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看到两个大丫鬟还跪着,其他丫鬟婆子则低眉顺目立在一侧,她突然反应过来,若她们拿石子偷袭她,也应该是砸到后脑勺,而不是额头。
她再度转身背对她们,可是还来不及定睛梭巡,天外又飞来一颗小石子,这一次她眼明手快的拦截了,是谁?又是如何进到芳馨院?她不担心来者不善,用小石子引她注意想必没有恶意,倒是好奇此人如何进到芳馨院。若是有个可以自由通行的门户,她还需要当个不讲理的主子吗?
「你们想在这儿守夜吗?好啊,有本事,你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别动,千万别教我找着机会溜出来……还有,你们两个装可怜跪在那儿真的很碍眼,若是认为自个儿有理,就站着。」回头jiāo代好了,她赶紧撇下丫鬟们前去找这位不速之客。
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喻咏歆很快就来到紧邻和亲王府的那面墙,那面墙的前面种了一整排果实丰硕的桃树,以至于没有人会留意墙后是和亲王府。
「我在上面。」韩文仲含笑的声音从高高的墙上传来。
喻咏歆抬头往上瞧去,一眼就瞧见那道月白色的俊逸身影。
「上来吧。」
喻咏歆藉着桃树轻巧的跃上墙头,在韩文仲身边坐下。
「我还在奇怪,平日健壮如牛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原来是被禁足了!」他愉悦的笑了,想到她刚刚跳来跳去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你的耳力还真好。」这真是尴尬,难道她的嗓门有这么大吗?
「我的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楚你们说了什么,只是见到你活蹦乱跳,而丫鬟婆子们全挡在芳馨院门口,就猜到出了什么事。」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昨日回府被逮个正着,母亲训斥了一顿,她说过去年幼可以不管我,可是如今及笄了,又在为我相看对象,若是教人知道我有这种不良的嗜好,那些优秀的贵公子都会逃之夭夭。所以母亲下了三日的禁足令,教我好好反省。」
「府里帮你相看了哪些对象?」
「不知道。」
「不知道?」他还真傻眼,昨夜他连梦中都挂念此事,她竟然还一副无关紧要。
「我都被禁足了,哪有心情管这事?」
「难道心情不好你就不必嫁人吗?这么重要的事,你还管心情好或不好?」他真想拿大榔头敲她的脑袋瓜,虽然早知道她古灵精怪,与一般姑娘不一样,可是关系到自个儿的亲事,怎么可以不着急?
「好啦好啦,我再去搞清楚。」
韩文仲侧头瞧了后方一眼。「这儿是崇文居,今日起我搬来这儿。」
「你搬来这儿……原来如此,难怪你可以潜入芳馨院……慢着,这么说,以后我们真的是一墙之隔,想见一面,随时都可以见着,就是被禁足也不怕了。」她开心的拍手,在这时代,虽然她与宁国公府jiāo好的几家千金有往来,可是兴趣不同,相处上总是有些距离,反倒是在韩文仲面前,她可以大剌剌、可以率xìng,自在多了。
他满心欢喜的唇角往上一翘,原来她也喜欢他们两人只有一墙之隔。
「以后想见面,我们就想办法在对方的房里留个记号。」
这个主意听起来很刺激,她喜欢!「什么记号?」
「你觉得呢?」
她歪着脑袋瓜想了想。「将屋里的东西换个位置好吗?」
「这个不好,屋里的东西一般不易移动,茶杯之类的小东西,丫鬟们又会随时收拾……有了,我们就在花斛里面chā上一朵与众不同的花,不要太明显,免得丫鬟们发现异样。」
「我不喜欢房里味道太香,平日不让丫鬟们在花斛里chā花。」
「只chā一枝,味道就不至于太香。」
「也只能如此了……等一下,我们还要约定好时间,要不,若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在找自己,或者正巧有事担搁了,怎么办?我们就定在戌时,那也是我平日练武的时间,偷溜出来这儿比较容易。还有,戌时一刻之前见不到对方,就别再等了。」
「好,你一确定府里相看的对象,就立刻递消息给我。」
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瞧你急得,好像是你要娶妻。」
「呃……我还不是担心你嫁个纨裤子弟,日子过得不舒心。」
「是是是,你最有义气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竖起大拇指。
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义气。「我等你的消息。」
「我知道了,禁足令一解除,我便递消息给你。」她随即起身一跳,先落在桃树上,再着地。最好赶紧让丫鬟婆子们回房歇着,要不,吹上一夜的春风,明日全都要挂上两行鼻涕,她会良心过意不去。
禁足令一解除……这不是还要两天吗?韩文仲想开口将人唤回,叫她早早解决此事,可是终究忍住了,总不能让她笑话他啊。
禁足令一解除,喻咏歆一早向母亲问安,便抓紧机会问府里帮她相看的对象。
「你这丫鬟不是不关心吗?」喻咏歆虽不是宁国公夫人亲生的,可是一出生就养在她膝下,也是相当用心教导,不过,直到喻咏歆落水被救起,母女之情才有了转变,也许是女儿不再像过去一样怕她,又会主动亲近她,渐渐就像亲生母女。
「如此重要之事,女儿怎会不关心?」她不是不关心,而是更想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此事,十五岁在二十一世纪可是未成年,身子还未长好就要成亲,成亲之后若是很快就有孩子……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正想拿一份名单给你,祖父答应你,会让你自个儿决定。」宁国公夫人拿了一封信函给她。
太好了,祖父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因为祖父很疼爱她,她这个穿越者当然不忘利用机会为自己争取最高权利,婚姻大事便是重中之重,而祖父不愧是习武之人,也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在这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权贵之家又摆脱不了利益纠结,难免教人不安,担心祖父事到临头反悔了。
喻咏歆从信函之中抽出名单,随意看了一眼,又折好收进去。
「祖父太宠你了,哪家的姑娘会先看过,再挑选夫君?」
祖父宠她,还不是因为她懂得撒娇。生活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不讲尊重、不讲女男平等、不讲是非对错……只讲谁是老大,她更要灵巧如蛇,为自个儿争最优的生存条件……想想真是可悲,她在这个时代不过十五岁,却活得比她在现代二十岁时还「臭老」。
「母亲不希望女儿嫁给喜欢的人吗?」喻咏歆撒娇得几乎要钻进宁国公夫人的怀里,除非面对讨厌你的人,这一套可是很管用。
「你能嫁给喜欢的人,当然好,可是,嫁给喜欢的人又如何?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只会更苦。」宁国公夫人也是看遍得宠侍妾的嘴脸,只是宁国公府乃将门,讲忠心不二,宁国公倒也不曾为了谁真正冷落她,尤其最深得他心的侍妾去世了,他在这上面更没了心思。
喻咏歆明白,在这个时代她绝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只要有几个臭钱的男人都会妻妾成群,妻子成天为了老公的妾吃酸拈醋,有人甚至搞到自己面目全非,像得了失心疯,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总之,她可不想将自己搞得这么累人。
「母亲放心,女儿就嫁个喜欢女儿比女儿喜欢他多一点的夫君。」
宁国公夫人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丫头真是天真,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喜欢谁,就迎谁进门,他喜欢别的女人总是比对你多一点。」
她会守住自己的心,就算他喜欢别的女人,也无动于衷,这不就好了吗?
「祖父为你相中的都是一时之选,品xìng好,就是有侍妾通房,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唇角一抽,喻咏歆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已经有侍妾通房了,可以说品xìng好吗?
「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虽然你祖父、父亲纵容着你,说宁国公府的千金也要有出自将门的胆量,可是,你也该知道自个儿不是孩子了,怎么还可以成日女扮男装四处玩乐?」
她突然好想念在另一个时代的母亲最爱唠叨的话不要以为你成年了,我看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怎么差那么多呢?
「在睿亲王府的赏荷宴之前,你切记不可再闹出这样的事。」
「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第五章
「睿亲王府每年四月初五都会举办赏荷宴,过去一直没让你参加,是顾虑你的身子。如今及笄了,这几年你习武强身,身子也没大碍了,是该去瞧瞧。且祖父为你相中的对象都会出席,正好藉此机会瞧上一眼,觉得哪一位合你意,告诉祖父,你的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瞧上一眼就看得出来吗?她还不如跟他们打上一架,最好她可以一拳就将对方打趴在地上,以后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记住了吗?」
「是,赏荷宴之前,我会待在府里修身养xìng。」如今韩文仲就住在隔壁,闲着无聊就找他来消磨时间,十日一转眼就过去了。
「不是赏荷宴之前,而是从今以后,你都要待在府里修身养xìng。」
两眼瞪得好大,这是寻她开心吗?古人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姑娘家不是琴棋书画,就是针线女红,这些她都没兴趣,而她喜欢的舞刀耍剑每日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说是及笄了,该有姑娘家的样子,这教她日子怎么过下去?
「母亲也是为你好,京城的大户千金有谁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就只会打打杀杀,不知道吓跑了多少有意与国公府结亲的王公俊杰。」
「我也会针线女红……」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几乎含在嘴里,虽是事实,可是在母亲锐利的目光下,她突然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
「总之,从今以后你就在府里修身养xìng,不敢望你一年半载可以成为才女,但也别教人笑话了。」
即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又如何?难道就一定嫁得幸福美满吗?刚刚不是还说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吗?那些很懂得讨男人欢心的宠妾又有几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她很识相,只敢腹诽,表面上很恭敬的受教了。「是,女儿会努力不教人笑话。」
【第二章】
月光下,墙头上,一男一女肩并肩坐着,看起来唯美浪漫得彷佛一幅画似的,可是就近一瞧,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好像正在讨论攸关生死的大事。
「武阳侯府的小侯爷是个吝啬鬼,说到请吃酒,他马上跑得不见人影,可是听到有人请吃酒,他绝对跑第一个。平日总是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不近女色,事实如何,这就不得而知了。
「工部尚书的公子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可是一开口说话,本xìng就露出来了。京城没有一个人的嘴巴比他还尖酸刻薄,而且肚量狭小,千万别得罪他,要不,他那张嘴巴可以杀得你尸骨无存。
「广安伯府的世子是个彪悍的莽夫,不过他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好吃,一说到吃,他什么都忘了,简直是个饿死鬼。」
听韩文仲说了一个又一个人选的缺点,喻咏歆的眉头越锁越紧,简直不敢相信。「祖父相中的怎么都是这样的对象?」
韩文仲不悦的挑眉。「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
「不是不是,只是疑惑,祖父最疼爱我了,怎么净挑这些长虫子的果子呢?」
祖父是领过兵的,目光犀利,怎么会出那么大的差错呢?
一怔,韩文仲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竟将这些公子哥儿当成了果子……真不知她的脑子装了什么,不经意的就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想法很新奇、很不一样,而这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总教他觉得与她说话很有趣他一直觉得女子都很麻烦,尤其他后院的那些侍妾更是麻烦死了。
「我要去问祖父,他怎么会相中这些对象?」
这可不得了了,韩文仲自知是为了义气将小事夸大了,一旦说出去,人家只会当他故意搞破坏。「老宁国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底细呢?大伙儿都挑好的说,尤其是那些当保山的,不好的也要扭成好的。」
「你很清楚他们的底细?」
「我jiāo友广泛,即使没有深jiāo,也有接触。」
是啊,和亲王府的世子爷确实jiāo友广泛,每回他们约在悦满楼见面,总会有不少人拉他说上几句话,不过,聊的都是青楼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就是从这儿得知他是京城有名的浪dàng子。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不相信我说的?」
「嗯……四月初五是睿亲王府的赏荷宴,到时我就可以亲眼见到他们,再暗中详加观察,就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要参加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母亲说我该去瞧瞧了。」
「你不会喜欢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为什么?」
「呃……赏荷宴很无趣,看戏、作诗,而这些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可是母亲叫我藉着赏荷宴从他们之中挑出一个。」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看戏、喜欢以诗文会友,大小宴会都很难摆脱这些对她来说无趣的事。
「你想藉着赏荷宴见到他们,的确是个好机会,可是,参加赏荷宴的世家公子和千金都会打听有谁会出席,以便能藉此瞧一眼心仪的人,若是他们在得知两家有意结亲的情况下,刻意当着你的面装模作样,你还能瞧出他们的真面目吗?」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会作弊,难道她就不会作弊吗?「若我早点去那守株待兔,找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窝着,让那些公子们以为我没去,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韩文仲顿时哑口无言,往常见她总是大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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