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尘尽光生 > 第 53 章
    雪泥早有防备地错开了身子,颇为灵活地跨到了门槛外,手掌似是无意在门边一拍。

    顾无诗下意识要躲,却已经晚了乌泱泱一阵白烟从门口涌出,瞬间就遮蔽了他的视线,辣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虽然我是个连武功都练不得的废物……”叶雪泥的声音淡淡响起,“也不想总是任人摆布啊。”

    等顾无诗能看见东西,追出来的时候,叶雪泥早就去得没影儿了。

    “一个弱鸡大少爷的手段,也能让你中招。”有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顾无诗,亏师父整天夸你啊。”

    “……你来做什么。”顾无诗站定,看了一眼房顶上的劲装蓝衣少年,“我以为你还应该在藏书阁抄《唐氏暗器谱》。”

    “……早就抄完了好吗!”少年跳下来,翻了个白眼,丢过来一封信,“金水镇富贾陈平,欺男霸女,克扣工钱,前几日刚因为看上了别人家的新媳fù,硬是把那一家子都逼死了抢了人……师父说,你正好在扬州,离得近,就顺便去料理了吧。”

    “我要去追雪泥,你去杀吧。”

    “可我还没正式‘开刃’啊,你这个当师兄的,难道没义务教导师弟吗?”少年人把手一摊,“你那个大少爷兄弟,不过就是去花楼听个曲儿寻个乐子,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顾无诗沉下脸:“唐霖。”

    “你告没告诉他,你为了帮他找救命的yào,差点在蜀中丢了命?要不是师父路过救了你,带你回了唐门,你现在坟头上野草都得有人高了吧?……哎,叶家少爷只知道怨你不来看他,哪里知道你十年里受的苦,真是辜负某些人一片痴心……啊喂!!!”

    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唐霖慌忙住嘴后撤,饶是如此,仍然被划了一道血口,不深,却流了不少血,颇有些吓人:“哎哎哎!我不说了!带我开刃去吧师兄,我错了!”

    所谓“开刃”,即是唐门少年杀手经过数年训练之后,第一次由前辈带领,出手完成刺杀任务,从此便可成为真正的刺客,领取属于自己的机关弩。

    顾无诗冷着脸把短剑chā回竹笛里,别进腰间平日里看起来,不会有人知道顾大夫身上藏着这等利器,也没人猜得出,那封喉的剑上,染过多少罪孽的血。

    “再说废话,你就滚回唐门,一辈子别想出来了。”顾无诗转过身就往外走,“金水镇是吧,快点跟上!”

    “知道了知道了!”

    叶雪泥一脸不高兴地赶到芙蓉阁的时候,舞蹈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了。羽衣霓裳的姑娘们蜂腰不堪一握,一颦一笑都浸透着扬州桃花般熏人的醉意。

    找到杨素音给他留的位置,叶雪泥坐下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怎么了心情不好?”杨素音望过来,“这酒挺烈的,你身子弱,还是少喝的罢。”

    “少管我。”叶雪泥似是泄愤一样又倒了一杯,“人人都觉得我弱不禁风,偏偏我就是这么没用,什么都干不得,什么都学不得……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病歪歪地活着,到底能干什么?藏剑jiāo给我,还不如jiāo给妹妹……我就连,就连握剑的资格都没有……”

    “说什么傻话。”杨素音靠近过来,低声道,“握剑做什么?岂不是……浪费你这一身雪骨冰肌,难看。”

    叶雪泥摔了空杯子,怒道:“我一个大男人,生那么白做什么?我还、我还像个姑娘家一样戴个镯子!……”他说着,像是借着酒劲发疯一样伸手死命去拽右手手腕上的小金镯,可是镯子原本就很小,是贴着骨ròu定制的,从小戴到大,岂是能轻易褪下来的?没几下,叶雪泥的手腕就被蹂-躏得浮起了一层凄惨的红。

    杨素音伸手握了他手腕,哄道:“乖,别闹了,这金镯正衬你,戴着罢。”

    “……”叶雪泥睁着朦胧yù醉的眼瞪向他,好半晌,呢喃了一句,“无诗哥哥,你为什么十年都不来看我呢?”

    说完,他就支撑不住,闭眼昏睡了过去。

    周遭的歌舞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子墨盛装朱钗,缓缓走近看了看,问道:“公子,要不要用点yào,让他睡得久一点?”

    “不必,他身子弱,贸然用yào别引起发病来,倒让我们麻烦了。”杨素音把叶雪泥横抱起来,吩咐道,“这里歌舞照常,今夜亥时,按照原计划把信给藏剑山庄送过去。”

    “是。”

    【番外花藏-中2】

    【番外花藏-花间寄雪-中篇下】

    CP:神秘医师攻(花间)顾无诗 / 风流少爷受(藏剑)叶雪泥

    道剑师徒中间大概会打个酱油【喂

    叶雪泥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四肢乏力得半分也动不得,但脊背之上,却又有什么东西微扎的触感,让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酥麻瞬间走遍了全身,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紧跟着他就吓清醒了。

    他身上一丝不挂,脸朝下趴在一张大床上,两手被捆在一处系在床头,有人拿着什么在他背后勾勾点点,廷墨的香气弥漫开来,在此刻越发显得诡异。

    混着珍珠、玉屑制成的传世名墨,便是杨素音惯用的廷墨。

    “醒了?”杨素音笑了笑,手上动作却没停,“我一直都觉得,雪泥你皮肤生得这样好,画上一幅国色牡丹,是再合适不过的。”

    细细的毛笔在脊背灵活行走,盛放的绚烂花朵就跃然其上,随着呼吸起伏显得更加栩栩如生。

    捆手的绳子其实不紧,但叶雪泥别说是挣开了,根本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也不知道究竟是中了什么手段。此情此景,他就算再蠢也知道是被这多年的“至jiāo”给算计了,当下冷道:“素音,你我相识四年,我自问并不曾亏待过你。”

    “那当然,雪泥你一向对人很好。”笔尖游走到腰间,留下大片花叶,那枝蔓犹不满足地向下,竟然慢慢滑向了双-股之间,“不过,你浪dàng花楼两三年了,姑娘的滋味儿尝遍了,后面却还是个雏儿……不如,我来教教你?”

    烛火下皮肤的缝隙被撑开,青玉笔杆的顶端玩闹一般戳着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浅浅探入了一小截。

    “……滚……滚!!”叶雪泥脸上血色系数褪了个干净,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怕,全身都跟着抖了起来,“杨素音,你若辱我……”

    “开个玩笑,你不要激动。”杨素音收回了笔,笑道,“你若是此刻犯起病来,我可会很困扰的。”

    青衣的男子把笔放在一边的小桌上,打量了一番叶雪泥,满意道:“肤如凝脂,花胜红云,当真是美……待今晚事了,雪泥你就跟我回长歌门,我定会仔细疼你藏起来疼一辈子。”

    “丧心病狂胡言乱语……”叶雪泥嗤了声,“你费尽心思花四年时间骗我这样一个废物做什么?莫不是你也贪图藏剑山庄十年之剑,要拿我做筹码逼我爹jiāo剑?”

    “藏剑十年之剑虽然珍贵,哪里比得上……叶玉山的xìng命?”杨素音拿过挂在床边的七弦琴,抬指拨出了一个音节,“这曲子你记得吗?雪泥,待过了今晚,你除了我,就一无所有了我说话算话。”

    “我很开心,你开心吗?”

    流水一般的琴声响起,叶雪泥瞳孔紧缩,终于惊惶起来:“你……你对我用‘平沙落雁’!?”

    江湖盛传,长歌门人以七弦琴和琴中剑为武器,琴声可伤敌,可做盾,甚至可以cāo控他人神智。其中“平沙落雁”一招,便是至高无上的傀儡之术,只要中招,无人可以抵抗施术者的暗示和命令。

    在没有施术者协助的情况下,若想解除cāo控,要么施术者死,要么被控者死。

    “外面你的暗卫估计死都想不到,好端端的自家少爷进了芙蓉阁,出去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我用了四年时间把你身边的一切都摸清楚,让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熟悉我的存在……如今,你在芙蓉阁就算待上两天不回去,你的侍卫都不会生疑的这说起来还真是可怜呢。”

    “然而,能怪谁呢。”杨素音的语调越发温柔起来,“就只能怪当年你爹一意孤行,害死了我娘罢。”

    “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败类蛀虫啊。”唐霖把匕首从死去人的身上拔出来,舔了舔上面的血迹,摇头道,“师兄,尸体怎么处理?”

    “哪儿显眼扔哪儿。”顾无诗在墙头上转过身,“人也杀了,刃也开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我回藏剑山庄了。”

    “……我娘说,追得太紧,会把人吓跑的。”唐霖叹道,“男人嘛,你不能连人家上花楼寻乐子都要拦着……”

    嘴欠的唐霖连逃跑的路线都规划好了,预料中的剑光却迟迟没有劈下来,他抬头一看,墙上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顾无诗根本连听他说话的时间都不肯给,就急着走了。

    “……”唐霖哭笑不得,“媳fù迷,真没劲。”

    夜半的藏剑山庄,灯火却通明。

    只是一向守备严密的大门口,一个守门弟子都不见,顾无诗心下一跳,不知为何涌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抽出藏着剑的竹笛,快步往庄内赶去。

    楼外楼前围了好几圈人,顾无诗跃到高处,就看见叶玉山老庄主半身鲜血,捂着腹部的伤口倚在栏杆边,身前是重剑齐出的三个女儿和一众弟子。而不远处被刀光剑影包围着的地方,站了一个怀抱七弦琴的青衣人。

    令他诧异的是,叶雪泥居然站在那青衣人身边,亲密无间地挨着,不知为何也是黄衣染血,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

    “杨素音!你对大哥做了什么!”叶家大小姐叶映蓝怒道,“大哥这些年待你如亲人如知己,你为何恩将仇报,伤我爹爹!”

    “好可惜啊雪泥,我还以为你终于能杀这辈子第一个人了……结果居然这么没有准头。”杨素音笑吟吟地捏过了叶雪泥的下巴,“你大哥?他中了我的‘平沙落雁’,我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也会照做哦?”

    “你!!”

    “今晚那封扬言要取老夫xìng命的信,是你送来的?”叶玉山缓缓开口道,“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怨……咳咳,要让你……如此大费周章来杀我?”

    “不让你亲生儿子动手,你怎么能领会到我当年十分一二的痛楚?”杨素音冷笑一声,“我娘是李翎儿你可还记得吗!”

    “娘亲当年对你一见倾心,百般示好,奈何叶庄主虽然与我娘情投意合,却说自己早有婚约,哪怕娘亲自愿当妾也不肯迎她入门。”

    “我娘求爱不得,赌气嫁了旁人,始终郁郁寡欢,后来生了我,她更是暴躁易怒,动辄自残自语后来她情绪濒临崩溃之时,写信求你来千岛湖最后见她一面,你却不肯来。”

    杨素音说到后来几乎是字字带恨:“一个弱女子,不过求你来看看她,你却狠心至此!我娘后来投湖自尽,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泡得变了形……那么爱美的人,你怎么能害她这么不体面地死!?”

    “凭什么……我娘日日以泪洗面,你却坐拥娇妻儿女,在西湖一隅过着逍遥日子?”

    “……”叶玉山苍白的脸上,表情从惊讶到悲伤,最后成了一种灰败的寂灭,“你是李姑娘的孩子。”

    老庄主叹了口气:“当年的事……老夫虽然确与李姑娘一见投契,奈何已有婚约在身,不能再耽误旁人,便将原委都说清楚,与李姑娘告辞了。”

    “至于后来……李姑娘来信时恰逢内子生产,叶某也觉得,既然不会有结果,更多牵扯反而不好……只是没想到,李姑娘会……”

    他也很喜欢那个飒爽美丽的女孩子,只是他们没有在对的时候相遇。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家族和已有婚约的妻子,并终生不曾相负。

    比起任xìng妄为地活着,他更喜欢稳定、负责、不动dàng的生活。

    “我只想要你的命,不需要你的解释。”杨素音伸手拿过叶雪泥握着的匕首,压上了后者的脖颈,“都让开,你唯一的儿子还在我手里,你若想让他活命,就自尽吧!”

    匕首压在颈子上,割开了一道血痕,可是叶雪泥目光混沌,只会顺从地仰起头,让鲜血染红了他淡黄色的领口。

    “大哥!!!”叶家姐妹怒目而视,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杨素音把匕首更压低了些,催促道:“叶玉山,三……二……”

    可,他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因为一支小小的袖箭隔空而至,刺进了他的脖颈。

    在场诸人都被这一突发变故惊呆了,一片寂静中,只有一身利落黑衣的顾无诗从围墙上跃下来,动如疾风地一把抄起还呆呆站在杨素音旁边的叶雪泥,搂进了怀里。

    从没有哪个时刻,顾无诗如此庆幸自己在蜀中遇到了唐老门主,并在那里接受了近八年的杀手训练。那些曾让他厌烦、想逃的杀人技巧,如今帮他救了雪泥。

    七弦琴哐啷摔落,杨素音直挺挺跟着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一代丹青妙手,就此身陨魂消。

    “呕!”叶雪泥像是忽然从混混沌沌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抬手抓紧心口,呕出了一大口鲜血,“爹……爹!”他短促嘶哑地喊了两声,气息紊乱,在顾无诗怀里如同濒死的鱼类,用尽力气想要呼吸,却只能越来越虚弱。

    他发病了。

    “雪泥!”

    “大哥!”

    顾无诗一把将叶雪泥横抱起来:“进屋去!我救他!”

    平时控制病情的yào、学熟了的金针……能用的法子统统用过,叶雪泥依然是半昏迷状躺在床褥间,随着竭力呼吸的动作,胸腔里发出嘶嘶的响声。他每一次深呼吸,都仰着头,眉头紧蹙,手指痉挛,恍若正在因为搁浅而窒息。

    大概是因为被控亲手伤了父亲而心神俱乱,叶雪泥这一趟病发来势汹汹,半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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