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最是繁丝摇落后
苏紫乘忙上前一步，将绯云护住，低声道：“莞儿，怕是这位鬼仙要寿终正寝了。”
绯云心中生疑，不由开口发问：“鬼仙者五仙之下一，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不入轮回，难返蓬瀛，终无归所，怎么突然寿终正寝了？”
苏紫乘也摇摇头，“天下五仙皆有寿命，其中鬼仙寿命最短，大道不悟，形若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虽谓之仙，实则鬼也。如今被你一语点透，想必此刻已经执念已散，大彻大悟化作魂魄投胎轮回了吧！”
绯云皱着眉头，“或许吧，我们要赶紧找到此地玲珑塔机括，救出锦天才是！紫乘你现在已经是我狐族之主，可否能破除这结界！”
苏紫乘咬咬牙，“这结界乃是孟婆千年修为苦心营造，我只能勉力一试，看看是否能会有出路。”
可还不待他发力脚下一空，二人已经落入万仞山涧，苏紫乘赶忙护住紧绯云，使出全身力气却也驾驭不了一丝风云，只好咬紧牙关将她抱在怀中，摔在了重重的积雪之上，痛的钻心，幸好自己修为不浅只怕若是换做常人早就不省人事了，迷离之间隐约而来的是竟然是悠扬的山歌，声音悠远一听便是北国音律。
“苍茫兮，瑞雪如昼。飘摇兮，风光如旧。似梦兮，百鸟朝歌，如真兮，枉然若失。”
听着这悠扬的歌声二人本应是心旷神怡，谁想竟然都是一阵晕眩，头疼欲裂，昏了过去。
待醒来时候，已经在一张硬木床上，偌大的房子里烘着盆炭火，躺着寥寥五六人，不时还有抽泣声此起彼伏。苏紫乘自觉头疼欲裂，刚要起身就被一个中年人扶住，惊喜道：“有人醒了！”
“醒了？”苏紫乘坐起身，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看衣着如旧，除了多了些雪渍潮痕再无其他，侧脸看去绯云也熟睡正酣，红扑扑的小脸安逸自得，只是为何那中年人要这般且惊且喜？正是惊疑。
又有人惊诧，“郎中，林郎中，这人不行了，你快来看看！”
这姓林的中年人赶忙走过去，双指搭脉，又拉开那床上人眼皮仔细看看，苦叹一声，摆摆手，“抬出去吧。”
话音甫落，一旁的妇人已经嚎啕大哭，连天叫苦。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劝慰说：“天灾人祸，节哀顺变。”
姓林的郎中又踱步走了过来，问苏紫乘：“可有哪里疼痛，可有哪里不适。”
苏紫乘只说，“无碍，只是头疼的厉害。”
林郎中点点头，“公子还真是福大命大，遭遇这昆仑雪崩还能幸存实属罕见。等好了就去村东穆家道谢，若非穆家婆婆将你们捡到，只怕你们早就化成这积雪下的白骨了。”
苏紫乘还要开口，却见一旁绯云嘤的一声醒来，睁着圆圆的眼睛眨了又眨，左顾右盼一阵对着他就叫：“爹爹！”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绯云就已经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爹爹，云云好怕。”
苏紫乘一时间也不知她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被摔坏了脑子，赶忙拜别林郎中走出屋舍，但见眼前俨然是一个小村庄，白雪之间更驻落魄。
“莞儿？你是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苏紫乘眉头紧锁，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绯云仔细辨认了许久，咧嘴一笑，笑的狡黠，“当然认得！”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是爹爹！是我爹！”
看着那红扑扑的小脸纯真可爱，实在不像是作假，索性凝灵在手窥探她脑中之事，可几番催法竟然都毫无作用，这才明白现如今自己成了一介凡人，正在推想其中关节，身后忽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回头看去正是个樵夫，看模样二十出头，裹着厚厚的棉衣皮袄对他一笑，“不想你竟然活了！”
这样一句没来由的话，任谁听了都火冒三丈，什么叫你竟然活了？幸好苏紫乘修养甚好，若换做云锦天一定开始骂娘了。
年轻人也觉自己失言，红了脸赶忙解释：“哦哦，我，我叫季凌西，住在村东头，今日和我奶奶去山上采药捡柴恰好碰见你们，就刚好带你们回来。我一个乡野村夫不大会说话，刚才若是冒犯，还，还望，见谅！”
苏紫乘这才明白深深鞠躬，“多谢季公子相救，敢问此地是何处，可有下山之路？”
季凌西挠挠头，咧嘴一笑，“这个，恐怕得过了腊月，等到来年开春才好下山。如今大雪封山，又遇到山神娘娘发怒，招来雪崩，此刻下山的路已经被封住了。”
苏紫乘摸摸腰间还好出门时带了些值钱事物接着话就问：“请问这村镇之中可有客栈？我二人初来乍到的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落脚。”
季凌西一把将他拉住说：“这有什么可难的，就住我家吧！你这大老爷们带一个女儿也是不方便，走吧。”
眼看盛情难却，苏紫乘只好抱着绯云跟上前去，心想好歹修养一阵或许能恢复法力，届时好好谢谢这家人。
行了百米脚程转过一个山头就见孤零零落着一户人家，院中有个老妇正佝偻着腰身认真扫雪，听见声响抬起浑浊的眸子正巧看见三人眉头一皱开口问：“你怎么把这么两个死人带回家？”
苏紫乘这才明白为何这人说话为何横冲直撞，原是和家教有关，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拜谢，“多谢穆婆婆救命之恩。”
季凌西也赶忙说：“奶奶，这父女俩是外乡人，大雪封山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干脆让他们在咱家住上一段时日！”
穆婆婆仔细打量一番，“合着林郎中的医馆住的不合适，才来另寻他处，到底是城里大户人家啊！”
苏紫乘索性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递上前去，“实在叨扰不成敬意！”
穆婆婆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接过玉佩，逆光看了许久，嘴角冷冷抽出一丝笑，将东西缓缓放到怀里，哑着嗓子抬起下巴，“老婆子给你们去收拾房间，不过话先放在前面，这荒郊野岭的不比你们高门阔户，有什么老鼠虫子的都是常事，别一惊一乍搅扰了老婆子。”说完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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