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动下，盛姝头昏的厉害，身子晃了晃，她向后一倒，歪坐在长椅上。</p>
她没力气再解释了，每次呼吸好像都在牵动着所有的痛觉神经。</p>
视线定格在那张瘦到脱相的苍白面颜上，顾琛爵皱了皱眉：“你想靠卖惨博得我的同情心？”</p>
“你认为呢？”盛姝苦笑，她的惨就算卖也不会这样卖。</p>
顾琛爵白了她一眼，言辞依旧菲薄：“现在你活的就像一个乞丐，惨归惨，可这是你的报应。”</p>
对，这是她的报应。</p>
盛姝完全不想争辩。</p>
这几年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扛不住了才去检查，可惜癌细胞早就转移到全身各处，医生都不确定原发病灶在哪里。</p>
对于身患绝症这件事，盛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只想把儿子交给顾琛爵，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走。</p>
定了定神，她最后一次开口乞求：“云修，麻烦你借我六千块，我肯定会还给你。”</p>
瞬间，顾琛爵从她坚毅的眸色中，仿佛又看到以前的盛姝，众星捧月的鹿城第一美人。</p>
“好，钱我可以给你，但不是借。”</p>
终于顾琛爵松口，姿态潇洒地掏出钱夹。</p>
从钱夹里取出薄薄一沓钞票，顾琛爵在盛姝眼前展示，可是却没有递给她。</p>
“想要钱，就用身体来交换。”</p>
幽黑的眸底闪过一抹玩味，顾琛爵说完转身走向隔壁房间。</p>
盛姝听懂他的意思，但为了缴清住院费，哪怕前方盘踞猛虎，还是义无反顾地跟在后面。</p>
如同引鱼上钩，看到盛姝跟进来，顾琛爵二话不说脱下修身西装。</p>
“关门。”他低沉的下令。</p>
深吸一口气，盛姝照做。</p>
钱可以给宴宴治病，但尊严不能。</p>
盛姝的顺从让顾琛爵很满意，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勾起他多年未曾有过的欲念。</p>
“去洗澡。”他面色不改，口吻依旧是命令式。</p>
盛姝侧目，看到卫浴间就在左手边。</p>
而那沓钞票摆在桌子上，她前行两步，想去拿又怯懦地驻足。</p>
“云修，我急着回医院，你先把钱借我，等宴宴病好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弓着身子好说好商量。</p>
冷扫着一身狼狈的女人，顾琛爵毫不动容，对她的恳求置若罔闻：“去洗澡。”</p>
这话语不容置辩，盛姝清楚他脾气上来，不达目的不罢休。</p>
“好，那你等我一下……”她还是选择了妥协。</p>
慢吞吞地走进卫浴间，盛姝把湿冷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p>
镜子里，她的身上遍布着一块块淤青，膝盖上也磨破了皮，血肉黏糊糊的粘在一起。</p>
几小时前她从台阶上摔下来，现在怎么会感觉不到疼呢？</p>
盛姝凄惨一笑，从镜中恍然看到她在厨房不慎切伤手指，当时顾琛爵满眼心疼，小心翼翼地帮她贴上创口贴。</p>
还记得那次意外之后，厨房便成了家中禁地，顾琛爵不许她动刀，也不许她接触一切危险的东西。</p>
可人是会变的，如今他巴不得她遍体鳞伤，在他眼里统统都是报应。</p>
抛开一去不复返的回忆，盛姝来到花洒下面，闭上眼睛任凭水流冲刷。</p>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顾琛爵见卫浴间里迟迟没人出来，俊容渐渐被阴翳笼罩。</p>
起身离开沙发，他驻足在门外。</p>
“盛姝！”</p>
里面只有哗哗的流水声。</p>
“盛姝，你在耍什么花样？”</p>
顾琛爵眸色暗沉，猛地推开门，刹那间表情凝固。</p>
凝望着盛姝昏厥在地上，光溜溜的躯体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瘀斑，他走过去蹲下来，摇了摇她干瘦的肩膀。</p>
“盛姝，你在装死？醒醒！！”</p>
无声无息，瘦到皮包骨的女人如同玩偶般静默。</p>
难以言状的沉闷堵在胸口，顾琛爵有些喘不过气。</p>
“护士！有人晕过去了，快来人！”</p>
不顾盛姝身上的水迹沾湿衬衫，顾琛爵抱起她大步冲出卫浴间。</p>
……</p>
窗外夜幕低垂，盛姝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p>
她昏沉地环顾四下，没寻见顾琛爵的身影。</p>
此刻盛姝不太清醒，只记得来疗养院是找顾琛爵借钱，然后被他要求洗澡。</p>
“宴宴……”</p>
思绪快速流转，盛姝猛然想起四岁的儿子独自留在医院，她慌忙坐了起来。</p>
床的另一边放着她的衣服，叠得很平整，大概是清洗后烘干过的。</p>
而桌子上，摆在上面的钞票同样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p>
急忙穿上衣服，盛姝把钱收好，她已经睡了大半天，必须立即赶回医院。</p>
步履匆匆，她迅速穿过叶馨安的病房，却突然脚步被一个声音牢牢锁在原地。</p>
“姐，现在盛姝回来了，如果你还是昏迷不醒，恐怕她和顾琛爵……”</p>
话语欲言又止，说话的男人竟是叶景淮，叶馨安的龙凤胎弟弟。</p>
顷刻之间，她神情怅惘，回想起十岁那年母亲病逝，没过一个月父亲就把叶馨安和叶景淮带回家。</p>
他们小她两岁，当年一同住进家里的，还有父亲养在外面的小三余琴婉。</p>
往事历历在目，盛姝轻轻阖眸。</p>
正在替早逝的母亲感到不值，门内又传出另一个声音。</p>
“别担心，刚才医生不是说，她身患绝症活不过两个月么？那我就等她死了，再上演一场孔明哭周瑜。”</p>
走廊里的盛姝目瞪口呆，她大张着嘴巴无法合拢。</p>
是叶馨安的声音！</p>
她不是被车撞成植物人了么！</p>
惊诧间，叶景淮谨慎的声音飘了出来。</p>
“姐，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顾琛爵发现什么呢？”</p>
叶馨安冷哼一声：“放心吧，现在云修的心在我这里，他每次来疗养院，都会说好多忏悔的话，也不枉我假扮植物人四年。”</p>
“可是……”叶景淮犹疑不决。</p>
“可是什么啊！”叶馨安恼火地呵责，“如果不是你整天游手好闲，一直找不到盛姝把她除掉，我也不用每天待在疗养院里坐牢！”</p>
原来……</p>
原来叶馨安从头到尾都在自导自演！</p>
盛姝仿佛遭到当头一棒，好半天才缓过神。</p>
听到姐弟俩还在病房里说话，她拿出手机，打算录下来交给顾琛爵。</p>
不巧护士看到盛姝，诧异地走向她：“叶小姐你醒了，你的身体很虚，最好留下来休息一晚。”</p>
此言一出，病房里的交谈霎时停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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