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打断慕厉的话，“我不想知道他是哪种人。厉厉，你已经长大了，谈个恋爱没什么，以后的日子是要你自己走下去的。我作为你的母亲，也不能干涉你的人生！更不能决定你接下来该走向哪里！”
沈修脸色发白，刘芸的话句句砸在他的心上。
一直以来，他都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沈修总想着得到刘芸和罗蘅的原谅，甚至最初重遇慕厉时，想要的也是她的原谅。
可他拼命寻求的原谅，真的是为了受害最深的慕厉吗？沈修的心汩汩下沉，直到现在他才看清，自己是一个如此自私又矫情的人。
沈修把慕厉作为拯救自己的“工具”，当然希望她能大度地向他展示善意，让沈修灰暗的人生慢慢恢复色彩。
思及此，沈修喘不上气，根本不敢直视慕厉。
“沈修？沈修！”慕厉轻推他两下，不敢埋怨妈妈，说到底沈修“肇事”在先，妈妈又没跟沈修接触过，生他的气太正常了。
慕厉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轻声跟沈一秋说，“乖，去楼上睡一会儿，好吗？”
沈一秋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应声离开。
“妈，沈修早就把他当年肇事逃逸的事跟我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对那段日子记忆很模糊。”
“我知道他最初接近我可能是存了些不一般的心思，但想想我回国这几个月，没有沈修从旁帮助，我的项目进展不可能这么顺利。”
刘芸不想听这些生意经，她知道慕厉的思路歪得很，年轻女孩，面对这么一个英俊多金、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不管这“情”起的原因如何，现在他们两个相处得愉快又轻松，对慕厉来说就是幸福的事。
“虽然你和蘅蘅都不看好他，但我知道都是因为你们爱护我。”
慕厉诚恳地看看沈修，两个小年轻互相握住手，看得刘芸极为刺眼。
沈修当即表态，“刘阿姨，我对厉厉是一心一意的，不管我以前怎么伤害过她，我都会尽力弥补，就算、就算您不认可我，我会努力的！我会慢慢努力让您看到我的诚意！”
刘芸不为所动，意有所指地盯着沈修，“厉厉遭受过的伤害，比你想象的更深，你现在想弥补她，可有朝一日你发现根本无法弥补时，你又会怎么选择？”
“慕厉是我的女儿，罗蘅也是我的女儿，你和你那个发小，在我眼里都是登不得台面的，你们的心思怎样我不想知道。”
“可如果我的女儿们受到再次伤害，沈修，我虽然只是个退休的护士，但我必倾尽所能，让你们付出代价。”
刘芸的一席话说出来，沈修像是掉进冰窟，冰凉寒气兜头砸过来，让他浑身生疼。
慕厉并不知道刘芸的话里深意，只觉得妈妈今天说的太正式，她和沈修这才认识几天，掰着手指头数都不上一百天，哪里就要说的这么严重！
相比于慕厉的懵，沈修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不管他是真心爱慕厉，还是处于补偿心理，是不是能保证在以后永远跟慕厉和睦相处？
沈修的答案是肯定是，但刘芸提醒得对，如果慕厉真的想起过去的事，还能面对沈修吗？
此刻的沈修就像是被人用锋利的镰刀劈开，从心到口都在丝丝冒凉气，钝痛一点点从心底散出来，扯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慕厉不忍心看着沈修苍白着一张脸，却也不敢当面反驳妈妈，难道要让妈妈感受到“女大不中留”吗？沈修受点委屈就受点。
刘芸把手里已经凉了的“女婿茶”喝干，“沈公子，你的父母爱惜你，我自然也爱惜我的女儿们。你和慕厉以后的路会走成什么样，我不能断定，但罗蘅跟那个宋燃，你能保证你们两对小情侣不会互相影响吗？”
如果慕厉发现真相，沈修是绝没有脸求得她的原谅，宋燃是他的发小，罗蘅是慕厉的妹妹，难道要因此让他们的感情也画上休止符吗？
这些事实压在沈修自我建立的虚幻梦想中，就像是在沙地上建构的城堡，看似坚固，潮水一来必然了无痕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修知道在刘芸眼里，他和慕厉的开始是建立在谎言上，未来的每一天都像是走在悬崖边，可他竟然依旧自私地不愿放手。
沈修面对刘芸的问话，默默良久，等他蓦然清醒时，已经不自觉地跪在地上。
慕厉一惊，刘芸一愣。
“刘阿姨，我虽然不能保证和厉厉的以后，但我知道现在，她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可能您认为我短视，认为我只顾现在不顾以后，可以后什么样谁又说得准呢？也许我和厉厉真的能一直走下去？”
“至于宋燃，您就更不用担心，他是医学世家，家教甚严，如果真的因为我和厉厉影响了他们的感情，他敢做对不起罗蘅的事，他爸妈就能打死他。”
刘芸双目紧闭，再睁开时满眼血丝，狠狠吸口气，把压抑在心里差点盖不住的眼泪逼回去。
“沈公子，记得你今天的话，如果慕厉和罗蘅因为你们两个男人伤心伤神，我可要拎着大棒子打断你们的腿！”
慕厉完全不知道沈修和妈妈在打什么哑谜。
怎么怎么就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谈个恋爱而已嘛，说不定下个月她遇到更好的男人，说不定明天沈修就改变主意和有钱人联姻。
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谁能说得准？
沈修没含糊，跪都跪了，不差一个头，他重重地一磕，老宅实木地板“咚”地一声响。
“刘阿姨，我必尽我一生全力，保护厉厉不受伤害。”
刘芸冷冷地看着沈修，心中无限酸涩。
慕厉赶紧把沈修拉起来，地上干净，他身上也没什么灰印子。
“丈母娘”和“女婿”像是托孤一般严肃，搞得慕厉想笑又不敢，生怕被他们俩联合打出去。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有必要这么正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