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明血1641 >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扬州暴动
    “三弟,怎么了,”

    郑元勋很诧异,他这个弟弟养气功夫相当了得,平日里喜怒不言于色。

    哪怕生意亏了,也沉得住气,下次扳回来。

    但是现在什么情况。

    众人也都看向他,这次罢市对抗就是郑元化为主。

    “王德仁、詹子厚、刘清平、饶旭、曹继楠先后去了盐运司衙门,购入了五十万盐引,”

    郑元化脸上满满的怒气。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也敢,”

    郑元勋大怒。

    “他们胆子不小,就不怕我等盐商撕了他们,”

    汪化甄咬牙切齿。

    其他人也是痛骂不已。

    这些低劣小人也敢作祟。

    他们当然看不起。

    扬州的商人也是分三六五等的。

    其中第一等的当然是壕无人性的盐商。

    每年的海量的银钱,而且和官府关系密切,谁能招惹的起。

    第二等的才是和运河相关的大商家。

    比如经营船队、漕粮、杂货、烟草、布帛等这些商人。

    虽然他们财力也很雄厚,但是没法成为盐商,那个圈子已经满了,极其排外,等闲不会允许再有人进入其中了。

    这几个人都是第二等商人,比起那些散买散卖的商人是高出太多,但是比不了盐商。

    每番遇到几大家盐商,都是相当客套,姿态很低。

    结果今天这几个人却买了几十万的盐引,这是要做什么。

    “告知李知府,让李知府收拾他们,”

    郑元勋气势汹汹。

    他们以往就是这么办事。

    盐运司衙门、扬州府和他们勾连,但有人想成为盐商,哪怕财力雄厚也是不成,也会被打压。

    “就怕这是那位堵胤锡的手笔,你等以为这些家真的敢忤逆上官,敢触怒我等数百名盐商吗,他们就不晓得后果,尤其是扬州盐商一同罢市的时候,他们就敢破坏罢市,什么胆子,只怕是那位狗官给他们的狗胆,”

    郑元化阴森道。

    众人沉默,郑元化一说,他们也大略明白,这几位敢这时候出手,简直是和盐运司衙门、扬州府做对,谁不清楚,这两个衙门看着游离于罢市之外,不正说明倒向了盐商。

    但是他们就敢忤逆上官,不怕日后追责,说明什么。

    有人推动,谁呢。

    “他怎么可能驱使这些商人,那些商人也不算无名之辈,也算是家雄势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操弄,”

    孟东吉有些不解。

    堵胤锡也不常住扬州,身边也没什么其他人,怎么让这些家屈服,甘为走卒和他们盐商做对的。

    “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能,去年扬州厘金、抄关案晓得吗,就是堵胤锡查办的,这几个人好像都犯案了,最后都是交出巨额罚金才出来的,好像身家被堵胤锡勒索了一半,”

    王继宣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起来有这回事。

    “这些败类,去岁被堵胤锡勒索,今日成为其走狗,特麽的还是个爷们吗,不知道报仇雪恨也就罢了,还甘为驱使,当真无耻,”

    郑元勋气极反笑。

    王德仁等人的神操作气的郑元勋鄙夷不已,真特么没卵子。

    ‘他们哪里是甘心,而是被迫,大约他们的把柄就在这位堵胤锡的手里,如果此番不从堵胤锡,堵胤锡可以让他们立即倾家荡产,锒铛入狱,所以王德仁等人只能成为其忠犬,向我等吠叫,’

    郑元化缓缓道。

    他大约猜出了堵胤锡的手段。

    无他,易位相处,也会如此办理。

    ‘堵胤锡手段妙极,他既没用扬州府的衙役,也没用驻军弹压,也就没有引起骚乱的可能,哪怕冯裕和李岘也没法弹劾于他,呵呵,很了得啊,’

    郑元化不得不赞叹,堵胤锡好手段,他也可能比堵胤锡做得更好了。

    “这厮怎么如此卑劣,可比历朝历代的酷吏,一味压榨我等商人,手段卑劣的无以复加。”

    汪化甄脸上扭曲。

    太恶心了,罢市持续下去,堵胤锡就得灰溜溜的走人,盐政改制受挫,可能如同十几年前一样不了了之。

    结果堵胤锡用卑鄙手段破解了罢市。

    ‘这个堵胤锡真是卑鄙,就凭他也配为大明左都御史,领御史台,呸,’

    郑元勋怒发冲冠。

    这厮怎么和他们奸商一样的手段卑劣。

    孟东吉和王继宣对视一眼,内里相当震惊,神色复杂。

    他们以为堵胤锡找他们分裂盐商,破坏罢市。

    他们以为假意答应,拖宕堵胤锡,最后联合罢市,摆了堵胤锡一道。

    结果堵胤锡根本没在意他们,可能也猜出了他们不会屈服,找到他们不过是麻痹盐商的手段,不知不觉中,驱使了王德仁、詹子厚等人,这些人才是堵胤锡真正的后招,这厮真真老辣,让两人有些胆寒了。

    感情他们才是被堵胤锡摆了一道,事后这厮是否还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难道那几位大人不能出手吗,办了这几个货,看谁还敢破坏罢市,杀鸡儆猴,”

    郑元勋有种种不甘。

    “呵呵,堵胤锡敢出手,就有十足的证据,没猜错,上番这些人是把投名状交在了堵胤锡手上,交付了大笔罚金才脱身,现在他们怎么敢背离堵胤锡,堵胤锡只要拿出证据拍在扬州府面前,李大人怎敢不出衙役拘押问罪,李大人为我等开脱,那是因为我等没有实据落在堵胤锡手上,”

    郑元化斥道。

    官场的弯弯绕他门清,如果搞不清这里面的猫腻,他一个老三,怎么坐稳郑家家主的位置。

    “那现下怎么办,那两位大人不敢出手,杨显名那个奸阉如同缩头乌龟,难道就坐看堵胤锡猖狂,”

    孟东吉急道。

    他是最怕的,大约此事不成,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孟家。

    “罢市看来是不成了,堵胤锡破解了我等招式,现下,只有暴动了,”

    郑元化道。

    ‘郑兄,如果暴动,和堵胤锡再无缓和可能,真就是你死我活了,’

    汪化甄犹豫。

    发动暴动即使成功,也会让陛下和太子殿下记恨,留下隐患,不到万不得已,真不该走上这一步。

    ‘现在我等还有退路吗,汪兄,走上罢市,我等就和堵胤锡是死仇了,罢市开始,如果他不能平息,那他官途就完结,你说是不是死仇,’

    郑元化冷笑。

    什么时候了,才想起后路了,早做什么去了。

    现在大家一起没了后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就破釜沉舟,暴动,不办了堵胤锡,堵胤锡就会办了我等,拼了,’

    孟东吉第一个赞同。

    反正他诓骗堵胤锡就已经断绝后路。

    众人点头,没有选择,只有暴动一途,将堵胤锡等人驱赶出扬州,让改制搁浅。

    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人密议了一番,才纷纷出了嘉树园,各自行事。

    ...

    扬州东城王德仁府上,正堂中,王德仁、詹子厚、刘清平、饶旭、曹继楠几个人围坐一处,他们是默默无言。

    他们踏入盐运司衙门购入盐引,那是迫不得已。

    说起这事真是内流满面。

    “王兄,现下我心神不定,这事继续下去,可能我詹家万劫不复,这可是得罪了几位大人,还有数百盐商,”

    詹子厚垂头丧气。

    脸上写满了惊惧。

    刘清平、饶旭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从衙门出来,他们汇集一处,无心饮食,只有满满惊惧。

    “呵呵,想这些有用吗,信不信,不答应那一位,我等现下已经抄家入狱了,”

    王德仁冷笑着。

    好像他很乐意从命似的。

    “如今局面怕什么,”

    曹继楠起身看向众人,

    “既然左右都是一刀,那就拼了,我等手里有银子,上面有个左都御史支持,我等下面有众多商铺,还有各处合股的商户,我等就是买入盐引,发运盐货也可以货卖各处,正是我等进入盐运的良机,说不定就因祸得福了,”

    众人也点头,不过脸上还是没什么光彩,只有左右不是。

    “不管你等了,我是回去发动车马,明日去盐场买盐,然后发往各处,”

    曹继楠向王德仁一拱手走人了。

    ‘球的,大不了一死万万年,某也拼了,’

    詹子厚一跺脚也走人。

    “我也是如此办理,胜就是大胜,败也败的彻底,首鼠两端,他们也不会放过,”

    王德仁也下定决心。

    刘清平、饶旭一脸的阴郁。

    ...

    “堵胤锡好手段,谁也没想到这厮有这个后手,”

    冯裕摇头感叹,如果是他早就束手无策了,盐商罢市,扬州府和驻军驱使不动,大约也只能接受挫败的局面。

    “大人,这厮心机深沉啊,”

    幕僚孔赟道,

    ‘堵胤锡大约去岁在扬州办差之时就想到了今日,筹谋已久,今日才发动,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就连王德仁等虽然和他有深仇大恨,却是不得不被其驱使,’

    冯裕点头,

    ‘能晋升本官的顶头上司,果然好心机好手段,本官远远不及,只是他以为此事终了,呵呵,事情在后面呢,’

    冯裕太知道这些盐商了,贪婪、奸诈,为了暴利不惜任何手段,杀人越货都有过,何况断了他们的财路,必然图穷匕见。

    “只是大人,如果那些盐商真的暴动,大人何时介入,时机很关键啊,”

    孔赟道。

    “不急,不急,让他们先闹起来,可以再等等,虽然本官掌管盐运衙门,不过,最先捉急的应该是杨显名,还有负责扬州府的李岘,说不定他们先发动,本官何必先出首呢,”

    冯裕慢条斯理道。

    “大人所言极是,”

    孔赟嘿然一笑,逢迎道。

    ...

    翌日,扬州漕运码头库房区,上百个短打扮的码头纤夫、脚夫等人从城西码头出发,走向城内。

    这些盐商雇佣的人高喊,盐业罢市,衣食无着。

    引得路人的注意。

    接着码头区不少人也加入其中,从穿着看,有码头区的商贩,车马行,盐商手下家仆等等。

    人数从数百人激增到一两千人。

    口号变为盐税加派,苛政如虎。

    等到了扬州城中心夫子庙等处,又是过千人加入。

    这些人全部褪去了上装,裸着上身,示意众人他们没有手拿棍棒等物件,绝不是暴民。

    “诸位,这十年来,朝廷不断加派税赋,如今江淮江南税赋比十年前翻了三番,就是我江淮等膏腴之地也有了很多破产的流民,诸位,我等不能继续忍受,如果此番盐税加派不予陈情反抗,日后粮米,糖茶都要加税,我等何以自处,”

    当中一个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生员模样的人高喊着,说辞是相当的盎惑人心。

    “诸位请看,我等都是赤手空拳,为了表示我等只是平和的陈情,我等不惜除去衣衫,只为能到官老爷面前喊冤,”

    此人眼中带泪,不断哽咽着,让人看之,心中不忍,一定是大有冤情。

    加上江淮江南确实因为辽饷和剿匪加派练饷等等,赋税沉重,获得不少人的同情。

    登时又有数千人加入其中。

    声势扩大。

    文士模样的人用手揉了揉眼睛,

    ‘娘的,这辣椒水够辣的,哪个杀才弄得这般辣,回去饶不了他,’

    “魏兄,今日你家打行收获众多,有没有这个数,”

    旁边粗豪模样的中年男子嘿然道。

    “我家打行收了多少,也比不过你许兄,谁不晓得你家打行是扬州城最大的,只怕几百个兄弟都来了,”

    魏德荣撇撇嘴。

    “哈哈,当然都到了,不只是你我的打行,怕有十几家的打行都来了,只怕过一千人呢,这回我等是过了一个肥年,”

    许自在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我等都该感谢那位堵大人,他才是我等衣食父母啊,哈哈哈,”

    魏德荣笑着向北拱手,笑容极为猥琐。

    “正是,正是,还是读过书的人会说话,当要拜谢堵大人,只是这位堵大人看到我等这般多的人过去,只怕心中很是痛恨,”

    许自在也向北拱手。

    “那只能是他不解风情了,不晓得烟花扬州之妙,”

    魏德荣摇头晃脑。

    ...

    “冯大人,此番有刁民作祟,引得各处打行打手充斥其中,只怕要在扬州弄出事端来,我家大人还请冯大人出动盐丁弹压,”

    堵胤锡的幕僚李之炤躬身道。

    “这个让本官很为难啊,此番是百姓陈情,不是酿造私盐,本官麾下盐丁是查缉走私之用,此事本官不敢乱权,只能请大人让扬州府弹压了,”

    冯裕肃容道。

    “大人,您是御史台一员,就不怕日后被的堵大人追责,”

    李之炤怒视冯裕。

    “本官不问谁是上司,本官为百姓陈情,为陛下尽忠,此情天日可鉴,你且去,”

    冯裕一甩袍袖,离开了官厅。

    ...

    “李大人,此番有众多打行参与其中,妖言惑众,引得无数百姓盲从,恐怕闹出天大事端来,堵大人望李大人立即命扬州驻军出动弹压,”

    唐烨拱手道。

    “暴民,打行,怎么可能,本官刚刚派人打探,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罢了,不过因为加税之事向堵大人陈情,堵大人见一见,安抚一下就是了,相信以堵大人的大才安抚这些无知小民平常事,”

    李岘笑的风轻云淡。

    “李大人,您知晓他们绝非庶民百姓,也非只是陈情,他们是为了抗拒盐政改制,后面支持的就是扬州奸商,您如此作为就是绥靖,就不怕日后被朝廷追责吗,”

    唐烨有些急了。

    ‘你个幕僚怎敢胡言乱语,陛下让本官执掌一方军政,不是让本官出动军卒弹压百姓的,而是御敌的,这些扬州百姓是敌人吗,’

    李岘怒道,

    “来人,送客,”

    两个衙役走来左右挟持着唐烨。

    唐烨愤怒的走出府衙。

    陈情大军向北直驱城北驿,接近城北驿的时候,人数过了两万人,可谓人山人海,铺满了沿途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