瑟接口,笑了。
那时那和尚的佛法也算小有所成,可他在知道他是条蛇后与不知道只是对他并无两样。
他们认识的第一年,让颜色有了个温暖的所在沉沉睡去,并且不再四处找窝。那个小和尚为他做了个约一尺长的小锦盒,里头垫上软垫,铺上小小的棉被,刚好他变成筷子粗细钻进去。
以为照顾到这蛇妖讲究,嫌弃在锦盒上戳两个气孔难堪,像养那什么虫子似的。法海还费了点心思装上了隐蔽的机关,免得让着蛇一不小心憋死。
沩山,是一个承载这殷瑟最难忘的岁月的地方。纵然,不过短短九年,六年的陪伴,三年的等待,一弹指的离别。但现在想来却好像是他的半辈子,比三千多年的岁月还要长。
黑云咆哮翻涌,带着势要将赤炼吞没的力量。殷瑟咳出一口阿,山顶灵禅师口中经文亦是越念越快,手中持珠已生残影。
三更天,雷声闪电突然一滞,殷瑟要紧了呀,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ròu。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拆开换了火热的烙铁卡在血ròu里,不堪言语。
原来漂亮的鳞片破的破掉的掉,只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盘裹在身,让人无法想象几个时辰前还是美丽称得上璀璨的颜色。
蛇妖低低的□□压抑在喉咙深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着。一点点一点点,却比大声的叫喊,疯狂的打滚更加触目惊心。
最后三道。
蛇瞳倔强的锁这如末日黑幕般的云层,不要问他,何必。
他只是,只是想要在和那和尚好好的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就想以前一样!
他只想,只想那一个人可以看一看他,就算对待一个普通的人那样都好。
他只怕,怕那个和尚,他还没来得及牵住他的手一起老,他就……死了……
他等不到下一个百年了,他不要什么时机成熟,他指导他修为未至大圆满,此刻强行引动千道飞升雷劫,是那命去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但与其那和尚这样下去,他宁肯赌!
付出多少未必就能得到多少,但什么都不去做的话一定什么也得不到!
文德,与其眼睁睁看着你将我点滴遗忘,泯然成尘埃,不若我现在豪赌一场!输了,我什么也不晓得,自然不用再想你。赢了,我便又机会想你是可以听你叫我一声“殷瑟”。
这就很好。
“轰隆”第一道,蛇妖迎上去,被狠狠的砸出云层,背部一条两吃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殷瑟尽力吸纳通过本命剑得来的四周灵气与山顶的护持佛力。雨水如豆,每一滴打在身上都是在翻开的皮ròu上再多加一刀。身如处火海被烤得血液沸腾,又如同身处刀山,皮ròu模糊。
疼痛已经让颜色意识糊涂了,而第二道天雷不容他喘息,接踵而至。白亮的光足足丈余宽,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的劈在赤炼已经没有一块好ròu的身上,好像要将那蛇妖生生砸烂。
“轰”巨大的声响,带着回音久久不息,扩散开来,皆被金色佛光阻挡在沩山范围之内,又不伤寺内一草一木。
蛇妖如一滩烂泥砸进沩山山腰,压折了一片大笑树木的同时,最后一道天雷已带着灭地之威,凌然而来。
失血过多,皮ròu皆失,雷电铸骨。殷瑟意识恍惚,无尽的黑暗里,他想,他输了。
斐文德,我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好不好?
雷雨之声宛若末日。
灵禅师长长一叹,放下了持珠,“何苦相识啊。”
惊雷照亮了半座沩山。
最后一道,到底没有落在殷瑟的身上。
章八:漫天雨,原错过
殷瑟没想过自己这一闭眼,还能再睁开。
虽然,疼得让他恨不得再闭一回眼。
这蛇妖啊就是要脸不要命,明明苦不堪言,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ròu都如同在被万根针扎,却还要装作没事人,以一种极潇洒的姿态坐了起来。理所当然,原就惨白的脸更像下一刻就能再死过去一次了。
这蛇妖晓得此刻的自己一定还是狼狈。一面纠结这不像让这和善看他这般丢脸,一面又欣喜在醒时的第一眼,他看到了他。他到底还是有一点在乎他的,是不是?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他到此时都没有要转过身的迹象。
但还是开心的,心满意足一般。
身上虽然还是疼,但伤口已经全数愈合,经络之间隐隐感觉到一丝温暖。他想是他救了他,他想要愈合这么多的伤口,他一定出了不少力气。他想他到底还是能见到他。
一个差点生死两隔的人,再看到那一个他甘愿舍命的人时,那说不出的好似他人生里所有都在手,什么都不再重要,天地寂灭,唯有这一个人入眼,刻心。
“文德……”一开口就是个破锣嗓,殷瑟默默的闭了嘴。
法海闭了闭眼,不问醒了,也不问可还疼,他只是冷漠的问他,“为何强行引动第二道飞升劫?”
声音略微沙哑。
飞升劫只有在百年一雷劫之后才能引动。百年一雷劫,一百年十道,五百年百道,一千年五百道,飞升雷劫一千道。傻子都不会再半百雷劫的时候再去受飞升劫。
可偏偏殷瑟,就是那个傻子。
他怔了怔,“你晓不晓得飞升雷劫,只能跟随百年雷劫一渡?”殷瑟低低的问道,眉目低垂,深眸如墨,不见情绪颜色。
“知。”法海答。
“……”殷瑟突然觉得疼了,明明一直在痛,却在这一刻不可忍受。这个是真傻还是在同他装傻,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不是说过么,我若不是妖了,我们还是朋友啊。我若不强行渡劫,你是不是,你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和我做陌路人!
殷瑟抓住手下的被褥,他说:“文德,我这次若不强行渡劫,百年之后,你就死了,或许再过五十年,你就已经死了。”
死了,代表着什么你知道么?那就没有斐文德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那个小和尚了!从今以后都没有了!我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法海眉峰紧蹙,淡淡道:“我之生死,与你何干?”
殷瑟突然呆住,傻傻的看着那个人,“与我……何干?”
那个冰雕的木头刻的,只是看了就让人觉得凉的背影。一念九霄,一念幽冥。殷瑟觉得难受,就又不知道是怎样的难受。他只是觉得可笑,于是他哈的笑出声:“呵……呵呵”低低的闷在胸口的笑声,“咳……”他忍不住咳嗽着,目光盯着法海的后背,“那好啊,咳,你是死是活与我当然无光。那我的事情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又凭什么由你质问!咳咳咳……”他痛极了又觉得恨,一口腥甜如离弦的箭自喉咙涌出,殷瑟慌的拿手去捂,却没有挡住,溅了一地的红,浅淡的颜色,如同已经流尽了鲜血,再无什么可流。
“咳咳咳……”一声又一声,殷瑟紧紧的无助唇,却挡不住。
一声一声如魔考锻炼人心,一声一声牵动伤势有如何一个疼字能说出说尽。
法海背影一僵,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他一眼不安抬脚离开。
殷瑟一见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无能为力。他失神的王者开启又阖上的闷,凝视这好不犹豫离开的人,空dàngdàng的房间,落针可闻。
外面似乎还是瓢泼的大雨。
他就这样呆呆的趴在床头,望着那一扇门,似乎期待这下一刻它就会在外面被一个人打开。
可没有,一盏茶,两盏茶,半个时辰。殷瑟压抑的咳嗽着,眼神茫然。他突然慌忙的要下床,却在脚落地一刻,直直的往前扑去,倒在地上,长长的发凌乱的撒了一地,雪白的里衣蹭上一块块黑色的痕迹。他没有一刻停顿,双手撑起自己又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咳嗽,浅淡的红色开始在白色的里衣上蔓延,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可能雪真的要流尽了吧。
殷瑟低垂着眼,趴在地上缓缓化成了原形,鳞片残缺不全,凄惨的贴在身上。金色的流光若隐若现,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彻底消失。
赤炼吃力的游着,消失的伤痕开始重新出现崩裂扩散。
和尚,文德。斐文德,你不要……我不闹,我不闹了,文德……
心高气傲?呵,那和尚可晓得这一条蛇将自己埋进了尘埃里。
外头是苦雨凄风,“呜呜”的呼啸声好似谁在抽噎又不肯痛痛快快哭出来。
雨打在身上,冰冷又痛苦。四月里下着七月的雨,迷花了蛇的眼睛。他无措的像是被孤零零丢在大街上的孩子,无骨这害怕这,却又固执的不肯示弱不肯哭。
金山寺,金山寺。
自蛇腹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从小屋通向了金山寺额大门。长长的一条血不消片刻便被大雨冲刷淡去,消失。
大雨打的人睁不开眼睛,殷瑟化chéng rén形跌倒在大雨里,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文德……”
小屋里的,床头的茶已经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了。
漫天的雨幕里,喧嚣的风声里,一丝微弱的呼喊。
丝绸般的发湿淋淋的粘在脸上,黏在身上,如同一大片泼墨,画在身上,又何止一句狼狈。
他伸出手强行忍住经脉痛苦凝聚真气,如果你不来开门,那么我就自己去砸开。寺门轰烂了没用,我就砸殿门,殿门没用,大不了,我将你这金山寺通通砸烂!
可手还有没碰到那红漆铜环的大门就被一阵金光挡住。刚凝聚的真气立刻消散无踪。他僵硬的抬头,指甲金色的结界笼罩着整个金山寺,密不透风。
和尚……你竟然做到这样的地步!
“碰……碰……碰……”殷瑟面色惨白若死灰。眼中却还闪烁这执拗,他咬着牙,抬手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拍在结界上。大语种带着不死不休的执着,一下一声。可金色的结界也带着天崩地裂也依旧的从容,莫说裂缝,便是一缕波纹都没有。
殷瑟机械的拍打着,身体已瑟瑟如枯木删的最后一片叶,在雨打风吹中颤抖,拼尽最后一口气,不肯落下来。
“文德……斐文德……”毫无血色的唇喃喃的叫着,他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结界上。他将脸贴在冰冷的结界上,好像在这上面寻找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暖,“我在你眼中咳咳……便真的全然……不相干么?咳,咳……”
他抿着唇,闷在胸口起咳嗽,一线血迹冲破了牙关溢出唇角。白衣早已经被染尘了浅淡的红,如同他最爱的桃花色。可这一次凄惨而不祥。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如同贴着耳根舔舐,冰冷又蛊惑。
“天真呐。你是什么,他又是谁。已解佛门高僧作甚要与你这条蛇相干。被作践自己了,他巴不得早早摆脱了你。”
殷瑟眸中一片冰寒,煞气渐起,他咬牙切齿,吐出四字,“胡言乱语。”
那声音嘲讽似的低笑一声,“他若有丁点的在意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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