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漆漆的,外面隐约能听见几声狗吠声,看样子天还未亮。
言蔚儿从床上起身下来,穿上绣鞋,青丝垂腰,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就往窗台走去。
轻轻推开窗户,院子里静悄悄的,外面冷冷的,湿气有些重。
可言蔚儿还将身子抵着窗台边,上身往外探去,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驱散胸中的烦闷。感觉胸口畅快了,就双眼望着泛起一小抹鱼肚白的天际,面色平静。
言蔚儿只要心中有事,就会睡不大好,一醒就很难入眠了。起身前,已经在床上醒了好一会儿了。
感觉身子有些冷,像披了一层霜。才把窗户对合闭上,但留有一些空隙。
转身回到正厅,点了一盏小烛灯。纤弱的烛光,细细的火苗,却让言蔚儿在黑暗中感到了温暖。
言蔚儿放置好烛灯,坐在了桌前的玫瑰椅上。肘抵桌面,竖起玉笋般的右手,手掌托着下巴,手指指尖贴着脸庞,头偏向一侧,盯着裱挂起来的字帖。
细长秀致的柳眉微微蹙起,漂亮的桃花眼儿,眼神澄亮却暗藏锋芒。菱唇微抿着,继续梳理思绪。
想着昨日言成双跟她说的话,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这件事。
因为自己不会武功,所以不会像自家小弟那般感官敏锐,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窥视”,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要谨慎对待。而且她已经有了怀疑对象,首先,就是何先生背后的那个人!
何先生背后的人,她之前曾设想过,却未敢妄下定论。
因为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言蔚儿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美目微眯着。
从何先生突然失踪,和这人昨日在暗处的“窥视”。
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个武功很好,擅长潜伏,伺机出动的人。并且头脑聪明,心思缜密。他和何先生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一人在人前侃侃而谈,一人在背后暗中操作。
何先生是他放在明处的眼睛和迷惑众人的障眼法,所以,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要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要从最初着手…
恬儿清早去叫小姐起身,轻拍两下门无人回应。
便推门进去,没想到小姐已经起了,但是屋里窗户未闭紧,感觉有些冷飕飕的。
小姐头发未绾,铺散在后背,发尾点在地毯上,一身白亵衣亵裤坐在桌前。手托下巴,歪头盯着字帖看,眼神忽明忽暗。
恬儿站定在言蔚儿旁边,小手在言蔚儿面前晃了晃。然后手放在她肩上轻拍了下,连肩膀都是冰冰凉的。
“小姐,你怎么又开了窗子不添衣的坐在这里了,以前就是这样冻着了,半个月都没好全。”恬儿皱着脸,无奈嗔责道。
言蔚儿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身体已经有些僵了。
被恬儿先拍了一下回了神,然后听着恬儿的抱怨,便小幅度的转了脖颈,动了两下肩膀,唔,还真是有些酸涩麻木了。
好一会儿身子缓过来劲,扭头看着恬儿莞尔一笑。
眼睛微弯,唇角上扬着道:“你家小姐好着呢,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就你还记得…”
恬儿对小姐的回答不满意,然后继续抗议道:“小姐多久的事我都记得,再说,现在也快立冬了。没几天暖和的劲了,现在天又冷的快,不穿厚点,万一身体有了湿邪,一刮风一下雨的就会痛,那时小姐就有你受着的了…”
言蔚儿一听恬儿又开始碎碎念,便双手在胸前合并,做了一个“拜托了我错了不要再说了”的可怜表情,祈求恬儿放过自己。
恬儿无言以对的看着小姐,表示自己的心都快碎成了渣渣。
言蔚儿见恬儿不再出声了,只是目光哀怨像看着“负心汉”一样的看着自己,权当没看见。乖巧的自行去洗漱穿衣了。
用完膳后,看了下时辰,便让恬儿一会去听风阁,喊言成双过来一趟。恬儿听见小姐让少爷一会来思静阁,还以为听错了。
心想少爷大清早脑袋不好使,全府里的人都知道啊!
这时候找少爷真的没有问题吗?
恬儿满脸诧异的看着言蔚儿表示疑问,言蔚儿一眼就看出来恬儿的心思了。
心中好笑,但还是绷住表情,正经的点了点头。恬儿再三确认了,小姐是真的要找少爷有事,才跑去听风阁传话。
恬儿到听风阁的时候还未到辰时。
言成双的贴身小厮阿凉看见恬儿姐姐过来,忙上前问好。
阿凉有着一张小方脸,长的很喜庆的一个少年,年龄才十一岁,很会看人眼色。
待恬儿说了来意,并一脸认真的告诉他,让他现在去叫少爷起身,阿凉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他家少爷起太早,脑子不好使是一回事,“起床气”又是一回事。
看了看少爷的门,又看了看恬儿姐姐。
在“小姐有事”和“少爷睡觉”之间,艰难的选择了前者,然后迫不得已的,去到言成双的房门口敲门。
言成双睡的正香,被阿凉的拍门声给吵醒,气的想骂人。
可是听到是姐姐派恬儿过来请的,气焰又消了许多,但还是头发懵,眼呆滞的又在床上滞留一会儿,才起身穿衣洗漱。
等收拾好自己开了门,就看见阿凉笑的谄媚至极,大声恭维道:“少爷早上好,少爷起的真早,少爷衣服穿的真好看。”
并且手端托盘,里面有着冒着热气的稀粥及小菜,还有两笼小笼包。
言成双目瞪口呆的看着阿凉,心想的是,这家伙是有多想堵住自己的嘴啊!
言蔚儿在庭院里的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太阳透过枝叶洒下了金色的光斑,照在言蔚儿的身上,温暖的让她简直想要酣然入梦。等言成双和恬儿到了思静阁时,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言蔚儿斜卧在庭院里的美人榻上。
一身绿衫翠雾百褶裙,头上绾了一个朝云近香髻,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唇如激丹,身披朝霞,看着就像不落凡尘的仙子,美得令人屏息。
芙儿看见恬儿带少爷过来了,上前轻喊了两声小姐。
言蔚儿听到有了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时言成双已经走到了近处,喊了声:“姐姐”
看着言成双眼神清亮,面色红润,头带攒金小冠,一身竹青色绸衫,腰束雕花宫绦,脚踩黑缎云头靴,很是衣冠楚楚。
心下甚慰的点了点头,自家小弟长大了,越发会收拾自己了,很好。
言蔚儿眉眼弯弯,笑的温柔的不可思议,出声道。
“成双,真是越来越出众了,不过一会儿,你要替姐姐出去一趟,最好能换身衣服,像小厮那种就可以了,然后你…”
言成双在听到,姐姐温柔的叫着“成双”的时候,就觉得不好了!
他替姐姐跑腿打探消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小,姐姐每次叫他越温柔,自己要办的事,就越是越不好做,果不其然…
言成双面色发苦的听着姐姐吩咐的话。
言蔚儿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言成双的表情变化,她是最知道小弟对穿衣用膳的挑剔,所以小弟新的装束,她很期待…
言成双在姐姐对自己的装束满意了,才一身"朴素"的出了言府。
询问了好些人,知道了要找的那人大致方位,和住的地方描述,才出了镇。
在城郊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找到一间和镇上的人描述,比较相似的破旧木屋。
木屋的四周,用篱笆栏给圈围上了。依稀可见院子里的摆设,但木屋的柴门是闭上的,言成双不知里面是否有人,便挨着篱笆做的门,冲里面扬声喊道:“有人吗?”
侧耳细听,里面有了轻微的动静。
过了好久,才有人从木屋里出来,是个头发稀疏的老头,驼背慢步走了过来,先是隔着篱笆门,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哑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言成双刚想说什么,又想到姐姐交待的话。低头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面带“激动”的看着老头,欢喜道:“是王大叔吗,我叫“阿凉”,我是外县的…我…”
王根正听他说完,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他。
看他真的是一身风尘仆仆,衣着朴素。年龄不大但眼神清澈,模样长的也挺俊俏,便先请他进院细说。
言成双跟着老头进了院子,看着院子里杂草丛生,鸡鸭被圈在一起,有一口小水井,一个大水缸。
庖屋小小的一间,门帘是一大块靛蓝色的粗布。外面堆着一堆枯柴,门口放了一个小板凳。
想了下,便去搬了过来让王根正坐下,然后面色轻松的席地而坐!王根正看着他,觉得这个孩子倒是挺不错。
“王大叔,您能给我说说两年前,那个出名的天降富贵的故事吗?我在隔壁县都有所耳闻,好容易才能过来一趟?您给我说说呗。”言成双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他,面色有些发红道。
王根正看他这么急切,有些好笑,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哦,那件事啊,两年前,有天晚上我正…”
还没开始说重点,就被坐在地上的言成双打断说道:“大叔,能说下具体时辰吗…”
王根正看他这么认真有些无奈,真的好好想想才说道:“…大概是丑时,然后我听见门口有声响…”
本来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说完的事情,硬生生给拖了一个多时辰才说完,王根正说的有些口干舌燥。
低头看着言成双,这孩子没毛病啊,怎么问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
让他去想自己都没怎么在意的细节,尤其是,最后让他免了一顿打的那位爷,真是从头到脚问一遍啊!
要不是看他,真的一脸认真的在听在问,几乎以为他是故意折腾自己。真是累死老人家了!
言成双认真仔细的听完王根正的叙述,并且对他最后说的那人,好好加深了一下印象。
抬头看着这个大叔,虽然自己在他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打断询问。去问一些细节,让他觉得很无趣,但还是认真的去回想告诉自己。
觉得很是感谢,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钱袋,递给了王根正。
王根正看着这个年轻人,衣着朴素应该是个小厮,想着都是命苦的人,就怎么都不肯收他的钱袋,给他推了回去。
但是言成双诚恳的请他一定收下,几番来回,最后无奈的收了起来。
言成双见他收下了,才告辞离去...
王根正等他走了,才打开钱袋看了眼,这一看吓坏了,居然又是五两银子!
跟昨天的五两银子加一起,都够他两年的开销了。
其实昨天也来过一大一小的公子,也是来问两年前的这事,但那两人衣装光鲜,气质出众,非一般人。
尤其是年龄大些的那个公子,看上去像是位大人物,面容冷峻又不说话,眼睛看着你,让人有些害怕,小的那个到是挺乖巧可爱。
不过,他倒没敢请他们进去坐,半开着门。他们问什么他就答些什么,走的时候,那位小公子也是给了五两银子,吓了自己一跳…
王根正想,自己两天就得了十两银子,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不行了不行了,自己要进屋找些水喝了,现在的年轻人,问问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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