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长叹了一声之后,皇太妃幽幽地将画轴合上,时过境迁,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不想故人的身影却还留在记忆当中,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位监正的双眼,皇太妃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次升起。
这世界上岂会有如此相似的双眼?皇太妃究竟饱读诗书,不信那轮回转世之说,脑海里忽地忆起十数年前,惊闻故人之子尚在,只是后来又听闻其已经失踪,不知去向。
“噔”的一声,将那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皇太妃惊回了神,猛然转身看向声源处。
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小太监站在门口处,皇太妃瞪圆了眼睛,未经主子传唤便擅自入内,孙吴耀这是怎么教的徒弟!
“出去!”皇太妃此时怒声喝道,那小太监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朝着皇太妃走了过来。
不对?小太监怎会如此胆大?皇太妃立刻察觉到了不妥,左手摸向了枕头底下的簪子。
“来……”皇太妃本想放声大喊,可是那小太监的身形一闪,竟如奔雷一般出现在了她面前,手指点住了她的穴位,令其发不得声出来。
皇太妃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支小小的簪子。
甄的眼睛早已看清她的动作,道:“皇太妃莫要紧张,下官并非要来杀你。”
下官皇太妃定了定心神,眼眸深处闪过一道精光,难不成是陈相派来的?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若真是如此的话,皇帝岂不是也正处于危难之中!
似乎看穿了皇太妃的心思,甄笑了笑,扯下脸上的面具,“不才虽是受陈相提拔才得以成为钦天监监正,但也不至于为了此官职而对陛下和皇太妃出手。”
皇太妃看清了他的面容之后,心中仍没有放松一丝警惕,平白无故地伪装成小太监进宫,若非另有用心,怎会冒此大险?
“皇太妃,下官有些疑问,想恳请太妃代为解惑。”甄说话的语气一如以往,但是其神态却无往日的尊敬,“若是皇太妃同意,就点点头。”
xìng命全在他人的掌控之中,皇太妃不得不忍辱点了下头。甄伸出手解开了她的穴位。
皇太妃的面色煞白,但却仍然镇定地问道:“监正,这是何意?”
面临着生命之危,她能够保持这般冷静,也足以让绝大多数男儿羞愧,甄斜瞥了一眼床头旁边的《资治通鉴》,这等女人心胸确实非凡。
“皇太妃不必紧张,下官只是想请太妃帮个忙,您可认得我这张脸?”甄边说着边又扯下脸上一层薄薄的面具。
皇太妃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呼吸变得粗重,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是她的儿子。”
甄前番看过皇太妃珍藏的画像,知道她所说的那画轴上的女子,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又道:“下官想知道那画像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你既然是她的儿子为何要来害我?”皇太妃满眼疑惑不解。
甄深色冷肃地说道:“皇太妃这话说来却也奇怪,我还想问皇太妃为何买凶害我?”
“胡说!”皇太妃怒道,“我怎么会害她的孩子!”
“她是谁?”甄挑眉问道。
“你怎会不知?她正是已逝的大皇子妃段氏,你与她的样貌有七八成相似。”皇太妃疑惑地说道。
已逝的大皇子妃段氏?甄皱了皱眉头,他只知道先帝的大皇子因为谋朝篡位被杀,连带着大皇子府上的人也都跟着人头落地,却不知道这大皇子妃与自己有这干系。
看着甄的神情,皇太妃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可是甄士隐甄大人的养子?本宫后来寻查到你的踪迹之后,曾派人送去一本《北冥神功》给你,可只是出于好心。当初先帝命人将那大皇子的府邸查抄,当时本宫以为你随着你娘亲死了,便命人将那金丝软甲和其内的《北冥神功》偷出一并珍藏,作为念想,不料之后又被内侍偷走带出,后来,本宫又查出你是被甄大人带走了,正好那时候金丝软甲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番风波,本宫就与那人做了jiāo易,令其辗转将那《北冥神功》给你,也算是对大皇子妃有个jiāo代了。”
甄听着她的话,心里的怀疑渐渐地打消了,他并无讲出自己得到《北冥神功》的事,这人却能够将前因后果一并讲出来,看来自己真是被那死要钱摆了一道,好在自己之前误打误撞见着了那幅画,不然这会儿怕是要酿成大错了。
“本宫想来思去,会下dú手害你的只有皇太后。”皇太妃凝定了心神,眼里蓦地掠过一丝yīn霾,“当初她所生的二皇子与大皇子同时落水,大皇子年纪较长,身子强壮,并无大碍可是年幼的二皇子却是因此落下了病根,之后不到一年就没了,皇太后嘴里说不怪,实则却恨上了大皇子,也因此陈相才会去挑唆大皇子篡位,正是为了替他女儿报仇。”
皇太妃叹了口气,看了甄一眼,接着说道:“想来这其中也有本宫的过错,若非本宫命人将那《北冥神功》转呈给你,那皇太后也未必能察觉到你的所在,进而发现那宁国府的儿媳fù不是大皇子妃所生之子。”
听着皇太妃的话,甄的脸上渐渐地笼罩着一层森冷的寒意,他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眼神移向一处。
身穿月白色里衣的皇帝从门外走来,“朕可证明母妃所说的乃是事实,当初大皇兄与陈相私jiāo甚好,视陈相为老师,格外尊重,怎料陈相却以先帝对大皇子妃意图不轨为由,引得大皇兄慌乱无措,一步步走近了他们父女所设的陷阱,最后落得身死人亡。这些事情却也不是什么秘闻,你若是不信大可向旁人打听。”
甄的心如绞痛,思及自己几次三番都有机会将那陈相除之而后快,却都因当时不明真相而错过,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rǔ黄色的烛光照着他俊美如仙的脸上,皇帝的心里蓦地漏跳了半拍,心里暗道难怪大皇兄会相信陈相那人的鬼话,若是那大皇子妃与这人当真长得一模一样,自己处在大皇子的位置上也无法安心。
“陈相此人狡猾至极,你若是要杀他,只有一个方法,你我二人联手,里应外合。”皇帝看着甄有些意动的神色,趁热打铁,接着说道:“陈相已与那雄霸联手,以你的武功若要对付雄霸及其弟子怕是有些难度,但是朕能够请动宗师去对付雄霸,至于其弟子也可想法子应对……”
他尚未说完话,甄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不必,雄霸此人心胸狭隘,他的两个弟子对他也未必有多忠心,倒是可以与其弟子联手,一起对付他。”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甄既然这般说了,显然是答应与他联手了,道:“这却甚好,只是还得劳烦监正去说动其二人。”
“好,”甄利落地应道,思量了片刻之后,他正视着皇帝的眼睛,凤眼中流光闪烁,“下官想问陛下,您想要铲除陈相可能做到何种地步?”
“以其喜为己喜,以其恶为己恶。”皇帝的话倒让甄吃了一惊,他心里暗自想道,若其真能做到这一步,要想麻痹陈相倒也不是件难事。
甄的表情微微起了一些不可察觉的变化,但这变化在此时,却使得皇帝有些欣喜,就算是皇帝,被人表示肯定也是会感到开心。
第71章
皇帝此时的心态颇有一种追求已久的佳人欣然答应了自己的求婚喜出望外的心情。
甄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皇帝喜悦的表情,道:“陛下若是要高兴的话,怕是为时尚早,陈相已经暴露出狼子野心,其不臣之心昭然天下,陛下,若是不立刻采取手段,怕是要追悔莫及。”
皇帝脸上的喜意如潮水般褪去,他看着甄的脸色,忽而勾唇一笑,“监正早有筹谋在胸,为何不说来与朕一听?”
翌日正是休沐之日,甄闲赋在家,才起身没多久,就听闻外头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门口停下。
“老爷,门外有相爷府的人求见。”老门子走近房门说道。
甄听到相爷府这三字,呼吸不由一颤,心中涌起怒火,强忍住杀意道:“请他进来。”他还在想着以什么理由去那相爷府探听机密,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监正大人,我家老爷想请您到府上去一趟,事关人命,还请监正大人速速起行。”下人低垂着头,敬畏地说到,现如今相爷对着监正极其看重,连着下人们对他的态度也都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甄的脑海里蓦地想起了那中了自己红颜酥的步惊云,这倒难怪了,这红颜酥的配置几乎云集了各地的dú虫dú物,若不是之前借着花家的财力,甄自己也无法配置完成,而要想解开这红颜酥那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明了了来人的用意之后,甄心里定了下来,面上装出关切的神情,“可是陈相大人身体不适?”
“并非如此,事情比较复杂,还请监正大人先随小人走一趟,到了就知道了。”下人道。
甄站起了身子,看了一旁侍立的花影、月姿一眼,道:“好,本官这就去。”
到了宰相府上,甄跟着下人朝右侧的院子走去,才踏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yào味。
不知是为了邀买人心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相居然迎了出来,这等待遇可是连雄帮主都不曾有过。
雄霸不动如山地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茶,在陈相领着甄走进来的时候,斜看了二人一眼,面色不改。
“监正,前番提起过你在医术上也是颇有造诣,今日请你来实不相瞒,乃是为了雄帮主的徒弟。”陈相捻着胡须说道,“步少侠前些日子误中了dú,本相已经延请了诸多名医,可是都无人能解其身上的dú,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叨扰监正,替其诊治一番。”
甄忍着恨意,若不是此时那雄霸在场,他恨不得一掌将那陈相拍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陈相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下官必定勉力而为。”
聂风守在步惊云的床前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若不是他有武功底子撑着,这会子早就体力不支了。
甄朝他拱了拱手,权作行礼,心里头琢磨着到底该怎样说动这二人,若是能够得此二人相助,要想诛杀雄霸必定事半功倍,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他禁不住多瞧了聂风一眼。
世人多为名利所动,甄却不认为钱帛权势能够打动这二人,只是从面相来看,这二人都是心xìng坚毅之辈,只是可惜了,明珠暗投,竟然入了天下会这等邪门歪派。
甄边想着离间这师徒三人的法子边坐在床侧的椅子上,伸出二指搭在步惊云的手上,这虽只是做做样子,但是从他严肃的表情来看,却是足以唬人。
步惊云的脉搏时强时弱,这正是红颜酥dú入骨髓的症状,甄凝神想着这解yào所需的yào材,天山雪莲、无根水、断肠草、相思豆……,这诸多yào材对于陈相来说都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唯有一天山雪莲却是只有皇室才有。
甄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岂不是打瞌睡刚好就有人递上了枕头,他站起身子,面容从容地朝屏风外走去。
“监正,这dú你可能解?”雄霸冷冷地问道,语气中并没有应有的对徒弟的关切。
甄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身对陈相行了礼,陈相显然很是受用,笑容满面地问道:“监正,可有了解读的法子?”
从jiāo谈的技巧来看,陈相此人无疑甩了雄霸十八条街,同样的问题由他嘴里说出来非但不让人觉得受冒犯,反而还为自身受到重视而感到开心。
“是,下官正好曾于古籍上看过此种□□,只是要解此剧dú怕是不易。”甄道。
“监正不必顾虑,步少侠的xìng命要紧,莫说千年人参,本相爷照样能取来。”能够拉拢诸多人心,陈相靠得从来不仅仅只是威逼,更多的则是以诚相待。
若不是知晓其真实面目,甄此时都不由要赞叹其心胸之豁达,然而一思及自己的父母俱都为其所害,甄就恨得牙痒痒。
甄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道:“所有的yào材都好说,只是有一剂yào材却是极难。”
“什么yào材?”陈相不疑有他地问道。
“天山雪莲。”甄道。
陈相皱起了眉头,天山雪莲,这可是皇室才有的,而且才只有一株,那皇帝即位来与其极不对付,要想讨得这天山雪莲怕是没那么容易。
似乎看破了陈相的担忧,甄勾唇一笑,“陈相想必是在担忧陛下不肯应允吧,依下官看来,只要陈相开口,陛下定当是应允的!”
陈相仍有些犹豫,为了一个武林中人求上皇帝,且不说这值不值,若是因此落了面子反倒是亏大了。
甄笑道:“陈相若是有所顾虑,不若由下官代陈相进言如何?”
他这话正如了陈相的意,陈相佯作迟疑了一会儿,甄再三劝说,他才仿若为难地应下。
乾清宫,甄长身而立于阶下,皇帝看着他的脸,忍不住脑海里自动幻想那面具下方那张俊美如仙的脸庞,不由得出了神。
“咳咳!”甄轻轻地咳了一声,即便不抬头去看,落在自己脸上那灼热的视线都能够让他明了皇帝此时正在干什么。
这一声总算是把皇帝魂游九天的神识唤了回来,“既然那天山雪莲乃是陈相所需,朕自然是不会吝啬于此物,黄礼仁,你去取了来,奉朕旨意,特赏给陈相。”
吴斐德暗地里觑了皇帝一眼,见他面色不似作怒,心里暗自奇怪,往常皇帝不是经常与陈相对着干,今儿个怎会如此大方?难不成是识相了!
“陛下!”黄礼仁跪下身子,“那天山雪莲乃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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