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衔泥 > 第 18 章
    怀里。曾父、曾母见状,担忧地趋上前去,看到泥娃颈间的伤疤,更是不住地喊着可怜的孩子。

    「爹……娘……」泥娃终于喊出声。十几年了,她压在心里的结,总算松了。

    「孩子啊」一家子抱头痛哭,就算遭人侧目又何妨呢?高兴都来不及了。「燕公子,真的多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们每年四月十五还傻傻地跑到潜龙镇里打转,逢人就问『凤来客栈』的泥娃今年有没有回来……」

    心酸的是,他们还不清楚「凤来客栈」的「泥娃」是不是他们家的「泥娃」呢。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跟泥娃成亲,总要有高堂见证主婚。」他最起码还能向师叔、师婶奉茶,泥娃呢?他们真的如愿成亲,恐怕心里还是空了一块吧?

    燕行提及婚事,周遭全竖长耳朵细听,就怕漏了第一手消息,十尺内突然噤声,远处不断有人探问原由,人潮逐渐往这儿聚集,泥娃想跑也跑不了。

    「你你说哪儿去了?」与养父一家才刚尽释前嫌,激动翻腾的情绪还没消受完全,他又说什么成亲,是想一口气窘死她吗?

    「正经事。」燕行再严肃不过,平时不苟言笑的他,霸气再度上乘。

    「我已经向师叔表明心意,他明言若我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燕家fù,最好趁着春松居落成之际一道迎娶,定为春宴,否则就要等到明年开春,择日安排,才是妥当。」

    他根本不想再多等一年,他想日夜守着泥娃,守着他到现在还无法安稳的心。

    泥娃颈间的伤着实骇着他,恨不得把她拴在腰间,不论何时何地都带着走。

    「娶我女儿,为何非得春天不可?」曾父忍不住一问。好不容易找到女儿,三个月后就得送女儿出阁,心头滋味是难以言喻的混杂啊!

    泥娃也想知道,只是旁人远比她殷切数倍的目光让她无颜抬起头来。虽然她与燕行早就是铜安城里公认的一对,只差挑个良辰吉时拜堂成亲,挽手jiāo杯酒一饮而尽。不少熟客巴着她问过婚期,除了笑笑带过,她从未正面肯定,其实心里也盼望着这天到来,即使她嘴上说着不要紧、不在乎,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只是她不知道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定花落之时……

    「非春天不可。春宴,春燕,宴取燕意,对师叔来说是指春松居如春燕归来,尾系荣景。对我来说是指……」燕行执起泥娃双手,目不斜视,眼里只容得下她。「春燕归来,衔泥筑巢。」

    「衔……衔泥筑巢?」泥娃心里咚了好大一下,思绪被洗得一片空白。「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好怕……这一切,又是假的,转眼间我又什么都没有……老天爷这回是真看我可怜,想弥补我过去的苦难,还是又想开我玩笑?」

    「我不知道。」燕行这句话像泼火的水,纵然泥娃在心里燃起几千支、几万支名为希望及期待的蜡烛,这下也全灭了,可是他下一句话,又把泥娃扔到云端里,飘了起来。「但老天爷要收走你的一切,除非我死,否则它无法从你身边带走我。我赌命了,你呢?愿不愿意让我卫泥筑巢?」

    「我……」泥娃窘死了,在外面他怎么不继续当他的石敢当呀?

    「愿意吗?」他只要答案,明确的答塞。尽管他对泥娃有十足信心,还是想听她在众人面前亲口应允。

    「嗯。」泥娃低下头,羞红了脸。也因为多年愿望一夕成真,喜极而泣。

    看着燕行紧握不放的双手,泥娃喟叹一声。以后就是这双手领着她走一辈子的路,她想了好几年才能牢牢牵上的手,不论有多辛苦、多艰难,她都不会放开。

    她一旦握上了,就是她的。老天爷,别再来跟她抢了。只有这一只,她也只肯让这一只春燕衔泥筑巢呀!

    泥娃开始里外忙了,温寻蝶也是,初一、十五抚琴不够,现在天天都来找泥娃商讨婚事细节,布置嫁妆,讨论刺绣花样。泥娃的父母也乐在其中,龙虎会的摊子索xìng让儿女顾,全天转着大女儿的终身大事。

    「当年我嫁给凤歧,梓姨开心到差点没奔月了,给我试这试那,可没累死我,不过今天我总算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了。」温寻蝶挑着玉镯金饰,试闻胭脂水粉,务必要把她的泥娃娃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别太华丽,典雅就好了,我爹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几天看来挺落寞的。」爹娘本想拿出多年积蓄替她张罗婚事,可是连温姊姊手上一只最平凡不过的戒指都买不起,心里头难过失落,甚至差愧难当,开不了口只能咬牙忍着。她看了不舍,却想不出法子安慰,毕竟连她一月收入都足以报过爹娘一年。

    「燕行不是请他们做一组衣柜吗?亲手做的,心意可抵千金。再说,让他们知道你有钱可以让你弟妹读书、医脚,以后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你,你就不用时常惦记着会被丢下、会被抛弃,连我待你再好都觉得着不了根……唉,真教我难心伤过呀!」温寻蝶按按眼角,可她哪里想哭。

    「都是我不好,温姊姊别难过了。」泥娃晃着温寻蝶衣袖,就怕被当成忘恩负义的人。「春松居里大大小小待我可好了,是我自己过不去,才整天疑神疑鬼。」

    「知道就好。依我看,待你最好的还是燕行那尊石敢当吧?可惜我没亲眼看见他在龙虎会当众求亲,说要衔泥筑巢的画面。」跟当年与她刀剑相向,不通人情世故的夙剑截然不同。「不过男人是要看婚后,不是看婚前,如果他欺员你,尽管跟我说,温姊姊绝对替你出一口气。」

    「说哪儿去了,温姊姊就会取笑我。」自从龙虎会后,她不知道被取笑多少次了,都怪燕行那家伙,私下讲就不作数吗?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泥娃愈想愈害羞,脑门都快起火了,只好作势收拾旧衣,清出空间摆放明后天就会送来的新衣裳。

    「好旧的护身符呀,又大又厚,你从哪里求来的?」温寻蝶从地上拾起护身符,估计是从泥娃的旧衣里掉出来的。

    「啊?这是我前东家送我的护身符,都忘了还有这东西呢!」苏老板替她求了支签,要她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再开,可是再苦再难她都咬牙撑过来了。

    泥娃接过护身符。担想没什么时机能派上用场,现在开也一样,便取出里头一迭厚纸……厚纸?一般庙里的签诗不可能这么厚吧?老板是替她求了几支呀?

    「这……这不是地契吗?」温寻蝶一眼就认出,哪像泥娃还迷迷糊糊。

    她仔细一看,惊叫声不亚于温寻蝶。「这是『凤来客栈』的地契呀!」

    里头还有一张纸笺,泥娃抖着手,差点握不紧。

    这是最后一项我能送你的东西,要顶下,要售出,全听你的意思。你一直想有个家,我就算替你买,帮你盖,你得到的只有更多无法承受的空虚。不管你什么时候打开护身符,「凤来客栈」就是你的,希望这张地契能成为你的后盾,能帮你找个好婆家,能解决你生活上的困境。别以为我离开潜龙镇就真的抛下你不管了。

    泥娃哽咽无语,爹娘如此,苏老板也是如此,大伙儿都待她不薄,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以为她这一生最终命运,只有飘零一途。

    「你该不会想离开春松居吧?我会很孤单的。」温寻蝶陪她看完纸笺,笑着问,任凭谁都能轻易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舍。

    ☆、第三十章

    「温姊姊,我……确实有这个念头。」泥娃将她与燕行的计划跟温寻蝶说了一遍。她也有挣扎,但事情总无两全的时候。虽然跟燕行到哪儿,只要两个人相知相守,再辛苦都甜蜜,只是能有共同的梦想作为前进的目标,像温姊姊跟凤大哥一样共同努力经营一间茶馆,不也吸引人吗?

    「泥娃娃,你长大了,温姊姊怎么会阻拦你的路呢?只是凤歧好不容易栽培出可以信任的左右手,你们可以等到落成后,业务稳定了再回潜龙镇吗?」她总要替丈夫说说话,省得他的苦瓜脸愈拉愈长。

    「当然。我想燕行不会辜负凤大哥的栽培,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他们重整「凤来客栈」的资金也是从春松居里赚来的,说走就走未免太过现实。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家燕行最好!」她都快翻白眼了,拼命褒自家瓜甜!

    「温姊姊又取笑我!难道你们家的凤歧管事不好吗?」她自个儿不也是帮夫挺夫?她们两个彼此彼此。

    「好呀,敢笑话我?翅膀硬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教训你!」温寻蝶曲起十指,往泥娃腋下攻击去。

    「啊哈哈哈哈哈……好痒呀……好姊姊,饶了我吧」泥娃笑躲着,两人绕着圆桌疯狂打转。

    忙里难得偷闲,回潜龙镇后,这机会情景更加难得,泥娃岂不珍惜当下。

    回首过往,其实,她是个幸福娃。

    春松居落成开幕,各地贺客将铜安挤得是水泄不通,靠着春松居人潮赚钱生活的小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春燕也飞入寻常百姓家。

    尽管春宴己过,人潮清散许多,然城里走动的人数比起过去数个月,确实收有倍数之效。有道是有人就有钱,凤歧请回先前整修时遣走的说书先生们,在铜安城的东西南北,桥头桥尾设说书茶棚,将春松居前后沿革改编了一遍,从焚光、沁兰,凤歧、温寻蝶,一路说到燕行、泥娃,各有各精采绝lún的故事。其中最有共鸣的便是衔泥筑巢的桥段了,因为有来参加春宴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呢!

    素闻管事凤岐在春松居重建期间受了不少燕行死板个xìng的气,每天七窍都要生烟一回,总嚷着有天要加倍讨回来,让他吃苦当吃补。大伙儿猜测燕行娶妻绝对谈不上平顺二字,不料却无风无雨地来到了迎亲当天,风平浪静得让人好失望。

    正当大家以为没好戏可看时,新娘却离奇失踪,燕行怒发冲冠,直奔县衙提起彭县令的衣襟逼问泥娃的下落,双眼像要迸出两条火柱烧死对方,就是探问不到任何消息。全铜安城里像要发动战争一样,全城戒备,因为燕行肚里像埋了无数zhàyào,板长脸挨家挨户搜,任谁都不敢靠近他一步。最后发现新娘被带到刚落成的冬藏院屋顶上,跟台柱琴姬温寻蝶在一块儿,帮忙找人的民众都不知道绕几圈铜安城了。

    话说燕行准备一跃而上救下泥娃时,第一个跳出来阻止的竟然是凤岐,令他脸色瞬然一变。

    「师叔,你这是何用意?」

    「放心,我只爱蝶儿一个,天地可表,不是来跟你抢亲的。」凤岐呵呵笑,一双丹凤眼闪着算计精光。「只是泥娃追求者众,连本城县令都拜倒在她裙下,最后花落你掌心上,难免落人口实,说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输得心不甘情不愿,还扬言此生不上春松居,免得忆景再伤情。我们是自己人没错,客人的心思总要顾及不是?所以你想娶回美娇娘,除非你能过关斩将,让他们心服口服。」

    「放马过来!」燕行仰天一啸,看得在冬藏院屋顶上的泥娃是心惊胆颤。

    「温姊姊,你请凤大哥别多刁难燕行,让他顺利过关吧。」

    「别心急,凤歧懂得分寸,我们俩看戏就好。」温寻蝶安抚着她。

    挑战琳琅满目,活似在搏龙虎,从对句、猜戏曲,到搬货比快、 比力气。燕行从头到尾不苟言笑便罢,眼神越发有杀气,近一点看的小娃娃还被吓哭了好几个。

    「最后一关,就由我出马。」凤歧笑呵呵地半走跳到燕行面前。许多年没活动筋骨了,以前扣人脖子的手指,现在拨算盘说不定还比较灵活呢。「在思齐洞时,我们每天过招,今天就好好回味一下。」

    「就请师叔指教几招了。」燕行先揖一礼,随即往凤岐右颈削去一掌,动作快如闪电。原先两人起码有十步之遥,才眨个眼,便己近身对打。

    燕行出招严谨沉稳,拳腿jiāo错使用,攻势绵密未有间歇;凤岐则多变难测,专门见缝chā针,往往不按牌理出牌。虽然师出同门,却有两道截然不同的气势。

    两人由春拨楼踩回廊顶,一路战到秋收台还未分出胜负。温寻蝶灵机一动,抛出袖内丝带圈住回廊梁柱飞身而下,命乐师们奏起战乐。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连琴姬都深藏不露,难怪春松居不请武师,更难怪凤管事独钟燕行。

    双方对峙如火如荼,未有一方显露败迹,掌抵拳,脚拼腿,出招拆招,流畅如风,气氛情绪汹涌澎湃,连泥娃都看得入神,忘了登高恐惧。

    「别打了,再打就过吉时了!」喜婆吼了好几回,都快哑了还是捉不着新郎官的注意,只好冒着被众人唾弃白眼的危机,中止战乐演奏。

    凤管事要她挑吉时,再往前数五个时辰告知燕行,果然另有安排。来客能见到这等盛事,也不枉千里迢迢赶来铜安城内一睹春宴风采。

    「好!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凤歧收手整装,唤起掌声如雷。「你别误了吉时,快去迎娶美娇娘吧。」

    「多谢师叔指教!」燕行一扭,立刻跃至冬藏院顶抱下泥娃,终结秦晋之好。

    这一段,真让人津津乐道,足足三月不退烧。

    「师叔,够了吧?你还要人说多久?」燕行站在春拨楼三楼露台向外看,光是他双眼能及之处就可点出六处说书茶摊,虽然他听不见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但瞧他们比划的方向从冬藏院到春拨楼,又指到秋收台,相去不远就是他娶亲的桥段。

    「是呀,凤大哥,把茶摊收了吧?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泥娃为燕行端来热茶润喉。她这几天出门,都有生人指着她窃窃私语,不时听见有人说她幸运,能嫁到好人家。

    「你们夫妻俩今天请我来,就是要说服我收茶摊吗?」凤岐逗着赖在温寻蝶怀里的儿子吃饼,等泥娃的肚皮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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