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了去了，你没有可能去同情和救济所有的人。同情心可以有，但是你不用让别人知道。像这种明显是在博取同情的，不用理会。而且看她哭得中气十足，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你有同情心，你将会惹上越来越大的麻烦，到时候并不会有人同情你。
姚千眼的骨子里，其实是个文人。
与在华苑一样，鉴宝这件事已经慢慢地成为了我的日常工作，但不同的是，在华苑的我，一直是一种厌弃自己的状态，而鉴宝的我，恍若穿越时光，与那些旧时代的器物相遇，时常会有某种莫名的感动，让我魂牵梦萦。
我慢慢地发觉，品鉴一件古董的时候，感受的不仅仅是他的形制和花样，同时还有惊魂。一件存在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东西，是有惊魂存在的，它旧时的主人，它曾经看过的世事沧桑，都会在它身上留下细微的痕迹，而鉴宝师，是来解读这些古老岁月和往事的人。
在千眼工作室里，我靠着给人掌眼和倒卖牵线，赚了那么不大不小的一笔。
大部分时候，我的判断都比较准确，连姚千眼都说，我现在的水平，已经比外头那些入行三五年的普通鉴宝师要厉害不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拍卖会
这个时候盛亦宸那边的剧组已经开机，他去拍戏了，我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跟着姚千眼混了。在姚千眼的指导下，我的鉴宝水平几乎是一日千里。偶尔有到千眼工作室来的业内人士在场，都对我的进步惊叹不已。
姚千眼看在眼里，他倒是挺乐呵。
姚千眼这个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文人的怪癖。一开始他是一百个瞧不上我，但后来慢慢的发现了我特别努力而且多多少少还有些天分以后，他就开始着意培养我。至于宋璟说什么，别人说什么，他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有他自己的坚持，只要他觉得正确的事情，旁人说归说，他全当耳旁风。
我得益于他这样的xìng子，几乎超越了那位师兄，成为了姚千眼的长期跟班，也因此而慢慢地开始在众人面前高频率地刷脸混了个脸熟。
不久之后的一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我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南平这个地方，文化气氛还是很深厚的。我也是在跟着姚千眼入行了以后才知道，这么一场拍卖会，其实不仅仅是一场拍卖会而已，更是一场jiāo际和会晤的盛会。
我瞬间明白姚千眼是怎么做到声名鹊起、在整个南平都如此受人尊敬的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师之所以为大师，除了本身扎实的专业功底以外，忽悠人的本事不可少，而且手里的人脉所占据的分量，绝对不会比专业少。
这样的机会，说起来还真是不多。
我在姚千眼的带领下，盛装出席了这场拍卖盛典。毫不意外地，我在拍卖会上还看到了宋璟和宋玥。
我知道宋玥不愿意跟我说多了话。我可没有忘记，宋玥一直在宣称她的宝贝儿子是单身。在这种必然会遇到很多圈内熟人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表现得跟我很熟的样子的。
所以我随便跟宋家的几位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姚千眼去混我们的鉴宝圈子了，顺便看看拍卖会上的这些藏品。要知道，这些藏品可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动不动就拍出个几千万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珍品，可不多见，连去博物馆里都未必能见着呢。
chā叙一下，像我们做这一行的，不管去哪里，都会习惯xìng地去博物馆走走，看看里头的珍品，好长长见识，感受一下珍品的那种格调和韵味。但是，一般有好东西的博物馆，其实都喜欢藏着掖着的，很少会把最值钱的那些真品拿出来给人看。为什么呢，因为真品对于光、温度等等方面的要求太高了，而游客的素质参差不齐，当着“禁止开闪光灯拍照”的牌子依然咔擦咔擦闪个不停的大有人在。
为了应对这种毁珍品的现象，官方往往都会请业内的顶级高手来做几件赝品，长期摆在外头展柜里头。哪怕是国家级的博物院，除了个别特殊的日子会把真正的珍品拿出来展几天以外，大部分时候，那种价值连城的真品其实都是藏在仓库里头的。真正国宝级的文物，不是有门道有关系的人，还真难得一见。
拍卖会就不一样。拍卖会上拿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实打实的真品，有些甚至可能是孤品。
所以，我对于每一件东西都看得特别仔细，不懂的地方随时会问姚千眼。
我一路看过去，在看到最后一件，听说是拍卖会上临时新增的一件藏品的时候，忽然怔住。
这一件可就太熟悉了啊，这不是那只青铜盨么？
当年，我的戒指不小心在上头划了一道不太起眼的印痕。而几年之后，也是因为这一只青铜盨，使我跟金禹坤结缘。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流落到南平，并且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但我不得不感叹，实施变迁，真是造化弄人。
这么一只没有灵魂的器物，在因为见证了那么多的往事而被赋予了感情色彩，变得叫人唏嘘不已。
我在看着它的时候，几乎泪目。
如果不是它，兴许我的整个人生轨迹，都会不一样呢，兴许我就不会生下书湄了？
我在这只青铜盨面前站了很久很久。
“清欢，看什么呢，你喜欢这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千眼过来了。
我连忙掩饰，“哪有，我就是看着今天又是元青花，又是珐琅彩，不知道这个青铜器能不能拍上好价。”
姚千眼多看了几眼，笑了笑，“我也不太看好这个东西。相对来说，青铜器的观赏xìng要差一点了。你也知道，瓷器基本上烧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几百年后还是什么样。可青铜器就不一样了，当年做出来再怎么金光灿灿，到现在都是灰头土脸锈迹斑斑，拿回去又难保存，又不亮堂。不是真懂这玩意的，愿意收青铜的还真不多。”
我心里有些狐疑，这东西是怎么辗转跑到拍卖会上来的？
我瞬间有点后悔，我刚才不应该对着这个东西看那么久。我总觉得这个东西出现得有点太过于巧合了，巧到有点蹊跷。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会，怎么就这样巧，又遇见了它？
我连忙用别的话岔开，然后低着头离开了这个青铜盨。可我走到别处再抬头悄悄观察四周的时候，我看到宋玥的目光，似乎远远地锁定在我身上，等我回头的瞬间，又很快地移开了。
我开始有了某种莫名的忐忑。
等到拍卖会开始以后，我依然有点心神不宁。眼见着前面几件青花瓷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才轮到这个青铜盨。我想要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又忍不住不停地把眼神落在上头。
我听见主持人说，这件青铜器，起拍价一千万。
这个价格，倒是差不多。当初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沦落到几十万的身价，但在金禹坤手里就已经卖出了八百万的高价。到现在又已经过去两年了，一千万，它值。
我悄悄地竖起耳朵。
然而如我们所料，这最后一件，虽然是压轴的，但是大部分人似乎兴致都不高。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特意多看了一会儿，宋玥居然举起了竞价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竞拍
在宋玥举起竞价牌以前，几乎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人竞拍。显然，青铜器在这场拍卖会上并不走俏，一千万的起拍价有点高。
但当宋玥以为自己志在必得的时候，不到五秒钟，后排有一个陌生男人，加了五十万，一千零五十万。
原本这件青铜盨已经是最后一件竞拍的古董，加上大家都不太看好，所以当宋玥出手的时候，众人顿时全部化身吃瓜群众，都是看热闹的。哪知道居然还有人竞价，所以现场的气氛一度被重新调动起来了。
而那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在南平的这段时间里，因为时不时的跟着盛亦宸和沈竹舟出席一些上流社会的活动，所以多多少少也混了个脸熟。虽然有些人我还不大能叫上名字，但是这个圈子其实并不大，够级别的人也就那么多，基本上有身份的都是见过面的。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里头也多半都是熟脸。
而我没有见过他。
从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来看，大家可能都不认得他。
这个陌生男人在前面那么多件被哄抬得火热的器物面前，始终都没做声，也没有以任何举动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偏偏到了这件最不被看好的东西这里，开始竞价了。
宋玥站起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一点执拗，再加了五十万，一千一百万。
那个陌生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报价，一千一百五十万。
现场开始变得议论纷纷了，这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故意在跟宋玥叫板么？
在我看来，这只青铜盨，应该不值这些钱。六年前这东西被老杭估价八百万，到两年前金禹坤出手依然是八百万，算上这几年的通货膨胀因素，其实也就是一千万顶天了。如果我有这个钱，也许我会花超过一千万的价格把它买回去收着，但别人要抢这个，是抢个什么劲？
宋玥开始有点同那人置气的意思，也许她一开始并没有决定要出手的，所以在竞拍开始的时候还犹豫了两三分钟。但现在被人家给咬上了，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直接加了一百五十万，喊道：“一千三百万。”
竞拍这种事情，拍卖方有时候就是故意要请个托儿来，看着竞拍者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咬，慢慢把价格给抬上来。正在我心里暗暗猜测那个陌生男人是不是个托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朝着宋玥这个方向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种绅士风度十足的浅淡笑容，慢条斯理地开口：“两千万。”
连我都有点蒙圈了，是谁想买这个青铜盨？
宋玥也是一脸的懵逼。她不喊的时候对方也不做声，等她一站出来，对方就故意跟她较劲。她刚才已经被咬得有点不悦，现在对方咬了她几次以后，又忽然把她甩出老远，直接叫了个让她不好继续喊下去的价格，分明是在捉弄她。
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捉弄南平宋家的人？
主持人问了三次两千万还有没有更高，宋玥一直没做声。本来一千万的东西，她都犹豫了，现在叫到了两千万，她显然是放弃了。宋家虽然有钱，但是商人总归是商人，面子肯定是没有利润来得有用。宋玥手里需要经营管理的产业不多，她平时都是跟着宋璟他们做做投资，做的多数都是省心省力直接赚钱的那种，投资方式是偏稳健型的。
于是那个陌生男人顺利地花两千万拿到了那件青铜盨，成为了这一次拍卖会新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我本来不打算关注这件事了的，反正我是没有钱去竞拍的，有钱我也不会在拍卖会上当众竞拍。虽然这件青铜盨对我来说有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意义，但是过去了啊，金禹坤和金家，这些事情也都已经揭过了。要说我想要怎么费心费力保存这个有点纪念意义的物件，其实也不至于。既然过去了，这件东西最后流落到哪里，随它去好了。
作为一个来看戏和长见识的新入行的鉴宝师，拍卖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在拍卖会之后有一个小小的酒会，号称是南平什么传统文化jiāo流会，就设在拍卖会旁边的酒店宴会厅里。等到拍卖全部结束以后，已经是黄昏了，有工作人员带我们往那个宴会大厅里头去。
姚千眼正跟别人不知在聊着什么，我其实不想去，但看他也过去了，索xìng也就跟着，就当是长长见识。
说是文化jiāo流会，我觉得其实叫做“jiāo谊会”更合适。前面由一个据说是传统文化界的泰斗即兴发了几句言以后，就成了jiāo谊晚宴的形式。
我这个所谓的“专业人士”站上去都感觉没有用武之地，只好跟着在那里端一杯红酒装模作样的站着看，顺便观察一下情况，打算找机会凑到姚千眼面前去，跟着他多认识几个人。
我正要迈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我，“蒋小姐！”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艾堇澜！
艾堇澜挽着精致的发髻，穿着晚礼服，化着精致的妆，跟我这一身职业套装的样子完全不同。我先前并没有想到这个jiāo流会居然是这样子的，也就没做晚妆打扮，没有带礼服过来。
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我抬头往宴会厅里头扫了一圈——金禹坤似乎也在，不过有些心不在焉，站在角落里，大概也没有看到我。
呵，原来是夫fù两个一起来参加了。
特意来一趟南平，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来了。
我笑了笑，冲她举杯，“原来是金太太。”
我特意这么叫她，尽管，这个称呼说出口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心口疼了一下。
过了这么长时间，身边一直都有盛亦宸陪伴，可是那个人，还是能让我心里狠狠地痛。
艾堇澜对于这个称呼显然是满意的，她冲我笑了笑，“禹坤和我已经结婚了，我爸爸给了我一家公司，现在我和禹坤一起在打理着。我们另外买了新的婚房，就在朱雀区……”
我抬头，宴会厅的大门开着，窗外一片璀璨的灯光。在那遥远的北陵，万家灯火之中，也许有他们的家。
我很清楚，她故意说这些给我听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lowbào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呢，你最近过得好么？”
我点点头，“挺好的，我不必像当初，在华苑那样的地方混生活了。我现在可以穿着职业装堂堂正正地拿着邀请函走进来，站在你面前，不用被任何人质疑我的职业，我觉得我现在挺好。”
艾堇澜看了我一会儿，我的妆很淡，但是能看出来气色显然不算差。她挺了挺胸，骄傲地朝着金禹坤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
我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于是低头装作要去找别人说话。艾堇澜却不想放我走，在后面说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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