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言的耳朵听不见了,她看到一双男人的脚稳稳的踩在地板上。
她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不敢大口呼吸,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军用半筒靴,迷彩裤,迷彩衬衫,绿色的领带端端正正的系在领口。
窄腰宽肩,挺括的身姿,熟悉的正义熟悉的逼人英气。
叶轻言睁着眼睛不敢眨,看着他模糊的脸。
只是那张脸怎么会是红色的,叶轻言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
脸颊上全是血,左边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几乎能看到白骨头。
他的眼睛带着笑,朝她微微勾唇。
;霍仲霆?叶轻言喃喃低语,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
;轻轻。他站在她面前,伸手去摸她的头顶。
;霍仲霆你恨不恨我?叶轻言哭着问。
;傻丫头。他笑着揉她的头发。
她的头上沾上了血迹,鲜血顺着发烧往下淌。
她去抓他的手,想给他止血,可是她捂不住。
然后她看到他的脸上的伤口裂开,脸上的肉一块一块的烂掉,血肉模糊。
他挺拔的身子在她面前一点点垮塌,最后变成一堆的血肉模糊,化成了一摊血水。
;不要,不要,不要!
叶轻言哭着朝他扑过去,可是她抓不住,一头栽倒在了血泊里。
她努力去抓,努力去捧,想把它们抓起来,想让它们变回他的模样。
血水冰冻刺骨,从她的指缝间划走。
她绝望到大哭,眼泪落进血水里。
血水起了涟漪,印出了他的影子。
叶轻言惊喜的抬头,看到他又站在那里,就站在那一摊血水里。
他表情依旧是一派冰冷,眼里的柔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他朝她勾了勾唇,脸上是阴霾的冷意。
;叶轻言,我不欠你了。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
叶轻言朝他奔跑过去,想要抓住他,想要留住他,想跟他解释。
他好像在抽烟,只是那白烟越来越多,一阵风吹来,烟散了,他也不见了。
;你流血了。
叶轻言眼皮很重,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衣的男医生。
也是中州医院的医生,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叶轻言趴在地上,脸颊贴着滚烫的地板,脸下方是一摊血,鼻息间、嘴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呼吸有些困难,她努力的吸了口气,血腥落入气管,呛得她猛咳嗽一阵,她咳出很多血块。
叶轻言坐在地上,手无力的撑着地面,一直咳一直咳,咳到涕泪横流。
病房那边传来警铃,又有大批瘟疫患者被送来。
男医生看了叶轻言一眼,起身朝那边跑过去。
叶轻言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病房那边过去,参与瘟疫病人的抢救。
在其他医生眼里,来自Z国的叶医生像是一架机器,她从来不会笑,总在病房里忙碌,常常忘记吃饭,忘记睡觉,进出病房也常常忘记穿脱隔离衣,忘记带加厚的防瘟疫口罩。
这架机器没过多久就出了问题。
叶轻言病倒了。
叶轻言被安排进了传染病房,和两个轻病症的患者住在一起。
她听话的住了进去,不悲不喜,等待命运的安排。
;叶医生,请你积极一些配合治疗,我们需要你。
领队胡医生在病房里跟她谈话,因为她的求生意识很薄弱,比患者还要薄弱。
山地基地那边白医生和林医生也过来看她了,叶轻言依旧是淡淡的,朝她们点头微笑,按时吃药,按时躺下闭上眼睛睡觉,但眼睛里不再有光芒。
像一具行尸走肉,住在隔离病房,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她甚至想到可能会死而兴奋,死了就能知道霍仲霆是不是已经在那边,是不是真得被她给杀了。
最后,医生给叶轻言的诊断是;抑郁症。
叶轻言一心求死,病情却一天天好转了,只是再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做医疗援助。
领队接到国际援助组织批复的叶轻言提前回国的申请,通知她准备离队。
叶轻言突然慌了,回国以后她去哪里找他?
;三天,让我再呆三天可以吗?
叶轻言满脸的祈求,这让胡医生非常不解。
在这里工作每天面对的都是瘟疫和死亡,医生也是人,心理和身体都受到了创伤,谁都盼着回去。
;可是你已经不能继续工作了。
;我不工作,让我三天后再回国就行。
叶轻言差一点就想跪下,被胡医生一把攥住了胳膊。
;那就呆三天吧,好好休整一下,以好一点的状态回去见家人。
胡医生以为她是难以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安慰地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付出了很多,我代表医疗组,代表那些患者对你表示感谢。请一定要坚强,还给祖国一个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
叶轻言朝胡医生点点头,她不管了,不管家人也不管组织更不想去想祖国。
她要去秃鹫山,林博渊不是说他死了吗,那她就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
第二天天还没亮,叶轻言背着一个大包往秃鹫山赶。
S国是D国偷渡出境的毕竟之路,民间有人用出直升机运送人过去,叶轻言托当地人帮她弄到了机票,当天夜里就出发。
到了S国,又在当地租了一辆山地摩托车,直接朝秃鹫山进发。
这一次,她准备的很充分,还在黑市上买了一把枪,和两颗微型炸弹。
连夜往山上爬,爬上山顶正是秃鹫过来的时候。
山上又多了来路不明的尸体,秃鹫们很兴奋,叶轻言连扔两颗微炸将秃鹫赶走。
她头上绑着探照灯,一寸一寸的找,土地一尺一尺的挖,除了找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摸了无数的白骨,翻了无数的腐肉,就连恶心的感觉都没有了,她一心只想找到他。
她既想找到他,又害怕找到。
就这样,翻了两天一夜,傍晚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磨的都破了,伤口干了又裂开,痛到麻木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挖出来一根近六七公分的白骨,应该是指骨。
白骨上闪着光,她用力一扣,风化了的白骨碎成了沫,银色的指环滚落了下去。
叶轻言的心砰砰直跳,她捡起了指环,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这枚指环和他跟她求婚的时候给她的那枚戒指,除了多了一颗钻石,其余都一样。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去看指环内侧。
T LOVE Q。
霆爱轻。
叶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哭声响彻山谷,从日落哭到日出,就连秃鹫都没再来。
清晨,一阵狂风卷来,眼前的尘土被卷了起来。
叶轻言拼命去捂住面前洒落白骨灰烬的泥土,就连这些都没能守住。
叶轻言哭着继续挖,可是再也没有挖到什么。
他死了,真的死了,被她杀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