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晋在那里侃侃而谈,子晚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姬子晋一边吃着肉一边道,“这吃肉也有讲究。
必须先挑细嫩酥烂处下口。就像你们兵家行军打仗,必须避实就虚,避免跟大股敌军硬拼。
先挑肉多的地方吃,难啃的骨头留着后面慢慢啃。
最后把骨头啃干净,砸开吸食骨髓。”姬子晋快速啃完了一条狗腿。
他一边敲着骨头吸着骨髓道,“这就像是战争到了最后。
必须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不给最后残余的敌人一点反击的机会。”
“有道理。”子晚先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看到姬子晋手里的骨头,才突然醒悟过来,“哎,我的狗肉。
你怎么全给吃了,也给我留点啊。”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除恶务尽。”
姬子晋拍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道。
“你这分明就是借着跟我说话的机会,
自己一个人不停地吃肉,只给我剩点骨头汤。”子晚先生气得想骂人。
“这我也跟你说过了。
你们兵家重实际利益,喜欢搞阴谋啊。”姬子晋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这是在向您演示兵家烹肉的技巧。
注重实际利益自然是大吃一顿。
而阴谋自然是要趁人不备,在人不察觉的情况之下进行。
否则又怎么能称为阴谋。
所以说,你所谓的那些兵法,我已经通过实际行动向你演绎了一番。”
子晚先生看着这个满嘴流油的少年,呆了半天。
“油嘴滑舌,你这一点,我最不喜欢。
如果你能耐下性子跟我学几年。
我保证你在兵家会有一番作为。”
“子晚先生,我们是狗肉朋友,当不了师徒的。”
姬子晋拍了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吃饱了,我也该走了。
明天稷下学宫有一场辩论大会,我可不想错过。先回去睡一觉。”
“年轻人暴饮暴食,吃这么多,你也不怕撑死。”子晚先生冷笑的摇了摇头。
姬子晋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子晚先生拿着那支木勺,捞着瓦罐里面的狗肉汤。
一边却慢慢转过脸道,“看了这么久,你也该出来了。”
“子晚先生好像不太高兴。”淳于髡慢慢地从一边的树丛后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那个弟子。”子晚先生冷笑道,
“弟子这么狡猾,也不知是哪个先生教出来的。”
“迄今为止,我可从没教过他一点东西。”
淳于髡笑着撩起衣衫,坐到了子晚先生的面前。
“我就想不明白,这孩子,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以后必成大器。
你为什么会不教他些东西?”子晚先生摇摇头道。
“因为我也知道他能成大器。但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教他。
我只是想因材施教。”淳于髡的神情非常温和的道。
“这还用问吗?
你刚才也已经听到了,他跟我谈论的是兵法。”子晚先生缓缓地道,
“这学宫之中,恐怕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先生了。”
“这倒未必。我没有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任何兵法,我只看到了一张利口。
能把儒家的仁义,引到兵家的诡诈。
而又把兵家的诡诈,引到了一锅狗肉汤。
看似他对兵法了解得相当透彻。
但实际上不过是仗着能说会道,徒有一张利嘴而矣。
如果光凭嘴上功夫,他不过又是一个巧言令色之徒。
不足以称为大才,所以我想再试试他。”淳于髡慢慢地道。
“好,他是你的弟子,你想怎么教都行。
不过万一,你认为他不适合当你的弟子。
可以把他让给我。”子晚先生放下了手里的木勺。
“只怕我肯让,他也未必肯跟你。这孩子的心,连我也有些摸不透。”淳于髡低声道。
“不过是一个孩子,有什么摸不透的?”
子晚先生摇摇头,“我看你是想多了。”
“不,实则不然。他初进学宫的时候就拜我为师。
我当时就看出这个孩子的不凡之处。
应该说也不是不凡,更像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所以我收下了他,却没有教他。
意思就是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他居然甘于寂寞,整整五年在学宫之内以藏书为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居然和学宫之中的几个重要人物,关系相处的都不错。”淳于髡慢慢地道。
“哦?”子晚先生有些奇怪。
“而且我发现他所接触的人。无一不是学宫之中真正的高人。
子晚先生你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你或许想不到,他还跟在学宫之中的儒道墨多位宗师有往来。
而这种往来甚至连你也不知道。”淳于髡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哦?”子晚先生摇摇头,“那又怎么样?
学宫之中本来就是号称囊括诸子百家之学。
他接触我和其他大师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儒道墨是当世最为显赫的显学。诸子百家中,以这三派人数最多。
而你们兵法家又是最被帝王所看重的。
所以我认为,他跟你们接触,并非只是为了学习这么简单。
他是想借此接触认识更多的人。
而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国的人才。
他们之中大部分日后都会有着锦绣般的前程。
我怀疑他在刻意的认识这些人,为自己的未来出仕铺设道路。”淳于髡低声回答道。
“这也没什么不妥。学宫本就是齐国官学。
有多少人来这里学习,不是为了以后能够出将入相?
他这么做,恰恰说明他少有大志。”子晚先生点头道。
“但是平心而论,有多少小孩子会有这样的头脑?
比如会通过一锅狗肉汤,来认识学宫之中最难说话的兵家宗师,而且得到他相当程度的认可。”淳于髡笑着问道。
“你是说他心机深沉,这不正好吗?
我兵家要的就是这种深藏不露的人。
若是胸无城府,只能是个无能之辈,岂能成为兵家的人。”子晚先生双眼放光道。
淳于髡苦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如果要的真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不是我淳于髡夸口,我无论怎么教他,都能满足他将来出将入相这个愿望。
我只是感觉他要的并非如此简单。
不过这样也好,明天就有一个机会,我想再试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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