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饿了。”
说实话,他此时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沉默了一时半会儿,然后说了句“我去做饭”就进了厨房。
柳荞环视一圈这个熟悉的空间,然后走到客厅的窗旁,赤脚坐在窗台上,见证黑夜徐徐来临。
还是早春,夜色凉如水,皎月也清透浅湛得犹如一汪澄澈的湖水。
她什么都没想,只望着窗外的黑夜放空。直至听到木子霖的声音,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跳下窗台,然后来到餐桌旁坐下,给自己舀了一碗汤,然后咂吧着嘴巴喝了起来,随意得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放下碗,说:“子霖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语气里没有责备,而是满满的遗憾和惋惜。
木子霖给她盛了一碗饭,说:“你跟我说你爱他,我就不忍心说出口了。”
“可是子霖哥,我……我现在更爱他。”她咬咬唇,似在隐忍。
他专注地看着她,却没说话。
她突然冷冷地笑:“是我活该,谁叫我当初执意要跟他在一起?是我自己活该,又能怪得了谁?”
“荞儿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闻言,她牵了牵唇角,凄然一笑。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我去书店看看,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那里找我,好不好?”
木子霖低头看了一眼她几乎米粒未动的饭碗,又抬眼看看她平静淡漠的小脸,终是点了点头:“好。”
她离开后没多久,展亦清就下了楼,径直地朝门口走去。还未走到玄关处,他听到身后传来沉重有力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他置若罔闻。
“这里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展如鹏朝他的背影大吼。
展亦清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应他,走到门外,嘭一声关上大门。
家?他的荞儿离开了,他哪里还有家?
他开着车在环城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来到公寓楼下,看到的十五层一片漆黑,没有灯火通明,没有她等着他归家。
他打开副驾驶前的箱盒,掏出里头的香烟和火柴。的一声,火柴燃烧,点燃了烟头,照亮了黑沉沉的车厢。
大概是很久没有抽烟了,再加上口干舌燥,他吸了一口,有些适应不过来,然后就被烟雾呛了几下。缓过来后,他没有再吸,而是低眸看着猩红的烟头一点一点地烧成乌黑的灰烬,掉落在地。
就在此时,木子霖来电了。
“她在书店。”他的话很简洁,却如一块巨石般狠狠地砸在展亦清的心头,让他猛地惊醒。
“谢谢。”
他到了之后,看到的柳树如家亮如白昼,与周围一大片黑漆漆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唯一敞亮的地方,只因为那里有她。
她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喂,小展同学吗?”她打了一个嗝,如果他没猜错,她正在喝酒。
“荞儿。”他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店门前,却被她一声制止住。
“不要进来。”她坐在地板上,身子歪歪斜斜,柔若无骨地靠在收银台,而她的周围,则是散落在地的空酒罐。她又轻声重复了一声,“小展,不要进来。”
他顿住了,然后站在玻璃门外,握着手机与坐在里面的她对视,即便此时她的眼神散漫,即便她眼里的他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
“小展同学,你知道吗?”她又打嗝,“之前子霖哥问过我……他问我,跟那个男人结婚,我怕……怕不怕输,我记得当时我回答他说,我不怕,而且,那个男人也舍不得让我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输了,我会觉得心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她用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泪水如掉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然后碎成一小摊水渍。
他站在门外,周身是如墨的黑色。她坐在里面,沐浴在如昼的白光里。他和她之间,只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他们身处两个世界?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她?
不!他能感受得到。她说她的心很痛很痛,而他的心也是很痛很痛。他和她,还是一体的。
他对她说:“荞儿,你没有输,我不会让你输。”
“屁!”她冷冷地嗤笑一声,“我输了,我已经输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用手推开门,然后蹲在她的面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说:“荞儿,跟我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不好。”她推开他,又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哽咽地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你骗我,你根本……根本就没有给我……你没有给我一个家。展亦清你这个王八蛋,混蛋,我恨死你了,我真的好恨你。”
展亦清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又痛。
他把她按进怀里,手臂用力收紧,似是要把她的整个身心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他融为一体。
“荞儿,不要恨我。”他吻着她的头发,卑微地乞求,“不要恨我。”
可喝了酒的柳荞力气变得很大,她使劲把他推开,然后抬起一只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第七十八章
迷蒙的视线里,她看到自己的手掌心泛起微红,而他那向来白皙的脸上,有几道细长的淡红色手印,在明亮的灯光之下,那么鲜明,那么触目惊心。
她问:“疼吗?”
展亦清回转过头,一双幽深黑亮的眸子仍旧盯着她,却许久都未出声。
她又冷冷地笑,然后提起身子吻住他,把他压倒在地上,一双小手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
展亦清心神一怔。他眼里的她,有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张狂和妖冶。
“荞儿。”他唤她一声,可那声音又很快淹没在她狂热的吻触里。
这样的她于他而言,很陌生,他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让他很心疼,可此时此刻,他却很喜欢。
他心一横,然后抱着她,就势滚了一圈,把她翻身压在自己的身下,哧啦一声,她的白色衬衫被他一手撕裂,然后他的手便覆上了她柔软丰盈的胸脯。
他变被动为主动,他吻着她,吻着她咸涩的泪水,吻着她唇齿间的酒香,吻着她疯狂的情动。
结束时已是深夜。
他抱着她雪白柔滑的娇躯,一点一寸地吻去她身上晶莹剔透的汗珠,直至她阖上双目,在他的怀里如婴孩般沉沉睡去。
他把她带回了他们的家,洗了澡之后就抱着她睡觉。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依然不安,总觉得怀里的她,正离他越来越远。
洗澡的时候,柳荞就醒了,可她并未睁眼,她在假寐,她在等一个时机。
可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从挣扎中沉入睡乡,又从浅眠中唤起几分清醒意识。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听到耳畔传来他轻浅平缓的呼吸声。
他终于睡着了。
她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挪开,然后掀起被子,从他温热的胸膛处抽身而退。她走进客房,换了一身衣服,收拾一些行李,然后关上了门。
展亦清醒来,看到身侧空空如也,他的心顿时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家,也离开了他。
柳荞并不想玩失踪游戏,所以她事先给木子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提着行李箱去往市汽车站。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纵游天下的雄心壮志和闲情逸致,也鲜少出远门,公jiāo和地铁是她最常搭乘的jiāo通工具。而跟展亦清在一起之后,她经常随他一起去梓城,去荀市,飞机高铁没有少用。但大巴这种东西,她却很少乘坐,而市汽车站,她也许久未曾来过了。
她给出租车师傅付了钱,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正yù转身之际,却不料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低下头,忙不迭地道歉。
“柳小姐?”被撞的人喊了她一声,尾音上扬,隐隐带着些讶异和欣喜。
她并不常被人唤作柳小姐,而时至今日,她还有些许印象的,就是她的相亲对象曾经这么叫过她。
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
她怔了怔,随即莞尔道:“李先生,你好。”
李康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行李箱,问:“要去哪里?”
“沅市。”她笑答。因为沅市距离市不远,所以她才会选择搭乘大巴。
“好巧,我也要去沅市。”李康弯唇笑笑。
这么久没见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煦清朗,像极了她的子霖哥。
她问:“你也要去看油菜花吗?”
沅市虽然不及市发达,但那里的景色却是极好,这也正是近几年它的旅游业发展迅速的原因,而油菜花则是它吸引游客的一大亮点。此时是三月初,正值油菜花盛放的时节,许多人都慕名前往,所以柳荞才会这么问他。
李康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回家乡,不过,倒也可以顺便看看。”
“家乡?”柳荞有些疑惑,“你的家乡在沅市?”
对方点了点头,又说:“如果你是要去看油菜花,毓灵村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李康住在沅市市区,而毓灵村距离市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本打算随她一起前往,但她婉拒了他的好心。李康只好作罢,但他的舅父在毓灵村开了一家民宿,于是他便把店里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以免她到了那里之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虽然这种可能xìng微乎其微。
柳荞到达毓灵村时,刚好午时。
她在村口处站定。
身旁是一块约两米高的祥和石,石面的中间用红漆篆刻着“毓灵村”三个大字,而在这三个字的下方,还有一些小小的正楷字,用以简介毓灵村的发展历史。
她的面前是一条约三米宽的水泥路,在白亮晃眼的阳光下,宛似一条白色哈达,逶迤着伸向毓灵村的深处。此时路上不时有车辆行人走过。道路两边是方方块块的稻田,春耕刚过不久,此时稻田里的秧苗才长了堪堪十多厘米高,但那浓重的墨绿色,却流露出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在片片的稻田之间,还间夹着一些低矮的平房,甚至还有灰黑色的土砖瓦房,但在养眼的绿色之中,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契合感。反倒是那一幢五层高的“大楼”,坐落在这条主干道旁,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
李康跟她说,他舅父家的民宿叫做“钟灵毓秀”,距离村口不远,是一幢天蓝色的楼房。而她眼前的这幢楼也是天蓝色,所以她猜想,它就是钟灵毓秀。
她拉着行李箱沿着主干道走进去,走了两三分钟,在一个拐弯处停住脚步。
她微仰着头,便看到一楼门口的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题有“钟灵毓秀”四个大字。而在门外一侧细长的竹竿上,也挂着一块像是由棉麻制成的幌子,上面同样书有这四个字。薄薄的布条在风中飘摇,像极了古时酒家的酒望子。
她抬步走了进去:“请问……”她突然顿住,因为前台空无一人。
她又环顾一圈,便看到自己身后右侧的那个角落里,有三个人正围着八仙桌吃午饭。她转过身去看他们,其中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nǎinǎi,一个是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则是大学生模样的女生。
“你们好。”她微微点头,“我想办理入住。”
三人也朝她点头。女生起身走到前台,温柔地道:“请把您的身份证拿出来,谢谢。”
柳荞依言把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她。
女生接过她的身份证,不知为何双眸倏然亮了几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请问您是要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她沉默了一瞬,说:“双人房。”
“好。”女生应道,又问:“我们的双人房分为普通房和海景房,请问您要住哪一种房?”
“还有海景房?”柳荞一惊,她也没听说这里有海啊。
女生笑笑,好心解释:“我们这里没有海,湖泊倒是有几个,而我们的海景房是全村最佳观赏点,能看得到百米之外的毓灵湖及湖边的美景,所以我们就称之为海景房了。”
听闻她的解释,柳荞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未曾想一个湖泊的存在,竟让普通房变成了“高级”的海景房。
见她不语,女生有些尴尬,又道:“我们海景房的价格是200元/天,但因为您是我们店里的第一千个住客,所以我们给你七折优惠,收你140元/天,如何?”
柳荞有些犹豫。若是真能看到美景,140元并不算贵,但她这次出门并没有带很多现金,而她自己的那张银/行卡里也只有三千左右,若是这样消费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去了。
回去?回去那个家,回到他的身边吗?
“我……”
“霄霄啊。”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应该是在叫眼前的这个女生。“霄霄,你过来。”
名为霄霄的女生应了一声,然后跟她说了句“抱歉”就跑到那张八仙桌旁,声音清亮:“爸,有什么事吗?”
男子把她拉到了门外,问:“我们店里什么时候有这个优惠,我怎么不知道?”
“爸。”霄霄挣开父亲的手,“是没有这个优惠,我乱编的。”
男子不解了:“为什么?”
“爸,那个美女姓柳,叫柳荞。”说时回眸偷看一眼仍旧站在前台旁的柳荞,脸上贼兮兮的,“你忘了,表哥之前有个相亲对象,也叫柳荞。而且半小时之前,表哥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可能有个姓柳的女子入住,叫我多关照关照。”
霄霄的表哥,正是李康。
“真的?”男子脸上写满了诧异。
霄霄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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