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点头,不愿去想自己跟死去的田绪一样,把她当成了颗杀人的棋子。
聂隐娘敛下眼,若是她的身子没事,除去安国宁不难,但现在她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看着刘昌裔,她终究没把话告诉他,「若能用安国宁一人的xìng命换陈许百姓安乐,我去。」
她的首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女人连命都能给他,若是自私点该有多好。
「此事得快,无法令你静待下手时机。或许一到许州,你就得立刻入府下手。」
「我知。」她对他一笑。
看着聂隐娘的笑容,刘昌裔的心头五味杂陈,「蠢fù,你能拒绝。」
「我知道,」她的手轻抚过他的胸膛,知道他心中对她有不舍就已经足够,「只是事态严重,我想求你一事。」
「说。」
「让刘风与刘云跟着我去。」
他眼底闪过怀疑。
她立刻吻了下他的唇,不愿他去细思,「只是要确保这件事万无一失。」
他环着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也好!」
她静静的在他的怀里,感觉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青丝,温柔厮磨。
她能察觉他的若有所思,心想他是担心,担心成败或许还有一点担心她的安危她闭上了眼,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陈庆贤与楚天凡正要离营,却没料到遇到迎面而来的聂隐娘,正想要绕路而走,但步伐终究停了下来。
「夫人。」陈庆贤唤着聂隐娘。
聂隐娘有些警讶陈庆贤会叫住自己,连忙停下脚步,「陈公。」
知道陈庆贤并不喜她,所以她总避着他,以免他心里不愉快,难得今日却叫住了她。
陈庆贤看着聂隐娘那双清明的眼睛,心头升起了一丝不自在,「夫人身子可好?」
「好。」她说得肯定。
一个简单的字,令陈庆贤一时哑口无言,听着四周纷扰人声,起兵在即,很多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他语重心长的叹口气,「夫人一介女流,安于平凡,一生在家相夫教子,大人纵觉可惜,也不会逼迫夫人。」
陈庆贤说得隐讳,但聂隐娘听出了意思,不由轻声一笑,「陈公可是在关心我?」
陈庆贤的脸微红了下,「你毕竟是苏硕的妹子。」
这是个好理由,更是个好台阶,聂隐娘也立刻顺着走下去,给老人家面子,「只盼将来有机会能让陈公也认下我这个义女。」
「能让夫人叫声义父,是老夫之幸。只是……」陈公退了一步,拱手一礼,「起兵在即,愿夫人一路平安。」
「谢陈公。」聂隐娘微微一笑,看出了陈庆贤的心事重重,「陈公无须心中有愧。我与陈公的心思并无不同,若能尽一己之力,纵使微薄也会去做。此行不论结果为何,皆与陈公无关。」
说到底她谢过了陈庆贤的关心,但没打算打消念头。
陈庆贤的心情没因为聂隐娘的话而好转,反而更沉重了几分,「夫人谈的可是自己的一条命……」
「我替田绪犯下的杀孽过多,对生死早如浮云。」聂隐娘早想通了,不会为生死纠结,「陈公若信不过我的身手,也还有刘风与刘云。」
「老夫担忧的并不单单只是怕事情不成。」陈庆贤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我会替夫人备些丹yào,以备不时之需。」
「谢陈公。」她行了个大礼。
「这声谢……」陈庆贤摇头,「老夫受之有愧。」
聂隐娘有些不解,但也不再追问。
一旁的楚天凡目光疑惑的看着两人,直到送陈庆贤上马车时,才犹豫的开口,「陈公,你可是有事隐瞒?」
陈庆贤从马车上拿出一个木盒,jiāo到了楚天凡的手里,「这些丹yào你拿着,里头有用法……夫人身上的dú未解。」
楚天凡一惊。
「是我自私,当初一心盼夫人离去,又不想她身怀绝技,为田家所用,所以救她并未尽全力,导致她今口已无痊愈可能。」
楚天凡脸色微白,万万有想到陈庆贤竟然会使这种yīndú小人的步数。
「陈公,你怎可如此?!」楚天凡低呼,难以置信。
「我错了,我已知错。」
看着陈庆贤垂头丧气的样子,楚天凡就算有千万句责骂都说不出口。
「大人……」楚天凡有些困惑的问道:「可知晓此事?」
陈庆贤摇头,「我未提,夫人似乎也未说。这些日,夫人都到苏府去练剑,看来就是不想让大人看出端倪。」
楚天凡皱起了眉头。「大人向来胸有成竹,自以为凡事握在手中,只怕从没想过也有他算计不到的一天。」
「偏偏现在箭在弦上,多说无益。」
「是。」楚天凡深吸了口气,语气肯定,「夫人方才所言已经明明白白。纵使大人得知后会拦着她,她也会一意孤行。陈公就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陈庆贤轻叹,坐回马车上,离开了。
楚天凡拿着木盒,看着马车远去,现今这局面,说与不说,都是难。
他的手一紧,纵使知道聂隐娘若有一个不好,刘昌裔可能会取自己的xìng命,但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沉默。
【第九章 身着红衣来行刺】
第三十八章
安国宁早知要与吴少诚jiāo战的刘昌裔会行经许州,身为许州的兵马使,他纵使有了二心,但事情未成定局前,为避免落人口实,还是勉为其难的亲自到城外营地相迎。
他带着一骑兵马直入营地,刘昌裔不在帐里,安国宁下了马,在帐外的水盆里洗了把手,眼中带了丝倨傲看着四周。
远处还能听到响彻云霄的吆喝声,刘昌裔看来正练着兵,他嘴角嘲弄一扬,纵使是陈许最善战的一支军队,与吴少诚的大军相遇也是以卵击石。
刘昌裔身上有上官给的旌旗、军印,安国宁却没打算出兵相助,反而有了别的心思。
他正觉得投靠吴少诚没送份大礼,少了诚意,正好刘昌裔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心狠。
今晚他将设宴请刘昌裔进城,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他会在宴中取他xìng命献给吴少诚。
安国宁等得有些烦了,出声要人去找刘昌裔回来,不过就是个无用之辈,竟劳烦他大爷等他?他不屑的一撇嘴。
没多久,他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他看了过去,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快的接近。
好快!安国宁的眼底闪过激赏,眯起了眼,正想仔细的看看来人,却没料到红衣人后竟还有人快如闪电追了上来。
一人一马仿佛已成一体,如同一道闪电,眨眼之间越过了红衣人,来到了不远处。
那是……安国宁心头一震刘昌裔。
探子来报说刘昌裔双腿已残,为求苟且偷生,连妾都献给了上官,这次也是被上官逼着上战场。
他原本预料会看到个窝囊畏缩的鼠辈,却没料到看见他意气风发的驾驭座骑,身后的青色披风飞扬,身上银甲在秋日午后灿烂阳光下鲜明耀眼,疾速如飞,远远而来……
到了营帐前才猛地一拉疆绳,黑色骏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腾空,停了下来。
刘昌裔坐在马上,让马迈着小步,慢慢的走到安国宁不远处,他的目光须臾不离他的脸,硬生生给人一种俯瞰天下的压迫感。
「安大人。」这声有点冷淡的叫唤令安国宁回过神,低了下头。
「刘人人。」
安国宁对刘昌裔原本带了丝敬畏和佩服,只是耳闻他竟将侍妾献给上官,苟且偷生的消息之后,他就瞧不上了这号人物。但今日对上他,纵使他只是一个眼神,竟足以令他胆怯。
刘昌裔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上前的士兵。
安国宁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看他的样子,刘昌裔的唇微微一勾。「你输了。」
安国宁的心一突,一抬头看到那一身红衣的骑士也到了跟前,原来刘昌裔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大人善骑,妾身甘拜下风。」聂隐娘正要翻身下马,刘昌裔却是伸出手,直接把她抱了下来。
她微惊了下,但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刘昌裔抱着她,让她双脚落地,安稳的站好之后,才牵着她的手到了安国宁的面前,「快来见过安大人。安大人,这是我的夫人苏氏。」
安国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行军打仗竟带女眷同行,这个刘昌裔真是荒唐!亏他方才还被他的气势震住,他不由得在心头暗笑自己。
「安大人。」聂隐娘微微一福。
安国宁瞧了一眼,看着因策马奔驰脸颊被寒风刮得嫣红的聂隐娘,倒也算个俏丽的女人。
「进来吧!」刘昌裔搂着聂隐娘的腰走向营帐。
「不了。」安国宁略显高傲的扬着下巴,「看大人的模样应该才练兵回来,我便不打扰大人歇息,只是大人一路风尘仆仆,为聊表关心,今晚设宴府上,请大人赏脸。」
今日刘昌裔领着上官的军印前来,便是主帅,但安国宁却摆着高傲的态度,不把刘昌裔看在眼里。
聂隐娘定眼看着安国宁,此人长得高头大马,满脸胡子,一身戎服,腰上还有把大刀,看来是个孔武有力之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这个人纵使未动心思投靠吴少诚,也不会忠于刘昌裔。
「安大人既亲自相请,」刘昌裔没动怒,反而带着温和的笑,「我必定到。」
「嗯。」安国宁见他态度和善,满意的点了下头,连礼都不行,就直接上马走了。
刘昌裔看着人走远,不由得啧啧出声。
聂隐娘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可惜了!」他愉悦的说:「看他那身肌ròu,该是孔武有力,但脑子不好,不过就是武勇。」
这些日子,她已经太了解他一肚子的心思。「你又想什么?」
「他要杀我!」他语气轻快转头看她,「就在今晚。」
聂隐娘的身子微僵。
刘昌裔的表情倒没什么意外,「若他对我恭敬,真心设宴款待,就不会用这种骄傲的方式相邀。摆明/在额上刻着「我要杀你」四个字,蠢、真蠢,可怜我还得为个蠢人来此。」
看他一副打趣的样子,她皱起了眉头,「就你聪明。什么都让你料想到,你怎么不拒绝?」
「早他一步下手就成了,」他将她搂近了一点,「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在他下手前,你得先下手。记住你可别失手,不然我得跟着死。不过无所谓,就算败了,死在一起,当对同命鸳鸯也还行。」
看着他满脸笑意,她无奈的轻叹,她可不愿意看他出事,他有雄心壮志想与人一争长短,她既要助他,就要保证事情万无一失。
与其与他一同赴宴找机会下手,不如她自己去,就算败了,他的xìng命无虑。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温暖有力,她放纵的享受了一下,然后拉开他的手,他有他的盘算,她也有她的想法,她不会让安国宁有机会伤他分毫。
看她退开,刘昌裔不由得轻挑了下眉。
「我想再去跑跑转转。」
「这天空yīn沉沉的。」刘昌裔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冷了,冬天要来了,这个时节实在不适合出兵,但上官却一意孤行,压根不在乎将士xìng命,这样的人也不配当个将帅。「谁知会不会下雨,别去了。」
「只在附近转转,若真下雨就回来了。」
看她露出祈求的神情,刘昌裔的唇微扬,「好吧!早点回来,可别误了时辰。」
「知道。」她灿烂一笑,转身正要出去。
「等等。」他出声叫住了她。
聂隐娘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他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手还留恋的轻抚过她肩膀,「去吧。」
她转身走出去,他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他的心就像这天一样yīn沉沉,没来由的闷得慌,他自信凡事都会照着他的计划走,但此刻总觉得好似有事要发生。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抹远去的红……
梳洗之后,刘昌裔换了衣服,目光看着外头。「夫人呢?」他问着进来的苏硕。
苏硕摇着头,「我没见着。她还没回来吗?怎么回事?我们都得进城了,不然可就迟了。」
刘昌裔眉头微皱,隐约觉得不对。心一震,他立刻大步往外,却与正要进门的楚天凡撞个正着。他直接越过他,站在帐外,「刘风。」
他的呼唤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的心头一寒,「刘云。」他的声音扬了起来。
依然没有人出现。
「这两个家伙怎么也不见了?」苏硕一脸的惊奇。
刘昌裔没心思回答他,几个大步来到自己的座骑前,翻身上马,一勒缰绳,马嘶鸣了一声立刻狂奔而去。
「大人……」苏硕一楞,连忙一个挥手,立刻召集要跟着赴宴的轻骑,啐了一声,「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
楚天凡皱着眉头看着,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到苏硕上马要带人去追,他回过了神,连忙叫住他。
苏硕听到叫唤,立刻慢下动作,坐在马上看着他。「什么事啊?」
「给你。这是陈公出兵前给的。」楚天凡将腰间小木盒给拿出来,「若夫人有难,或许有解。」
夫人有难?!苏硕楞楞的接过手,夫人有难?!想到方才刘昌裔的样子,脑子灵光一闪,那个死丫头该不会……拿着木盒,他不再迟疑,立刻领着一队精兵策马追去。
安国宁府内的小厮看到冲进门来的刘昌裔全都傻了眼,连忙要拦,却根本拦不住。
一个青衣长工上前,飞快的上前挡住了他。
第三十九章
刘昌裔手一握拳,直接一挥,对方闪过,他又一拳过去,却在看到来人的脸时,拳头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最后不留情的一脚踢过去,对方吃了一脚跪了下去。
「大胆!」有些早到的安国宁手下听到声响出来,「谁在这里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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