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垒二层,邵宁凡的房间外,数十名手持武器的城卫军早已把整条走廊守得严严实实,原先负责在这里侍奉的侍女们也早被总管贝利调离。
阿道夫和贝利两人拿着一块棕色且镶有花边的残缺布料来到邵宁凡面前,看这情形他们是准备逮捕犯人。
作为垩斯来的外乡客人,邵宁凡、塔克、乌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因为邵宁凡全身上下的衣料就是棕色。不过灰灵由于先天弱色,对颜色没有区分能力,他们绝对分辨不出灰色和棕色,那问题就一定与这布料上的镶边花纹有些关联。
“这是你衣服上的一块布料,难道还想否认?”贝利眼中露出一丝戏虐,指着邵宁凡缺了一角的上衣说道。
“今早我带属下在马拉基房中再次勘察,在他的床下无意间发现这块碎布。询问过总管贝利才知道,这种带花边的布料不属于加布勒城,而只有身为贵宾的邵宁凡你一人才有。”阿道夫用仇视的眼神盯着邵宁凡,那神情貌似在说,我肯定你就是杀害马拉基的凶手。
听完贝利和阿道夫的话,邵宁凡这才主意到自己的上衣不知什么时候缺了一角,这分明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一时间他陷入沉默。
脑子里突然回忆起今早匆忙出门时与贝利发生了身体碰撞,卡米尔就是在那个瞬间确定了贝利体内存在魔蛆,没想到的是贝利居然也在同一个瞬间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
“你们这是在诬陷!”塔克拍案而起,朝阿道夫喊道。
“谁敢上来,先得问狼爷同不同意!”乌裴也跳了起来,指尖的利甲慢慢伸出。
“这可是在圆垒,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随意动武,否者我连城主的这分面子都不给!”
阿道夫也是个暴脾气,说罢,全身气劲炸开,海水随着这陡然扩散的气流冲向四面的墙壁,整个圆垒都出现了晃动。
既然有人刻意陷害,除非当场戳穿贝利叛灵的身份,不然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灰灵相信。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需要再深挖一下,笃定此事背后还有更多牵扯。
“塔克、乌裴,你们冷静一下。”邵宁凡转身按住己方两个兄弟,然后对众人说:“这块布料确实为我所有,那我便去军道府走一趟,好好和阿道夫将军聊一聊便是。”
“嗯,不错,识大体!我军道府的灵山舟就在垒外,那就请。”
阿道夫见邵宁凡束手就擒,随即收回了向外喷张的玄力。其实他本意也不愿在圆垒里动手,万一波及到四楼的荣光符阵,那可就麻烦大了。
“兄弟你怎么……”塔克知道这事和自己兄弟一毛钱关系没有,一定是那贝利狗贼从中作梗,一把拽住邵宁凡,有些不解他的举动。
邵宁凡拍了拍塔克的手臂,又看了看贝利,不慌不忙地说道:“放心,兄弟。我去军道府坐坐,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尽快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乌裴可别乱跑惹事,再让居心叵测的人抓住什么把柄,我们就难翻身了。”
贝利听得出来邵宁凡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但他不认为这个外乡人能轻易洗脱嫌疑,轻狂地说:“你的意思是本总管在诬陷你咯?需不需要让阿道夫将军亲自拿这块布料在你衣衫上的缺口处对比一二?”
在布料这个事件上他确实有重大嫌疑,邵宁凡没有回答贝利的话,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便走出了房间。
看着邵宁凡一脸泰然地出现在走廊上,一直提矛在外的城卫军中发出一阵骚动之声。
“就是他?”
“他就是邵宁凡?”
“那个在垒宴厅轻易破掉‘留离酥’的外乡人”
晚一步走出房门的阿道夫听到走廊上军士的碎语,心中羞怒不堪,大声喊道:“都在嘟哝什么?回府!”
邓肯一人扶着书房窗台,默默看着邵宁凡走上圆垒之外的灵山舟,暗自心叹。缉拿罪犯是军道府的职权,就像礼法颁布只能由神识殿控制那样,就算自己是城主也不能贸然违背先祖留下的规矩。硬要说自己的专属职权是什么,恐怕就是守护四层楼上那荣光法阵了。
走下灵山舟,刻着‘军道府’三个大字的牌匾悬挂于一幢二层塔楼之上。两侧高墙环护下的山石间建有数十间营房,牌匾下八名英姿飒爽的城卫军齐声迎候阿道夫回府。
穿过挂有牌匾的塔楼之后有十六级台阶,两侧回廊上挂满了各式长柄利器,以矛类居多,这和其它灰灵城镇如出一辙。步上台阶,穿过一座布满符印的三层石堡,来到一处山石林立的后院。
阿道夫对后面的侍卫打了个手势,所有城卫军便在一座巨石后的密道前停下脚步。
一路走来,阿道夫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现在又进入这军道府中的密室,难不成要在这里用私刑?沿着密室的台阶一路向下,邵宁凡心里吃不准这加布勒城的军权第一人到底要干什么。
待邵宁凡走进密道尽头的石室,阿道夫双手释放符印将石室入口与外界隔绝。
这石室不算特别大,也就四十来平米,一扇镂空雕花屏风后面是八张石凳围着一张玉石圆桌,角落上摆着两个石制的书架,上面堆放着不少皮质书卷。在头顶那颗萤流石的光照之下,还能看见墙壁上嵌有大小不一的石格,上面置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饰品。
与圆垒辉宏的欧式风格相比,军道府从外至内都是一派中式古风,眼下这密室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书房而非什么刑讯逼供的场所。
“现在可以说了,你对马拉基之死到底知道多少?”阿道夫开口了,不再带有往日那般莽夫的口吻,而是一脸睿智地望着邵宁凡。
自从进了这密室,邵宁凡大致也猜到这阿道夫想干什么,不过他并不急于表态:“怎么?将军和贝利总管难道不是对此事早就断定了吗?”
“我若是单凭一块碎布草率定罪于你,整个加布勒城怕是要被你和你的同伴搅得天翻地覆。”勇谋皆具,阿道夫不亏是这万年古城的军事栋梁,他早已看破邵宁凡是被人蓄意陷害,但没有寻得有利证据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
邵宁凡确实有此打算,万一加布勒城管理者昏庸无能,一味相信歹人谗言,就算这是从未被魂魔攻破的灰灵重镇,他也只好与同伴们杀出一条血路。不过这阿道夫看来还是有些明事理,也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将军高看我们这些外乡人了。”邵宁凡笑道:“若是单说马拉基自杀一事,毋容置疑,在下嫌疑最大。如将军首肯,在下愿把整个事件放大而论,不仅可以为在下开解罪责,兴许还能排除城主和将军心中隐疾,不过这样可能会耽搁将军不少时间。”
阿道夫撩起身后鳞甲,坐定于玉石桌旁,又向邵宁凡身边的石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有的是时间,你大可阐明你的观点,我自有判断,若情理不合,我仍会把你交送神识殿审判。”
“定不定罪在将军,接不接受在邵某。希望将军听完我的分析之后能有一个英明的决断”双眸透出精光,邵宁凡从容自若地坐在石凳上并将他对案情的理解娓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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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大人,刚才科罗拉多鱼族传来信息,理查德郡主突然造访,现已至城外10里。”贝利疾步走进邓肯书房禀报道。
“哦?理查德怎么来了?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邓肯快步走出书房,回身吩咐道:“让侍女去把夫人叫来与我同去迎接郡主阁下,另外今晚备宴为郡主阁下洗尘。”
“城主大人,披风、您的披风忘带了!”贝利提起邓肯最喜爱的披风追了出去。
邓肯带着夫人达莲娜及一众家臣乘坐5艘圆垒专用的灵山舟风风火火赶到城门口。
远处海水的几团黑影中慢慢透来无数光点,那是梅娜尔郡郡主座驾上萤流石发出的光芒。理查德所在的玄舟‘卓杰号’共有五层甲板,荷载量为一个整编伍;两旁各有一艘满载一众灰灵侍卫的护卫舟,前后还漂浮着数十艘曲线轻梭且能容纳一股军士的小型斗战舟。
不时,理查德的舟队抵至加布勒城外,按惯例,所有外来玄舟都必须停靠在城外,即使郡主的座驾也不例外,一股灰灵从那设有五层甲楼的玄舟中游出。
为首的灰灵一脸俊冷,双眸澈亮,五官立体如同刀斧在岩石上精心雕琢一般,灰界海岛上才能采到的灵古棉麻纺织而成的衣料缠裹周身,腰间一根由深海凶兽吞鲸蟒炼制而成的腰带,此等行头就连邓肯也自叹不如。
理查德,梅娜尔郡郡主,模样、气质在灰灵里绝对算是玉树临风外加一表人才,可他生性风流,在梅娜尔郡内那是早有盛名,所到之处无不掸杏弄花,总与女人有些纠缠。其府中妻妾就达六人之多,坊间传闻还有不少私生子女流落在外未曾相认。
邓肯躬身俯首刚要开口拜见郡主大驾,却听得一声淫笑刺穿寂静的城门上空:
“哈哈……达莲娜表妹!你可想死我了!”理查德随意扶起躬身相迎的邓肯,一把抓住了邓肯夫人的纤纤玉手,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还在不停撮摸。
邓肯以及其身后的家臣见此状是敢怒不敢言,谁不知这好色之徒的习性,是个女人他都会上去戏言油手一番,更何况达莲娜在加布勒城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达莲娜见过郡主阁下”达莲娜再是水性杨花,但在邓肯及家臣面前也不敢过于招摇,羞涩中透着腼腆,腼腆中带着老沉,不紧不慢地推开了理查德的咸猪手,颇有几分职业演员的资质。
邓肯心中乃是极度不悦,致使上眼皮情不自禁地跳动了一下,最终脸上还是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道:“不知理查德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唉~~你我亲家还这等生疏作甚?我那两个表侄儿可好?”
“托郡主洪福,犬子和息女体健无疾。”邓肯回身示向城门内备好的灵山舟道:“请郡主到圆垒休息片刻,我已遣人备好酒宴,今晚于垒宴厅为阁下洗尘。”
“甚好!那就有劳邓肯城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