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于少保萃忠全传 > 第 20 章
    坐殿来拿,大惊曰:“吾命休矣!此必是石亨辈谤我,陷我於死地也。”口中说,心中想曰:“今日命在旦夕,不行此法,如何脱得此难。”官校催促,一齐拥至午门。

    有贞一头走,一头急急作法。即叫:“取水来我吃,我要一大盆水吃。”官校即取一盆水来。有贞念念有词,连吃了两碗。便叫:“少住一住。”官校促曰:“上等久,不敢迟延。”有贞口中复念念有词,人皆不晓何意。有贞念毕,又取水含了一口,朝天一喷,又朝着随人摆列火炬处一喷。有贞又捱一回而行,行不五、六十岁。少刻,烈风卷地而起,即时闪电jiāo加。有贞被官校押进到丹墀下时,只见雷电大作,雨似倾盆,冰雹如石块打下。押随官校,多被打伤。殿中烛炬,俱被狂风吹灭,殿瓦打碎甚多。上亲见天变,心中动疑徐有贞之事,遂不究问,进宫而去。

    众官校见驾回宫,急带有贞出避於五凤楼下。京城平地,水高数尺,大树吹倒数十余株。曹吉祥门首多年老树,尽皆吹断。石亨等见天大变,亦各恐惧,不敢再求鞫问。其时都城人民,见西北角上隐隐然如牛如猪之物,喷冰雹。有贞得异书,奉斗斋,当时有识者曰:“此魔霾支大法也。”朝廷见天变,乃发徐有贞於狱,戍张鹏、杨於边卫。

    第三十四传 有贞云阳谪戍 石亨谋逆亡身

    上一日诘问石亨与曹吉祥、张等:“向日于谦迎立外藩,汝等是谁知见?”众人齐对曰:“臣等皆不知,是有贞对臣等说的。”上深知有贞诬害谦。每至宫中朝太皇太后时,又见太后嗟叹于谦之冤。明日旨下,发有贞谪戍云南金齿卫。云南有万里之遥,有贞闻命不敢怠缓,即出狱中,便要起程。深念马士权为有贞之事而被拷掠,身无完肤,决不招认,乃至狱中看望,以其女许婚其子。遂别土权,往金齿而去。后朝廷知士权无辜,特宥放归。

    当时宗藩襄王瞻来朝。襄王因先年已巳之变,两次上疏慰安太皇太后,乞命太子居摄天位,急发府库帑藏,召募勇敢忠义之士,务图迎复。仍乞训谕王尽心辅政。疏上时,景泰已立八日矣。至是上得疏于宫中,览之感叹。即亲敕王入朝,待礼渥厚,闲叙数日。上因问王曰:“当时正月间,王文、于谦等曾使人到王处,有札子知会王否?”襄王答曰:“实无。”上因此益知王、于死为冤矣。天顺帝留襄王在朝盘玩月余,辞回。

    是时,也先闻知中朝杀了于谦,心中大喜;对众道:“南朝头目于尚书被哈刺了,俺们无虑也。”即日传箭,大举入寇,由大同等关,直犯京城。

    大同关前者是定襄伯郭登把守。因已巳守城,二次不肯开关,又答言吾国自有新君之语,上复位,即革郭登之职回家,命李文、石彪把守。石彪倚石亨之势,反欺李文,又克剥军饷。自此兵心不服,不肯向前厮杀。以致也先兵马直抵京师。京城人民,向赖于公平息九年,今复见此猖獗,人皆惊慌,一齐大叫沸嚷:“安得再生于少保,为国救苍生!”京城大震,喊哭声直达内廷。上正与恭顺侯吴瑾、太平侯张等在内蹴,遥闻喧哭之声,少刻,内臣飞报进宫。上闻报,大惊,弃于地,叹曰:“于谦若在,安得至此!”吴瑾亦曰:“真可惜于谦!”上顾谓吴瑾曰:“朕今复位未久,岂可令吾民遭此锋镝。朕昔在边外,也先等不过yù求缎帛而已,朕岂惜此,劳伤军民!”乃即发旨,下令赍缎帛万余,御敕一封,责其背盟入寇之罪。外彩缎多端,答其往年恭敬之心。御敕发到,也先亦自知无礼,叩谢赏物,即掣兵回去。

    当日张在侧,闻得上叹息于谦者再三,心中惊惧,面皆失色。辞朝出,忽见范广于路。张口中连叫范兄、范兄者数声,与之拱揖。左右人役,不知何故。曰:“都督范爷,与吾相见。汝等何不传报?”左右见说,尽皆惊讶,知其见鬼。归家无病而卒。

    上一日与阁下李贤言及迎驾夺门之事。李贤对曰:“迎驾则可,‘夺门’二字,岂可示于日后。况景泰病危,陛下理宜光复宝位。天命人心,无有不顺,群臣谁敢不队,何必夺门为哉?且朝廷禁门,岂可言夺。‘夺’之一字,尤非美名。幸而陛下洪福齐天,得成其事。假使景泰左右先知此事,石亨、有贞辈不足惜,未矧置陛下于何地?当时亦有邀臣者,臣知此事甚险,实不肯从。”上闻李贤之言,圣心顿悟。猛省前科道劾石亨疏,有“以夺门之功,滥冒官爵。且朝廷禁门,何名为夺?‘夺’之一字尤非顺理,传之后世,岂不被讥”等语,此语与李贤所言相同,乃深知亨辈之故,即yù复于谦官爵。曹吉祥知之,又以巧言阻止。吉祥即私对石亨言及:“上yù复于谦官爵,被我用巧言谏阻。”

    石亨闻言,心中不安,急忙回家,召心腹将官,yù起歹心,石亨常往来紫荆、大同等关,谓左右曰:“若塞守斯关,京城当不战而自溃矣。”时天顺三年二月,石亨召心腹人卢旺、彦敬、杜清、童先等二十余人商议。众人齐到,亨即曰:“吾今所坐之位,皆汝等所yù坐首。”众人骤闻此言,不知亨意。皆答曰:“某等蒙主公抬举,做到都指挥之职,心足矣,又岂望公侯之位乎!”亨笑而言曰:“汝等独不闻宋太祖之事乎?宋太祖因陈桥兵变,史书上不称其谋叛。今汝等助吾行事,到得宋太祖地位,我今之职,非汝等为之而何?”众人闻言,俱皆默然股栗。时童先在旁,乃首出妖言,曰:“兄等曾闻得近日小儿谣言否?”众曰:“不知。”童先曰:“近日谣言云:“四方叛乱俱可摇,惟有石人摇不动。’此谣言正应在我石公也。”众人曰:“如何应在主公?”先曰:“四方叛乱俱可摇,按前者景泰时两厂并浙东西诸贼,皆被朝廷剿除。摇者,剿也,谓四方叛乱,俱可剿除。惟有石人不能动,此不是应在主公姓石,可成大事而不能摇也?此天意在主公,诸公可勉力图之。”众皆领诺。石亨大喜,对众人曰:“大同军马,最为勇猛,我抚之亦厚。若使石彪代李文挂镇朔将军印,北塞紫荆关,东出山东据临清州,决高邮之堤,以绝饷道,则京城可不战向自溃矣。”遂议心腹分头把守。

    且说一日上临御祥凤楼,召恭顺侯吴瑾、抚宁伯朱永等入侍。时石亨新造府第,上在祥凤楼观看久之,问左右曰:“此何人住居,极其高大?”朱永谢不知。吴瑾答曰:“此必是王府也。”上笑而言曰:“非也。”瑾曰:“不是王府,谁敢如此造作。”上顾太监裴富曰:“汝闻吴卿之言乎?”裴富知是石亨之府,但唯唯不敢答应。上知是石亨之屋,恶其僭妄,故问左右,上盖深知之者。遂差石亨往延绥出征。将行之际,只见童先策杖忙进,力劝乘其前谋,曰:“乘此军威,何事不可为。”亨曰:“吾为事有何难哉?今天下都司,待吾一一代之,可一举而成。”童先又曰:“时者,难得而易失。恐时一失,不可复得。”石亨曰:“吾今出征,所向必克。既克有名,人无不畏。”遂不听童先之言。童先见亨不听,私自骂曰:“这厮不足与谋大事!不去,祸将及矣。”遂先逃出。

    门客谢昭闻童先之谋,忙进谏亨曰:“公当尽忠报国,不可妄意作为,自取祸害。”亨阳诺而yīn实不听。谢昭对人曰:“吾宾主之道尽矣。石公祸将近也。”遂留一帖于书房,不辞而去。

    亨乃令兵径到延绥征剿。亨自恃骁勇兵强,不令人会同李文等兵,先自往战。此时敌兵养精蓄锐,且亨富贵已极,久弛征战,全不为意,一战而败,折军数千,无功而回。又倚着曹吉祥在内,自入内廷面奏,反奏:“李文畏怯,不肯同时发兵对敌。臣独奋力进剿,方才退去。乞陛下究李文坐视之罪。若以石彪代李文镇守大同,则敌兵不足畏也。昔谢安举侄谢玄,遂破符坚百万之众。臣敢不避亲疏举侄,伏候圣裁。”上心知石亨无功而回,又保举石彪代李文,不准所奏。石亨见朝廷不准石彪代李文,乃浼曹吉祥矫诏以石彪代李文总督边方。上知之,遂命多官勘视石亨、李文、石彪之事。勘得事实,众官一齐jiāo章劾奏石彪“凶暴贪狡,包藏祸心。谋镇大同,yīn伤主将。倚石亨之威权,移人主之大柄。石亨掩败为功,权倾人主,易置文武,矫诏举侄,事干天宪,法所不容”等语。朝廷即差官校,逮石彪下狱。初,石彪事发,众官密议,明日当大班一齐劾奏。有与石亨jiāo通者,泄漏其事。上知其故,召李贤问曰:“群臣党恶jiāo通有之乎?如此,不可不戒。”贤答曰:“诚如圣谕。”上乃降旨,谕百官无故不许往近侍大臣之家及锦衣卫官处。自此之后,朝政肃然。

    石亨因征敌无功,复因石彪之事,不敢入朝,告病在家。众官复jiāo劾其恶。上震怒,令官校拿来,上命露刃押亨进见。石亨见上,叩头谢罪,上曰:“朕宥汝已多次矣,但汝所为之事甚妄。”顷之,上仍念其功,惟革去兵权,以本爵归第。其年冬十月,彗星出见,日晕数重。司天台奏曰:“恐小人yīn为不轨,宜防备之。”

    未几,石亨因罢了兵权,怨望不已。一日走到一僻室,忽见一婢与一仆欢笑,石亨大怒。其仆见了惊慌,奔到后园,跳墙而逃。亨拿其婢杖死,仍差人拿其仆,并拿仆之父。其仆与父,一径到朝门击鼓报首,将石亨向日与卢旺、童先等同谋之事,一一报闻。朝廷震怒,即拿石亨下狱。亨在狱中三日,忽见于公立于面前。亨大声叫曰:“于尚书为何至此?”

    狱官闻叫,进看无人,一狱惊骇。少刻之间,上命内相怀恩赐白罗一幅,令亨自尽。遂勒死石亨于狱中。石彪等俱弃市。百姓闻亨等之死,尽道:“于公之灵,冤报如是其速也。”朝廷命斩石亨之仆,差人籍没其家产,追夺爵敕等项。籍其家资万万余,而宝货不计其数。内中检出私书,有与各镇军官及数省遣心腹jiāo通之书,皆约次年正月十五举事。上亲阅大怒,即颁密旨,令各处抚按官拿究。仍发石亨二子石溟、石涧边外充军;其幼子在襁褓者,无知不罪。查出同谋jiān党,虽有三、五漏网,朝廷尽皆宽宥,惟有童先、卢旺等不赦。但童先早遁,未曾获得。令人榜示紧缉捕来。这童先因见石亨不依他言,早自逃出在外,就于途中占一课卦。未知童先自卜若何。

    第三十五传 童先开瞽得漏网 曹钦造反乱京城

    童先早自逃出,行至中途,就占一卦,叹曰:“石公事不谐矣!我还有脱灾之日。”乃一路卖卜而行,后闻石亨、石彪事发俱死,乃急忙潜逃故友李天章处。正行至涿州地面,忽闻一人问曰:“童先,汝yù往何处去?”又曰:“汝可要医好眼目么?”童先初闻叫他姓名,心中甚慌。后闻得说医好眼,心中少定。乃曰:“谁不要医好眼?若医得开,真神仙也。”只见那人曰:“不难。汝且站着。”即用yào点之,令闭一回,又脑后针下二针。少刻,叫童先开眼。童先睁开眼来,只见日光闪闪,世界分明。早见医眼之人,立在眼前。童先忙拜谢于地。抬头起来,不见其人。童先大惊曰:“这分明是神人救我。”心中思量曰:“我今目明,别人都不晓是我。我今急往李兄处潜藏,方可避难。”先乃密寻到李天章家。天章一见,忙问曰:“童兄之目,如何得明?必有神治。”童先即把逃出遇神开瞽之事,一一说知。天章遂留童先住下。当时朝廷命法司榜示拿童先时,榜上亦写着瞽目童先。今先眼明,人皆不疑是他。况童先又妆扮别样形景,所以人一发不认得他。挨过半年,朝廷已不甚追究。

    童先知事缓,乃辞别李天章,扮作商人,一径来投到曹钦家。曹钦见了大惊,忙问曰:“童兄何幸眼明,得到吾家?真可异也。”童先亦将前事一一说了一遍。钦大喜曰:“吾一向想兄,暗地令人密访。不期今日到来,足慰吾念。”钦遂留童先住下,因论起石亨之事。曹钦曰:“石公做事不密,反致如此。吾每思量石公与我皆是同事之人,争奈众官时常劾奏。如寇深、逯杲、孙镗等,每每举吾过失,裁抑我众。吾想:我兄弟又统军兵,皆为都督,我手下又多蓄骁勇之将。今众官不时弹劾,倘有日皇上震怒,如石公之事,移于我家,则吾束手待毙。吾yù起事,烦兄卜之。”童先曰:“事不必卜,今令叔在内,兄昆仲在外,若一举事,何事不成?倘卜之不吉,反起狐疑。为今之计,兄先差一二心腹之人晓得边外之语者,潜往也先处,馈送宝货彩缎之礼,令其起兵入寇。那时兄等内中作变,则大事成矣。”

    曹钦闻言大喜,即请兄弟曹、曹(钅睿)并童先及门客冯益等,一齐都聚于密室,计议道:“掌兵官惟孙膛、孙继宗、马昂、逯杲诸人与我们有仇,余者无妨。但我等将何计先除了诸人,夺取兵权,则事无不谐。”曹铎便道:“何不我们先差伯颜、也秃等将乘机诱杀孙镗等众,就拥兵进内。叔父在内举火为应,大事成矣。”曹吉祥因问冯益道:“先生,可曾有宦官子弟登基否?”益答曰:“有,曹cāo是太监曹节之后。”吉祥闻之大喜。只见后边闪出曹钦之妻贺氏,指着冯益曰:”先生,汝教人为叛,罪已深矣。又将牵强混语,鼓惑吾夫。我虽fù人,颇晓书志。曹cāo若是曹节之子孙,如何曹cāo做司隶校尉时,立杖死中常侍二人?则知曹cāo与曹节是同时之人,非节之后明矣。纵使是节之后,学曹cāo之jiān雄逆贼,至今令人切齿唾骂,安可效之!”曹钦见说,遂自扭其妻,闭之密室。

    曹吉祥与众议定,后日晚间行事。吉祥自进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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