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前几天李嬷嬷给她量了身说要裁喜服,但她顾着吃就把这事忘了,毕竟她一点成为新嫁娘的感觉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回没人出面生事,真教她不习惯。莫不是打算允了他俩的亲事吧。
嗯……总觉得她未来的婆母和王熙凤,应该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况且薛宝钗摆明了要跟她抢,应该也不会轻易了事。
「林姑娘,小红给你报喜讯来了!」
正忖着,远远的就听见小红的大嗓门,抬眼望去,只见她拉了个男人已经走到垂花拱门边了。
报喜讯?就算是报喜讯也不该是她来吧,林黛玉懒懒地扬起眉头。前些日子,听说宝二爷撤了身边所有的丫鬟,原是打算把晴雯和小红都给她的,但不知怎地,王熙凤看上了小红,便跟他要了去。
吊诡的是,嘿,他还真的答应了。
他是贾府宝二爷,该是比她还清楚,小红并非一般丫鬟,因为小红的爹是贾府的二管家,娘是总领家事的管家娘子,由此可见小红身上系着多少府中秘辛和小道消息,这样的人本该留在身边,可偏偏给了王熙凤,害她现在看着小红,心里满是感慨,觉得去年那一巴掌白挨了。
「恭喜林姑娘,宝二爷考取科试了,明年就能入秋闱了。」小红笑吟吟地说着。
林黛玉亲自为她斟了杯茶。「你打哪来的消息?」她知道科试发榜大概就这几天,至于他能通过,她算是有点意外却又不会太意外,毕竟他确实是聪明的,要不怎么跟一屋子牛鬼蛇神斗?
「族学里传来的,而且是他说的,是族学夫子要他先回府禀告老太太和二老爷二太太的。」小红指着身旁面貌极清秀的男子。「他是贾芸,是宝二爷新收的小厮。」
林黛玉朝他点头,想起三春们说过他身边没了丫鬟伺候,所以挑了几名宗亲远族子弟为近身小厮。这些宗亲远族子弟都是家里不怎么富裕的,连族学都上不了,一个个都想进贾府找份差事,要论辈分的话,贾芸得喊他一声叔叔呢。
只是她不太懂,他近来怎么突然洁身自爱了起来,毕竟以往他身边的丫鬟至少都维持在八个十个左右呢。
探春笑说肯定是为了她,她有点怀疑。
「哇,这饭团是用碧梗米作的?」
回神,就见小红水亮亮的眸子直盯着刚捏好的饭团,而且林黛玉极度怀疑她的嘴角凝着反光的口水,那馋样简直就跟惜春没两样。
「是啊,你要不要尝尝?」她把盘子挪近她。
这是去年纪叔让庄头试种的碧梗米,不过听说碧梗米原产于直隶,挪到金陵栽种有几分水土不服,栽了几亩田,却只惨淡的收成了百石米,而且米粒不够饱满,但对她来说,这是自己的,她可以痛快地吃到饱。
「听说府里的碧梗米已经没了,林姑娘这儿怎会有?」小红毫不客气地拣了颗饭,顺便拣了颗给贾芸,可见两人之亲密。
「之前跟厨房拿的,搁在小厨房慢慢煮。」她倒是不清楚府里的米粮状况,因为纪大哥过年时回去帮她带来了不少。
纪叔说那百石米都是要给她的,但她再怎么贪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只取了一半,剩下的全都分给纪家人和庄头们,毕竟栽种米和管理产业是很辛苦的,只要真心待她,她这个主子出手就大方。
「对了,你家宝二叔呢,还没回府?」
「差不多该到了。」贾芸赶忙将嘴里的米饭咽下,才腾空说。
林黛玉使了个眼色,让雪雁倒上一杯茶,他不小心噎死在她这儿,她可就罪过了。
「林姑娘,不好了!」
抬眼就见晴雯慌张地又喊又跑,全然没了平时的从容样。
「发生什么事了,晴雯?」能把她脸色都给吓白,肯定是大事了。
「我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几个嬷嬷说,宝二爷不知怎地把老爷气得拿家法打。」晴雯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赶紧把所闻道出。
林黛玉呆住。不会吧,她那个儒雅和善的二舅舅也会暴怒,他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才会让二舅舅气成这样啊?
「晴雯,赶紧去把老太太请过去。」林黛玉当机立断地道。
「是,我马上去。」晴雯一溜烟地跑了。
林黛玉这个跑不快的人也跟着撩起裙摆跟着跑,要知道,甚少动怒的人一旦动怒,总是不同凡响的,不赶紧阻止,天晓得她会不会还没出阁就先守丧。
要她陪死换贞节牌坊,那就更可怕了!
【第九章 宝玉的真心】
这是林黛玉头一次踏进怡红院,富丽堂皇得吓到她了,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道相衔,山石点缀,花团锦簇,室内陈设华丽精致,处处可见风流气息。
可惜这屋子的主人,现在是风流不起来了,只差那么一点就残了。
她在一旁听着大夫说起贾宝玉的伤势,要是没趴个半年三个月,往后恐怕会成宿疾。
第二十四章
这话一出,贾母和王夫人气得直掉泪,低声斥骂着贾政怎能下如此狠手,竟险些把儿子打残。
林黛玉很想回潇湘馆,可是身为人家的未婚妻,不在旁伺候着准婆母等大人,实在是说不过去,只好在旁相陪,趁隙说几句安慰的话,直到贾宝玉开口赶人了,才让王夫人和贾母移驾找贾政算帐去。
「除了颦颦以外,全部都出去。」贾宝玉趴在床上闷声说着。
内室旁小花厅里,他新收的几个小厮,贾菌、贾芸等等宗亲远族子弟,还有哭红眼的晴雯和小红,全都退了下去。
「顺便帮我把环三爷带进来。」林黛玉淡声说着,捞了把凳子坐在床边。
不一会,贾环就被请了进来。他缩着肩垂着脸,身形不比贾宝玉高大,面貌更是比不上贾宝玉俊美,但他面貌极为清秀,极像贾政,眸中不如当年充满戾气,反倒是一整个心虚到不行。
「说吧,为何要栽赃你哥?」林黛玉懒懒地问着。
「我……」
「不用说了,」贾宝玉闷声说着。「就当是我看错人便是。」
「二哥,我……」
「我不是你二哥,出去!」贾宝玉抬眼怒吼,似乎连出声都会牵动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就是没喊痛。
「二哥,我是被逼的!」贾环二话不说地跪下。「是凤嫂子要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从,她会害我娘的……」
话说,贾环的母舅游手好闲在外生事,赵姨娘因而去求了王熙凤帮忙,王熙凤顺手帮了,但开出的条件就当是贾环欠她一次,贾环要是毁诺,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赵姨娘赶出府。
前两天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跳井身亡,王熙凤便要贾环在科试发榜后,于晚宴上将金钏的死推到贾宝玉身上。
岂料,两人才刚回府,忠顺王府的人就跑来闹事,贾政问清了原由,以为贾宝玉抢了忠顺王府养的戏子,拿了家法就教训,王熙凤赶来,不住地朝贾环使眼色,迫使他强将金钏之死倒在贾宝玉头上。
想当然耳,两罪并罚,贾政打红了眼,要不是贾母适时赶到,贾宝玉是非残不可了。
林黛玉听完,冷着脸没表情,懒懒睨了闷不吭声的贾宝玉和早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贾环。这一次,不用贾宝玉跟她解释,她也明白这出戏纯粹只是要阻止他俩的婚事罢了。
阻止就阻止,为何非得要把旁人也卷进来?她刚识得贾环时,才几岁大的孩子就已经戾气横生,但他也不过是因为自卑庶出的身分,又加上府里的下人和主子同出一气,把庶出的儿女都当成屁,才会搞得他心智扭曲。
如今好不容易拉着他走回正途,而他也争气的和贾宝玉一同考取科试,这是该大大庆贺之事,谁知道为了这点屁大的事,竟如此简单要毁一个人。
「贾环,过来。」她冷声唤着。
贾环跪爬到她面前,不敢抬眼,不敢祈求原谅,却听见她道:「把衣服脱了。」
他吓得瞠圆眼,就连贾宝玉也不满的横眼瞪去。
「大夫来之前,二舅母和外祖母不也打了你?」在场没人阻止,她自然也阻止不得,因为她是被害者未婚妻,要是不跟她们同出一气,下一个被打的可能就会变成她了,那可称了他人的心,她还没蠢得上当。
贾环泪流满面,缓缓地拉开衣袍,解开中衣,果真就见肩背上是一条条的瘀痕,教贾宝玉不禁眯起了眼。
林黛玉轻柔地把yào抹上,才让他把衣服穿上。「这大夫给的yào你带回去用,她们打的怕不止这几处,其它我不方便帮忙,你就自个儿上yào吧。」
贾环涕泗纵横地把yào收下,抽噎的说不出话,林黛玉叹了口气,取出手绢要给贾环
「嗯?」那轻淡又饱含警告的气音,让她从善如流地改取贾宝玉的汗巾递给贾环。
「喏,把泪擦一擦,都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能看吗?」待他边哭边擦之后,她才又道:「回去歇息吧,要是缺了什么,让你的丫鬟小厮过来跟我说一声,或者是找纪大哥也是可以的。」
贾环应了声,踉跄地起身,直瞅着贾宝玉。
「二哥,对不起……」
「你如果还把我当哥哥,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先知会我一声。」贾宝玉懒声打断他的抽抽噎噎。「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的,就一句话,还当不当我是你哥?」
「你当然是我哥。」他哭吼着。
虽然他不知道二哥为何突然转xìng,但二哥愿意带他上族学,甚至另外安排了武师傅一起习武强身,他是多么高兴向来视他如无物的二哥,突然愿意靠近他,虽然冷了点,但处处提携,甚至愿意让他考科试,这都是以往他连作梦都不敢想的。
「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记住咱们是兄弟,就算不同娘胎也是同一血脉,只要你认定,我就永远视你为弟,除非他日你再背叛我。」
「我永远也不可能背叛二哥。」
贾宝玉哼了声,摆了摆手,要他回去。贾环依依不舍,频频回头,还是贾宝玉让林黛玉去把门关上,这才教他终于肯回去。
「他带着一身伤回去,赵姨娘这下子肯定恨死了我。」贾宝玉闷声骂道。「使的全都是一箭好几雕的一流计谋,真教人生厌。」
「宝二爷也不遑多让,你考取了功名,一方面是外祖母就会对兰儿和贾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肯再往上考,他们自然就能并进,不至于满腹才华被扼杀在了无生趣的大宅里。」林黛玉倒了杯茶往床畔一坐,以匙一口口地喂着他。「另一方面,外祖母也会爱屋及乌,待我好些,也是一箭好几雕的做法,不愧是你贾府一贯的作风。」
「听起来不像夸奖。」
「当然,我又没夸你。」瞧他不肯再喝了,她干脆把剩下的茶水喝完。「瞧你对贾环还不差,遭他栽赃也没动怒,但就是有些小心眼,不过是拿条手绢都不成。」
「手绢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吗?要是教那些人瞧见,能编派的罪名可多了。」他是好心提点,省得小错不改他日酿灾。
「嘿,可那忠顺王府的人不是说你拿了汗巾跟个演旦角的戏子jiāo换?」林黛玉笑得冷冰冰的。「你这不是跟人互定终身了?」
汗巾,要知道,男人的汗巾也指腰带,两个男人互换腰带,嘿嘿,你脱我也脱,我换你的,你换我的,腰带一脱,衣服就松了,接着要做什么,还需要明说吗,宝二爷?
「你在胡扯什么?」他激动地撑起身子,却又吃痛地埋回床间。
「干么那么激动,我有说什么吗?现在贵族时兴养个旦角戏子,不过是风花雪月贪鲜而已,我又不会不允,况且咱们还没成亲,而照你这病情看来,今年也甭想成亲,恐怕也无暇去玩乐,但忍忍就过了,你也就别太难过了。」她面上笑着,用字可尖酸了。
贾宝玉歇了口气,额上爬满了碎汗,咬牙道:「我没有兴趣养旦角戏子,更不会风花雪月,我跟琪官换汗巾只是受北静王爷所托。」
「嗯,玩了就玩了,你坦白点,我还觉得你有担当,要是再狡辩……」
不待她说完,贾宝玉忍着痛一把拽住她的手。「我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只要你一个,还去招惹其它人做什么?」
林黛玉眨眨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他玉面苍白,额上青筋怒腾,向来不点而朱的唇半点血色皆无,拽着她的手还微微颤着。
好像没说谎,好像。
「干么说得好像对我一往情深来着?其实你就算」
「林黛玉,你到底是瞎了还是聋了,你看不见我待你的好,听不见我对你的讨好,要不是真心待你,我管你和别人走得那么近,我管你是不是会死在深院大宅里!你感觉不到我的情爱,但至少不能否认我,甚至还要把我推给其它人!」
轰隆隆、轰隆隆……他的怒咆伴随着春雷,伴随着窗外猩红的闪电,狠狠地打在她的心版上,像是瞬间zhà开她向来坚硬如石的心,隐隐的痛隐隐的麻,然后慢慢地泛开她未曾品尝过的甘甜,教她晕陶陶的。
但是,晕陶陶归晕陶陶,面对他的高亢激昂,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道歉吗,说下次不会了吗?这不能怪她呀,之前是他说娶妻是计划,他又没说过喜欢她,她怎么会知道……
第二十五章
就在她还在思考的当头,他已经无力地趴在床被间,可以想见刚才一阵嘶吼,肯定教他痛得不轻。
「说话就说话,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犯疼了是想招谁心疼?」真是个呆子,亏他在宅斗时精得成妖。
「谁会心疼?」他从床被间哼了声。
林黛玉挠了挠脸,本来要说二舅母和外祖母,但她这般聪明,自然知道这并非正确答案,所以干脆转移了话题。「所以说,你和那个戏子换了汗巾是北静王爷所托,但他为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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