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每个月二两二两的攒着，女儿今年十四岁，就是攒到十六岁出嫁，也不过三十两银子左右，算个什么呢。
女人出嫁在夫家，腰板子硬不硬，凭的就是嫁妆够不够丰厚，夫人当然是不会给她的女儿出嫁妆的，一切都得要靠她们自己。
只可恨自己，针线女红不行，绣个荷包帕子的求人带出去，一条帕子只给十文钱，把眼睛熬瞎了去，就不值当了。
“哎。”她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女儿，还是安慰她自己：“姑娘是个好的，样样都能想着你这个妹妹，可是，她年龄比你大一岁，将来她出嫁了，你才出嫁，她可不会给你置办嫁妆。”
元水茵听着心塞，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姨娘，就姨娘这个智商，当年是怎么胆大包天的给自家的姑娘跟外男，传递信件，牵线搭桥地怂恿着姑娘跟野男人私奔的？
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水茵闭上眼睛，可这是她的亲娘，她又不能不理会她的死活。
元水茵心思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芳姨娘却说起别的来，小心翼翼地说：“茵儿，我前几日在府里的时候，听有些人说起来，待过了年，三月份的时候，你爹就要回京述职了，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们算账？”
元水茵蓦然睁眼，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痕：“那也得他能做的到才行。”
“可他怎么做不到呢，当年那件事是很不光彩的，他不会说，夫人更不会说。但是他身为你亲生父亲，来接你回家去，娘的卖身契是夫人拿着，是夫人的人，你却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要接你回去，夫人是拦不住的。”芳姨娘自从听到那些人说明年地方官要进京述职的话以后，就又急又怕地连续好几天夜里都没有睡好觉。
她越想，越觉得惶恐。
夫人将她和女儿带回了京城，就是存着要将她这个人证推出来，揭穿当年燕妃娘娘和元昭勾结一起，引诱她私奔，毁她一生的事。
这可是合族掉脑袋的大事啊。
现在的燕妃娘娘，可不是当初府里头那个不起眼，可以被下人都羞辱轻视的小小庶女了，她是皇帝的女人，元昭等同于是个皇帝带了绿帽子。
芳姨娘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她是很重要的人证，所以夫人留她一条狗命，可是元昭要是要把女儿要回去，用来折磨和威胁她，她该怎么办呢？
元水茵神情冷冷地，眼睛却已经红了，她为什么在这里过得如履薄冰，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小命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母女两个默默无言地对着枯坐一回，各自流泪。
直至元水茵身边的两个丫头到厨房端了她们的除夕饭来，瞧着也算丰盛。
这个两个丫头，是元钟灵在进京的路上给她买的，伺候的她也算尽心，只到底卖身契不在她的手里，元水茵并不敢信任她们，有话不敢说，有事也要避开她们，因此，也敢叫她们知道她情绪不对。
母女两个默默收拾好情绪，笑着迎接了两个丫头新年的祝福，红包早已经备好了，元水茵笑着一人给了一个。
外头依然响起了除夕夜吃饺子的鞭炮声，劈啪作响，四处欢声笑语，端的是热闹非凡。
元钟灵的舅舅钟振勋过来将宅子看了一回，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想不到外甥女儿如此能干，也是钟瑜的福气了。他只交代了元钟灵有事叫人到平西侯府找他，便回去了，与亲生妹妹钟夫人完全无话可说，钟夫人钟瑜也没有跟兄长亲近的意思。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宅子的正厅里，钟瑜和元钟灵母女两个对坐，面对一桌子丰盛无比的佳肴，身边的徐妈妈和冬嬷嬷等人，都来说吉祥话，白芍秀梅等奴婢们也个个满是笑脸。
气氛很好，钟瑜却到底心里不痛快，觉得冷清，随便用了饭，就离开了。
元钟灵自己吃的很好，没多久，就要出门了。
早在年前，她就与钟静姝、廖惜宁两个约好了，除夕夜要到大鼓楼去逛夜市。
正国每一年的除夕夜，都会有驱傩会，意在驱鬼迎神，灯笼通明，亮如白昼的大街上，不论男女都会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走上街头，去看朝廷举办的盛大驱傩会，看着带着面具的人，在锣鼓喧天中，载歌载舞。
商人们这前半夜也不会休息，会在大街两边也摆满了各种除夕夜必吃的吃食，另外还有字画、屏风、面具、灯笼等等的货物，很多人都会玩关扑。
买家看中卖家的一样东西，可以用关扑的办法去折价买，一只瓦罐里，投入铜钱，铜钱无字的一面朝上的最多，谁就赢。还有射箭和套圈，看中什么，只要能够射的中，套得住，便都是自己的。
元钟灵和钟静姝，带着廖惜宁，三个人带着面具，被贴身的大丫头等围绕着，开心地走在大街上。
每一年的除夕夜，都会有重大的彩头，一如往年，是在街头的灵仙楼举办。
眼看着身边拥挤的人群越来越多，元钟灵去瞻仰彩头的心思就淡了，凡事安全第一。
“人也太多了，你们还想去吗？”不管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们现在没有，也没影响到她们什么。
钟静姝也不太想去了，皱着眉，看着眼前一眼还望不到尽头的人群，熙熙攘攘，犹如潮涌，自己还只是其中的一个。
“我也不想去了，反正我对什么稀世牡丹的也不感兴趣。”刚才就是有丫头们护着，她还是被人踩了一脚，好痛。
廖惜宁倒是想去，可是两个朋友不去，也没了心思了：“那我也不去了，可是现在回家还太早，要不，我们到别处玩玩去？”
元钟灵急忙点点头，人群太多，她们现在停滞在其中，前退两难：“反正现在往回走，也艰难，这边有个茶楼，我们进去歇歇脚？”
钟静姝和廖惜宁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