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可没想到在这中间,有个女人上门了,拿着的凭借还是左姨娘给表哥绣的荷包,花了两三日打听,这才知道那日到的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霍小玉。
这怎么行。
纳个小凤居的女人当姨娘,她的脸都不要了。
她原本想着如果对方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见表哥,她便饶了对方,可没想到这霍小玉居然一副死样子,还学她说话?
「霍大人是老糊涂,才年纪一大把还收个花姐儿入门,搞得一家子不安生,我表哥可不是霍大人,就算他喜欢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图个新鲜,你以为凭你真进得了李家门?」
霍小玉闻言杯子一摔,一脸yīn沉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崔雅儿,「霍大人老糊涂?霍大人有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都活着,不但活着还在朝为官,十一个孙子有六个入仕,要不要我把话透过去,有个落魄门第的女儿骂你们的爹你们的祖父是一把年纪的老糊涂?」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女人……」
「不管你说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记仇,霍家的男人更爱记仇,我当年不过说了几件破事,就落得有钱也请不到大夫的窘境,你说,若他们知道崔家大房的嫡生女儿如此破坏霍大人名声,会做什么呢?是在官场为难崔二老爷,还是挡着吏部,让崔家人以后都捐不了官,啊,我想起来了,霍家三房的长子,不就在吏部吗?这下肯定热闹了。」
崔雅儿焦急又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霍小玉继续逼近她,「你猜,是你叔叔那个买来的官大,还是霍大老爷连进三科之后,吏部发派的官大?」
「我,我……」
「桂子。」霍小玉扬声,「拿霍老太太当年送给我的镯子,去敲霍家门,把崔姑娘的话都跟霍大太太说一遍。」
崔大太太跟崔雅儿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有婆子机警,赶紧飞奔出去讨救兵,一刻钟多一点,崔允明一脸着急地来r.
他虽不是霍小玉的陪酒客,但两人在几个诗会场所见过,一进门就拱手,「给姑娘陪礼,给姑娘陪礼。」
霍小玉哼了一声,表情不悦,「崔少爷明知道母亲跟妹子要上我这找麻烦,没阻止,没跟着,却是这时候才出现?」
崔允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老实跟姑娘说,我阻止不了,她们也不让我跟,我怕有事,这才在附近酒楼待着,原本以为会要进来救你,没想到是要来救我娘跟我妹子。」
她听他说得诚实,倒也不忍继续为难他是老实人,只是不巧有个脑子不太好的母亲,以及脑子非常不好的妹妹,若她继续追究,倒显得是自己欺负人了。
也幸好他来了,其实,她说要拿霍老太太的镯子去敲门告状都是唬人的,霍家门人都知道听到「霍小玉」这三个字,就要泼水赶出去。
「崔雅儿辱我父亲,若是崔公子一个拱手就算了,我也枉费让父亲照顾了十五年,这样吧,我可让话不往霍家传,条件是崔雅儿得禁足,抄写大善经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门若你妹子觉得不划算,我稍晚就让下人回霍家一趟,总之,这口气我是不可能吞下的。」
二十遍看似轻松,但大善经总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字,也就是说,得写上快二百万字,崔雅儿虽然觉得烦躁,但更不想惹霍家,霍家人位高权重,却又心眼狭小,她说的蠢话若是传出去,整个崔家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崔雅儿一个跺脚,转身而出,崔大太太连忙跟上。
崔允明见状,又是拱手,「多谢姑娘宽宏大量,等妹妹写完,我会再派人把经书送过来。」
霍小玉见他一脸憨厚老实,无奈中有点好笑,「崔少爷那日替母亲说话,句句命中要害,今日妹妹吃瘪,怎么一句都不帮她说?」
崔允明困惑,「那日替母亲说话?那日……喔,你讲的是我舅母那事吧那是我表哥写下来让我背熟的,我哪懂啊。」
「写下来?他,他不是在昭然寺吗?」
「表哥他,他,嗯,他既然把左姨娘绣的荷包都给了你,这些话跟你讲想必也不要紧他让我每隔五日去一次寺里,我那日过去时跟他提了外祖母信上的事,也讲了舅母带着卢姑娘前来,他便写下那段话,让我背熟,说若用不上最好,但若舅母发疯羞辱崔家,倒是可以镇住她,说来我表哥还真聪明,我舅母真的发疯了,而且我一说完,她人就走了。」
霍小玉暗忖,这人真……真奇怪,看起来不怎么把崔家当一回事,可是嫡母欺上门,却也是不许的。
「那……你上山去做什么?」霍小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知道,「给他带书吗,还是跟他说说朝政变化?」
「给他带点ròu末子,猪油啊,不然山上吃素,一碗一碗都是菜,吃多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小玉无言,居然在昭然寺吃ròu,她整个人才要不好了。
第六章
官差上门时,霍小玉真的觉得自己最近是被诅咒了。
先是母亲病倒,然后崔家母女上门闹事,现在居然有人告官,说她自称是李科士的未婚妻,招摇撞骗。
大黎朝冒用官家名讳不大不小,虽不需要下大牢,但得在衙门外挨上二十板子,再让衙门婆子抽上二十个耳光。
皮ròu痛还是其次,重点是一个姑娘家趴在路边受罚,下板子之前还会敲锣打鼓让众人来看,这……
衙门婆子还算客气,「姑娘这就随婆子去吧,若是没这事,讲清楚就行。」
没办法,也只能走这一趟。
霍小玉进入官府,发现不是去旁边的小厅,而是直接前往大堂,内心隐隐觉得不妙杀人放火这等大事才由大堂官审,冒用官讳在京城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用得着堂官亲自出马?
「霍小玉到。」
她提裙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进去,书记下首有对中年夫fù,穿着打扮颇为贵气,这fù人她认得,是那口在古寺巷吃瘪的崔大太太,所以中年男人也不用猜,站得这样近,肯定是崔老爷。
她真蠢,当时不应该放过那一对母女。
两人回家肯定跟崔老爷说了,崔老爷怕她说话不算话,怕霍家报复,又怕李益这块肥ròu真的被她这花姐儿叼走,所以先下手为强。
现在如果她挨了打,再回头跟霍家说崔雅儿说的话,那也没用,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挟怨报复。
「民女霍小玉,见过堂官大人。」
「有人来告,说你自称是书隽科士李益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霍小玉只觉得好笑,崔家肯定砸了不少钱,都打点好了,她否认,就是刁民,刁民自然得上刑。
崔家这银子给得不少啊,堂官脸笑得这样高兴。
懒得说了,反正板子跟耳光都挨定了,何必解释,越解释越狼狈。
「大人。」崔老爷说:「这霍小玉不但自称是我侄儿的未婚妻,连她母亲郑氏也是,我女儿之前曾经从郑氏那里得到不少琴谱,前些日子听闻郑氏生病,所以带着一些补品上门探视,却是没想到刚好看到荣和书院的贝太医出诊,那郑氏还说,等女儿跟李益成婚那天,请贝太医一定要来喝喜酒。」
「哦,原来郑氏也如此说过。」
「是,大人可要提郑氏来问一问?」
霍小玉心中一凛,姓崔的这家伙不只想打她,还想把她母亲拖下水?
即使她年轻力壮,二十板子也得躺上两三个月,母亲那孱弱的身子,二十板子会要了她的命,何况给了银子,板子就会加倍的重。
崔雅儿的羞辱,她的心软,最后付出代价的居然是自己的母亲?
难不成她们母女无论如何就是二十几年的情分,前世她先走,今生仍无法见到母亲平安终老?
不,她不要。
她不信小心翼翼地走到这一步,她还是不能平安到老。
「回禀堂官大人,李科士求娶民女,民女也应允了,大黎律法,口头婚约也是婚约,不知道民女自称李科士的未婚妻,是犯了何罪?」
堂官没想到她居然承认,楞了一下道:「你们二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礼不合。」
「正是如此,所以民女只说自己是未婚妻,而非李科士的妻子,大人若是不信,请来李科士一问便知。」
崔老爷既怒且急,「大人您瞧瞧,此女脸皮多厚,当着堂上大人的面,她居然还是面不改色,我侄儿有着大好前途,怎会跟个小凤居的姐儿求亲,京城人都知道新科士今日要到几个大人府上拜访,只怕是知道我侄儿不会出现,这才大胆说谎,大人,此女刁蛮,还是赏她几个嘴巴子,让她老实老实。」
堂官心想这女人这样会说话,还不知道要搅到什么时候,先打几个嘴巴子也好,总不能白白收人家五百两。
一个点头,几个衙门婆子于是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霍小玉,其中一个最粗壮的婆子啪啪啪啪左右开弓地朝霍小玉脸打了几十下,直到堂官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在后头的桂子跟浣纱想冲上前,却是被拦住了。
霍小玉被打得眼冒金星,婆子一松手,便整个瘫在地上。
她觉得脸上又热又辣,鼻子还有点湿,一摸,满手都是血,而且还在继续流,滴滴答答。
她也不擦,稍微镇定过后,抬起头来,那堂官看她被打成这样还是没求饶,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厅上后头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来看热闹的,人人都听见霍小玉说要找李益来对质,自己若是不准,倒是显得奇怪。
犹豫间,突然一阵骚动,却是一个青年急步走了进来,气势凛然,竟没衙役拦他。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崔大太太惊呼,「十郎。」
霍小玉转过脸,看见李益的神色从刚开始的焦急万分,到对上眼的心疼难忍。
明明是大雪天,他额上却都是汗,不知他是从哪里赶来的?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容貌,但举止个xìng完全不同,这个李益,很真诚,他上次说「你过往陪酒陪笑,跟别人有书信往来,我都知道,那是因为你母亲生病,为生活所逼,我不介意」,他是真的不介意。
以前也有人跟她说过「我不介意」,但那是看在她青春美貌上,她这样的才貌带出去诗会,很有面子,可等自己容颜不再,色衰爱弛,男人就会介意了,会说她不是老实女人,好吃懒做,所以宁愿陪酒陪笑,日进十金,也不愿遵守fù道做些女红过日子。
只有他跟她说过,「那是因为你母亲生病,为生活所逼」,听到他这么说时,她其实很想哭,她被误解习惯了,没想过会有人明白她的不得已,她觉得自己的委屈有人看到了。
霍小玉原以为今日挨板子挨定了,而且还得目睹母亲被打死在自己眼前,她很害怕,若母亲因她而死,她也活不下去了。
离开霍家后,一次一次的难关,没有一次让她这样害怕,失去母亲这种痛苦的后果,她撑不住。
两世人,多次难,爹爹走后,再没人在她遇难时赶来保住她。
李益
这一世,她从没对他好过,一次也没有。
可是,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她不用求他,只要她开口,他就会尽力……
她外表温柔,内心反骨,他都知道。
「新科士李益见过堂官大人。」
「李科士客气。」
「此女是我的未婚妻,却不知道她犯了大黎朝哪条律法,要被打到双颊破皮,鼻血不止?」
堂官惊了,「霍小玉真是李科士的未婚妻?」
「是,我们口头约定在前,礼部掌司欧阳大人已经答应替我作媒。」
堂官沉吟了一下,「李科士可否上前一谈?」
等对方上前,为了表示诚意,他也起身下座书隽科四年一试,一次录取二人,虽然难得,也不算那样希罕,之所以对李益另眼相看是因为皇上崇信佛法,十分礼遇昭然寺,而京城人都知道昭然寺住持亲自接他上寺中暂时出家的事情,有这层渊源,就算是白身世家出身,官途也肯定光明。
堂官低声道:「崔大太太与崔小姐前日来我府上找我母亲,说科士被一个花姐儿缠上,科士人好,不忍告官给她教训,却让这花姐儿得寸进尺,到处宣称自己是李科士未过门的妻子,我一来想着崔家两代为官,二来也想给李科士卖个好,这才开了今日大堂。」
李益心里想着,原来如此。
姑母与表妹上古寺巷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不过见霍小玉没动静,他也不好上门,又见表妹这阵子老实抄佛经,觉得最后应该就是抄经了事。
直到今天要出门时听儿马夫碎念着,方才载了老爷跟太太去衙门,一出门轮子就不小心陷在泥坑中,幸好老爷没多责怪,换了辆马车就匆匆走了。李益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直接派人去古寺巷,婆子说霍小玉被衙门婆子带走了,理由是冒用官讳。
他匆忙赶到,她虽还没被拖到门口挨板子,但脸上已经挨了一顿。
「若不是崔姑娘斩钉截铁说自己才是李科士的走婚妻,崔大太太又拿出李老太太的信件为证,我怎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开正堂。」
「都是外伤,养些日子就行了。」贝太医道,「我回去调些玉肤膏,早晚擦一次,别碰水,不会留疤的。」
李益点点头,「桂子,你送贝太医出去。」
等贝太医出了小厅,李益转头又对霍小玉笑道:「可放心了?」
霍小玉「嗯」的一声,她喜欢自己的容貌,喜欢对着镜子打扮,不想留疤。
「等……等我脸好了,便……便……」
李益笑问:「让我来娶你过门?」
她轻轻点点头。
「我现在前途大好,但官运难说,事事难料,也许将来会去不毛之地,甚至是更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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