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她送给你添妆的,懂了吗?」她们要一口咬定,
口径一致对外,不给外人留话柄,赵府丢不起这个脸。
小谢氏面露憋屈的拭着泪。「姑姑,要不我们把长房的小侄子接回来养,别让人家说我们对他不理不顾,熬
死了大的,逼死小的,二房心狠手辣,一个该执妾礼的继室也想占着元配的位置,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
姑姑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入祠堂以妾礼向元配上香,从她嫁入赵府后从不间断,重规矩的姑丈一定要姑姑依礼
跪拜,礼不可废。
为了此事,姑姑和姑丈闹了几回,甚至装病不去,但姑姑只是一次不去,姑丈便将她禁足半年,夺她中馈,
让她在「病中」好好反省,当初她嫁给他为妻时便知他早有元配,两人有年幼稚子,只是夫妻缘浅杨氏去得早
才续娶。
为此,姑姑也不敢再闹了,一心打理后宅,恭恭敬敬的视嫡妻为长,甘为后妻。
「接回来做什么,好让我们把他弄死吗?」一见到那张神似长子的小脸,她就想起丈夫说起长子时的缅怀神
情:此子肖母。
在赵府有她便无杨氏,任何与元配有关的人事物,她一样都不想留下。
「可是大表哥不是活着回来了?身为赵家长子,他势必会接回自己的儿子,总不能一直养在庄子吧!」谢明
珠说了一句最像人说的话,可是却不是谢氏想听的。
哪一个大户人家会将嫡孙送往偏远的庄子,又不是破家灭门了要避灾,几岁的娃儿能花费多少银两。
小谢氏见识过的内宅手段还是太少了,她认为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养在府里找个远一点的院子一nǎi不就成
了,再配三、五个婆子、小厮,一个月几两银子而已,赵府养得起。
姑姑太赶尽杀绝了,等小侄子长大,赵府已在二房手中,到时给他几百两银子分出去不就得了,她们赚到了
名声,不用受人白眼,她在外与人走动也抬得起头,少受奚落。
一提到长子的无恙归来,谢氏脸上一闪而过一抹狰狞,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回来就回来了,还有人会赶他走吗?不过长房的院子被你们住了,你叫丫头、婆子把东边那处院子清理出
来,有竹林清爽。」
「姑姑,你是说那处闹鬼的院子?那里很荒凉..」平时根本没人敢去,地方大是大,却非常yīn森。
从前有个叫如意的丫头在竹林上吊,每到无月的夜里,竹林便会发出沙沙的呜咽声,似是女子的哭声。
「什么闹鬼,胡扯,是竹叶被风吹的声音。」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一起风,竹叶会发出沙沙声不是很理
所当然的事吗?
「是,姑姑,你怎么说我怎么听,都听你的。」擦到第九条手绢,小谢氏的眼泪终于停了,微带一点抽噎。
「你下去吧!我好好想想。」这侄女在闺阁时明明聪慧伶俐,怎么一嫁人就变蠢了,愚不可及,一遇到事就
哭哭啼啼,全无大家媳fù风范。
「嗯,那我回院子了,姑姑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不然我没法出门见人。」
年轻的小媳fù待不住后宅,总想往外跑,爱与人比较的小谢氏亦是如此,只要有花会、诗宴等的聚会,从不
错过。
「去去去,看了你就心烦。」谢氏挥着手,露出不适的神情,眉间的皱折加深了几条。
小谢氏扭着杨柳腰走了,空旷的偏厅一下子安静许多,也给人一丝秋风萧瑟的悲凉,人丁不旺一向是赵府的
隐忧,除了长房生了一个男丁外,竟再无旁的男孙。
二房只有一个女儿,刚满五个月大,原本谢氏母子还寄予厚望,盼着来个男娃,谁知一出生哭的声音大,偏
偏少了一物,让两人十分失望,一步之遥的目标就是跨不过去,女娃儿可不能继承香火,终究是别人家的。
「娘,此事不能坐视不理。」
昏暗不明的内室走出一名身穿宝蓝色直裰衣袍的年轻男子,头戴纶巾,手拿折扇,一身的文人气息。
「喔!那你说我们该怎么管?」长子没死,一切的计划就成了泡影,当然要重新做一番安排。
赵逸风身长面白,眉目清疏,脸稍长,显得寡恩。「把大嫂和小侄子、小侄女接回府吧!」
「你说什么?!」她目光一冷。好不容易才寻了个错处把人弄出去,她打算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碰面,筹谋多
时才成的事,他居然要她自毁长城。
「娘,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目的就是要让长房一家回赵府。」他看得出隐在舆论
之后的手段,没有人暗中策划,不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应。
「你是指赵逸尘?」他一回来就没好事,老爷眼中只有他一人,再无他们母子。
赵逸风拧着眉,面无舒色。「娘不觉得巧合吗?原本什么事也没有,爹正打算在我中举后放手,将家业慢慢
jiāo到我手中,但是他的出现推翻了这一切,好像我们在为人作嫁,刚得到手的又要还回去。」
他可不想一辈子背着继室嫡次子的身分,永远矮人一截。
心大不是不好,但赵逸风更贪,他贪兄长元配儿子的地位,想和兄长jiāo换出身,两人短短四岁的差距,兄长
凭什么拥有最好的,行商、学业样样比他出色,他必须在后头苦苦追赶,一次又一次的落败,勉强摸到一点
边,可他做得再好,受人注目的还是他赵逸尘。
只因他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子吗?
「都几年了,他还想翻出什么风浪。」谢氏不屑的轻嗤。
赵府上下掌控在她手里,一个长年不在家的长子想扳倒她太难了,她的手无所不在,伸遍全府。
「娘,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这回不是让我们栽了个大跟头了吗?若是大哥再找出当年为大嫂诊脉的大夫出来
作证,那你的名声就毁了。」同时也会连累他们夫妻俩。
谢氏扶着茶盅yù的手一顿。「没别的办法吗?」一想到长媳愁眉苦脸的寡fù相,她心里满是不舒服。
「如今还有别条路好走吗?人家就是要逼着我们低头,就像当初咱们毫不给退路地逼走怀着身孕的大嫂。」
明着打脸的报复,有谁看不出来,全城的百姓就等着看他们笑话。
「那贱种明明都死透了还活过来糟蹋我,简直跟他娘一样yīn魂不散。」死活都要折磨她。
「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这府里还有干了几十年的老仆,他们的一生全给了赵家人,而这个赵家人不
一定是他。
她轻哼了两声,以低头品茶掩去脸上的不快。「一会儿你带了礼,把长房一家人接回来,老窝在庄子上成何
体统。」
「娘,恐怕我的分量不够。」大哥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难道要我亲自去请?」她面上的不豫如野火般燎开,握着茶盅的手几乎要将盅身捏碎。
赵逸风抿着唇,一脸冷意。「不是你去,他们肯罢休?」
不过谢氏母子都猜错了,这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流言不是赵逸尘主导,而是另有他人,就是要打得他们猝不及
防,只有挨打的分。
第八章 谢氏登门被打脸
「你散出去的?」
用完早膳,皇甫婉容正绕着庄子高墙走一圈消食,冷不防身边冒出一句低沉的男声,还没习惯生活中多了一
个丈夫的她有片刻怔忡,她抬头看云,又低头瞧生机蓬勃的小花草。
去年栽的果树已结果了,虽然量不多,但也是成活了,多施些肥,再照顾个两年,便能结实累累。
岁月静好,秋高气爽,等这批货进关,又可过个好年,她耳边仿佛听见成箱成箱的金条银锭落袋。
什么都很好,只除了那个破坏她好心情的男人。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当我是你养的花花草草般漠视吗?」身形笔直的赵逸尘面上淡然无波,但眼底藏
着悠悠dàngdàng的笑意。
有主见又难驯的女人,得费点心思来哄。
嗡嗡嗡的声音吵个不停,让人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没瞧见我吃撑了,胃胀,不想开口。」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散点胀气。」夫妻本一体,不分彼此,妻子受罪,夫婿感同身受。
「停,不许过来,你给我站在那里说话就成。」神冷唇薄,本该是冷情之人,怎么就..无赖一个。
想起夜里的动静,面皮薄的皇甫婉容顿感面颊发热,她没好气的美目一睐,恼怒中带了一股难言的羞意。
「离得远了怎好说些细碎话,你想让丫头们听见我们昨晚闹的闺房私密?」雅致如画的面容如同冬天未融的
冰棱,凝重地没有笑容,叫人看了生惧,可那压低的轻柔却十足的不要脸,像极了爱装小老头的隽哥儿。
表里不一。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好好的说两句不臊人的话。」她的脸又热又烫,粉粉酡酡的,像喝了微醺的桃花
酿。
赵逸尘目光一柔的走近。「那就说些你想听的正经话,城里那些流言是你瞒着我让周叔做的事?」
主子说着话,调教有成的丫头明烟、明霞自觉的退开,走到听不见两人jiāo谈的花墙下。
而可怜的浅草还陷在一堆帐册中脱不了身,每日两眼一睁开全是数字,走着、走着、睡着都算盘不离身,叫
苦连天。
「成果斐然,不是吗?」立竿见影。
「怎么想到用这招,够损的。」赵府那边八成乱成一锅粥,为着传言而大乱阵脚,无法道说分明。
这便是背黑锅了,即使传言有九成真,剩的那一成假他们也辩驳不了,还是得受着。
脸上热气稍退的皇甫婉容拨开抚颊的大手,横眉一瞪,「你总要回去的,让人来说和灰溜溜地入府是两码子
事,我不能让我儿子的父亲任人摆布,起码也要风光一回。」
「你跟我回去。」他不会放下她一人。
回府?她一听就眉头凝起。「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何必回去凑热闹,你那位后娘不好相与。」
她干么好日子不过去自找苦吃,在庄子里她最大,想干啥就干啥,无须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想几时睡就几时
睡,晏起也不用让长辈指责,她懒懒当家,悠闲数银子。
可到了赵府,处处是规矩,她的头顶有公婆,得早晚请安,事事报备,还得和养得娇气的妯娌过招,防着她
们下dú、使坏,寻着由头拿捏长房。
「夫妻同进退。」她本该随他同往。
娇研的芙蓉花颜忽地妩媚一笑,「你可以给我一纸休书。」
夫妻恩义两绝,再无瓜葛。
「作梦。」他目一冷。
「我不贞。」她眨着眼,似乎在说这样的妻子会令他颜面尽失,还不如痛快了断,省得日后闲言碎语缠身。
赵逸尘眉头一蹙,倏地握住她纤柔玉手。「莹姐儿是我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是你失忆了。」她挑着他痛脚踩。
黑眸一深,透着暗邃。「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是失了些什么记忆。」
「所以你想钻漏洞反将他们一军,好顺理成章地接回我们娘仨?」他也挺狡猾的。
「你是孩子的娘,若我和孩子们回去了,你放心得下吗?」他一个男人再方方面面全,难免还有遗漏的地
方,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没法整日盯着儿女。
放不下,她不信任赵府的那些人。「赵..君山,你难倒我了,我能把你挖个坑埋了吗?」
省事。
他是是非根源,因为他,无风无雨的平静湖面卷起波浪,浪高十几丈,她受到池鱼之殃。
「不能。」他嘴角往上翘。
顿感头疼的皇甫婉容浅声一叹。「放手,你真是个大麻烦,我们的八字一定相克,相士批错了。」
当初批他们八字相合,两家长辈肯定塞银子了。
一个短命鬼,一个薄命郎,相书上批的是天作之合..唔,这样说起来,倒是不算批错。
「你旺我,瞧瞧我不在你身边,你为夫家挣了这么一大片家业。」她一个女人家,着实苦了点。
「这是我的嫁妆。」她一脸防备。
见她一副生怕他来夺产的神情,赵逸尘好笑中又有一些酸涩。「以后有我在,我会照顾你们。」
「你那些银两的来路正当吗?」她忽地一说。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像是听见他腹中之言,皇甫婉容双眸低垂。「和你同行的那几人看来不是善类,有匪气。」就连他,她也觉
得一身血腥味,戾气内敛。
他一听,笑出声来,「他们的确不是好人。」
「你派他们去做什么?」自从城里一见便消声匿迹,那般张狂的一群人岂会了无声息。
赵逸尘一凛,目光深幽的望着她。「你很聪明,不像小县官家里养出的闺阁千金。」她总是超乎他意料的敏
锐,观察细微。
「水田里养出的金鲤鱼。」有水就能活。
她的意思是灵气天长,无关父母,龙生九子也有拐瓜劣枣,一窝小鸡里出了只金雀有何稀奇。
「你倒是往脸上贴金,敢自称金鲤鱼。」百年都不见得出一只,可遇不可求,非凡间物。
「你还没说清楚他们去哪了?」想回避问题?他做得可不成功,凌女史问案,水落石出。
看了妻子一眼,他微带苦笑,「我让他们去查我当年遇劫一事,总觉得太不寻常,我不放心。」
「查出来又如何?人为因素你也是无可奈何。」难道别人砍他一刀他还要砍回来?
「血债血偿。」俊美脸庞冷得恍若手持双刃的罗刹,刀上滴着血,风中带着枉死者的呜咽。
皇甫婉容蓦地生寒,用力反握他的手。「你有儿有女,有家有妻室,你要敢将我们置于刀口上,我饶不了
你。」
闻言,他看着她好久好久,久到她快不耐烦了他才幽幽一叹,「说我是麻烦,娶个聪慧过人的妻子才是麻
烦,我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
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这话问得她一阵心虚。
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无人的管束下,属于凌翎的xìng格益发鲜明,她总是不自觉的展现凌女史的傲气与威仪,
忘了皇甫婉容不是一品大官的女儿,出身不凡,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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