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公府表小姐 > 第 111 章
    起几片松萝茶叶,洒在壶中,倒水、盖沫、封壶,转眼间一杯清茶已递到自己面前。

    他接过茶杯,道了声多谢。

    相敬如宾,却又不显生疏,他的唇角绽开一抹笑痕,暂且不去做自扰的庸人,再看眼前人,也一样带着笑意。

    冉念烟见他喝了茶水,好整以暇道:“喝了我的茶,还不对我说实话?”

    徐夷则险些呛水,抬眼看她。

    真是风水轮流转,高不可攀的冉念烟也有和他开玩笑的一天。

    冉念烟递了帕子过去,徐夷则一边收拾溅出来的茶水,一边道:“就是大理寺的事,和父亲多说了几句。”

    “哦?只是这样?”冉念烟道。

    越是同这个人相处,越发现他只是对外人处处设防,远看深不可测,可真正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是全然坦诚的。

    就像徐夷则对自己说的那样,在他这里,她不需要伪装,相应的,徐夷则也从不曾在她面前伪装自己。

    徐夷则轻咳一声,道:“喝了你一杯茶水,只回答一个问题。”

    说完,他便笑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腆着脸和她耍赖的时候。

    冉念烟却容不得他玩笑,夺过茶杯,道:“原来你就是为了和我讨价还价,看来是我最近太顺你的心意了,叫你以为我已在你的股掌之中,吃定了我,是吗?”

    徐夷则见她还在开玩笑,也不忍心逗她了,赔了个不是,说了慧明禅师的事。

    “原来他是你的祖父……”冉念烟听后怅然若失,随后笑了,“看来老天并非无眼,我就说,不会让你真的孤零零一人的。”

    徐夷则见她笑地真诚,的确是在替他高兴,本不忍让她失望,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裴家的人如何,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也从来不是真的孤身一人,小时有母亲,到大梁后有父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着身边因惊讶而双眼圆睁、檀口微启的冉念烟。

    “今后有你,此生足矣。”

    冉念烟半晌才垂下眼,却怎么也抹不平心头的起伏。

    这不是徐夷则第一次表露心迹,而她在接纳他时,也想好了要和他相守终生。

    可之前无论哪一次,都没有今天这番推心置腹来的深刻,她没想过自己在他的生命中,竟是可以和他的生母、养父相提并论的角色。

    她什么话都不必再说,能做的只有将一生抵上。

    “咳……”徐夷则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他自斟自饮,举起空杯对她一笑,“我又喝了你一杯茶水,该怎么偿还?”

    冉念烟像是好生算计了一番,才笑道:“你已经把一辈子赔给我了,足够了。”

    徐夷则的预料是对的,徐衡得到大理寺的消息,陛下不仅为裴家翻案,恢复了裴氏三代封诰,更将真正通敌的谢家以及涉事党羽jiāo由刑部论罪。

    多年过去,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别人说,自己的挚友并非叛徒,可他选择了沉默,斯人已逝,再多的追赠和悼念都是惘然。

    他主持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裴家死去的百余口人尽数归葬祖坟。

    这件事本来可以由徐夷则主持,但现在只能由他来筹办,因为慧明禅师死了。

    翻案的前天午夜,潭柘寺敲响丧钟,宣告主持方丈慧明禅师圆寂。

    只有徐衡和徐夷则知道这件事多么蹊跷,因为除了皇帝和少数几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慧明禅师和裴家的关系。

    是皇帝杀了他,所谓的遗孤,并未亲历当年的惨剧,留下便留下了,而慧明禅师深知事件始末,这么大的冤案已经给先帝的英名平添污点,倘若慧明禅师透露一点点真相的细节,都是扩大本就显眼的污点。

    案子在明,被天下子民仰望着,皇帝动不了,却可以轻易杀死藏在暗处的慧明禅师,一是消除隐患,二是提醒徐家父子,谁才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大权,真想除掉一个人的话,有千万种合情合法的手段。

    徐衡决定还是让徐夷则暂避风头,更何况他的调任令已经下达。

    “看来去西北的事已成定局了。”

    陈青闻讯,特意从内务府告假,借着清点宫中府库的名义,来到东宫和徐夷则碰头,见面的第一句就开门见山。

    徐夷则道:“早就是定局了,这回只不过是定下了时间。”

    陈青道:“什么时间?”

    徐夷则道:“本月之内,还要等那位和亲的公主。”

    陈青打量着东宫值房内空空如也的四壁,太子死后,这里便被遗忘了,旧日的属官都只是空有名头。

    他道:“还是快些去吧,这里冷清到这个地步,鬼气森森的,再待下去难保不妖邪入体。”

    说完又看了看天色,道:“jiāo班的时辰到了,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前来接替徐夷则的也是将门出身,很是没精打采。

    和徐夷则不同,这些真正忠于太子的人,即便没被划入太子旧党的范畴,仕途上也难有升迁,自然垂头丧气,看徐夷则的眼神也常带着三分嫉恨。

    和陈青一起回到徐家,先到荣寿堂拜见了徐太夫人,说了调职西北一事。

    这件事人尽皆知,徐太夫人自然早就知道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徐夷则,从始至终都不能完全理解长子的选择。

    “一会儿也去崇德院和冷翠轩说一声吧。”她道,“也叫她们安心。”

    徐夷则知道徐太夫人指的是嘉德郡主和徐问彤,点头应下,再没什么可说的,反倒是徐太夫人见了陈青,询问了几句徐柔则的近况。

    陈青一提起这个便乐不可支,道:“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和您报喜呢,您就问了起来,我就不挑什么吉日良辰了。”

    徐太夫人是老人家,喜欢听喜事,来了精神,道:“怎么,有什么好事了?”

    陈青未开口,先从怀中拿出一包饴糖来,亲手递上。

    “柔则几日来都不舒服,今早请了郎中,说不是病,是喜脉。”

    他边说边笑,徐太夫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来,抚掌对身边的听泉道:“你听见了吗?”

    听泉道:“老太太没听错,是柔则小姐有喜了。”

    徐太夫人道:“这可是好事,和你岳父岳母说过了吗?”

    陈青有些犹豫地道:“老太太,您也知道我们成亲之时正遇非常之事,很多礼仪从简,岳父岳母并不满意,对我也有些成见。”

    南府一直把陈青趁火打劫娶走了自家小姐当做丑事,对外只说是因为徐丰则的丧事,一切从简,徐太夫人也不太赞同,但也不至于为此厌弃陈青和徐柔则。

    她点头答应做他的说客,又说这可是近日来最大的好事,要通报各房,今晚一起用膳,一时间也顾不上徐夷则这边的烦心事了。

    荣寿堂里一团喜气,徐夷则和陈青告退,陈青只说是去南府,看看岳父岳母,北府这边传开了,南府却一无所知,他的罪过便又大了。

    话虽如此,两人却来到了执中院。

    陈青和冉念烟报了喜讯,冉念烟自然也十分惊喜,可想起前生,陈青和徐柔则的几个孩子都是先天不足,相继夭折,隐隐多了一丝担忧,嘱咐他多请精通fù人千金方的太医随时诊脉,若有需要,她也可托冉家介绍几个、

    陈青笑道:“还是表妹有心,不光顾着高兴,是真为我们着想。”

    徐夷则却道:“你不去南府了?”

    陈青道:“呵呵,刚才在老太太面前就是那么一说,我才不去南府,碰一鼻子灰不提,太抬举他们,他们又当自己是个人物,再借着柔则有孕、需要照顾的名义,过来作威作福,那就苦不堪言了。不如一开始就划清楚河汉界,清清楚楚,谁也别给谁面子。”

    冉念烟道:“你这么想,柔则知道?”

    陈青摇头,道:“不能叫她知道。你设身处地地想想,换做你是柔则,你怎么处理?是继续和南府纠缠不清,还是当断则断,免受其乱?”

    冉念烟明白了陈青的意思,换做是她,一定快刀斩乱麻,选择后者,而过于良善怯懦的徐柔则做不到,纵然心里想着后者,还是会走向前者。

    徐夷则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走了。”

    冉念烟笑了,直到他对陈青的那番假设感到不痛快,让她站在徐柔则的立场上,岂不是教陈青占了两人的便宜?

    陈青还不想走,道:“报喜是顺便,我来是为了和你好好谈谈去西北以后的事,宫里人多耳杂,不方便细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晚, 陈青留到天色渐黑才离去。

    他所谓的商议,其实都是没话找话,冉念烟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人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有他在场, 徐夷则也有理由不去荣寿堂用膳。

    冉念烟暗叹,陈青有心了,无声无息解了徐夷则的难堪,这样的朋友一生能有几个?

    第二天,徐柔则找上门来, 一是追问陈青昨日的行踪,是不是真的没去南府报喜,二是和冉念烟辞别。

    冉念烟怕她哭,笑道:“你误会了,还不到我走的时候呢。”

    徐柔则哭丧着脸想了想, 道:“大哥一个人去西北?”

    冉念烟点头道:“是去护送苏勒特勤,等突厥的战事尘埃落定,才好提携带家眷的事吧。”

    徐柔则笑了,道:“这就好,我还以为你也马上跟着动身, 还愁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却无缘看见呢。”

    冉念烟闻言去看向她的腹部,徐柔则正温柔地将手轻抚在上面,像是在保护着其中的小生命。

    冉念烟一时间有些感慨, 道:“日子真快,常常想起小时候的表姐,转眼你都要做娘亲了。”

    徐柔则道:“你不也嫁人了吗,有什么快啊慢啊的,都是顺其自然地过日子。”

    她说这话时愈发捂紧了腹部,笑容恬淡而温暖。

    冉念烟拉着她问道:“最近觉得如何,我听娘说,有了身子的人都会容易疲乏,胃口又不好,还整日恶心,头几个月要瘦一圈儿呢。”

    又看了看徐柔则,道:“表姐倒是没瘦,想必是小外甥懂事。”

    徐柔则笑意更深,道:“你说的叫害喜,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有人重,有人轻,可大多数人都有点反应,我本来还奇怪,怎么唯独自己什么征兆都没有,听你这么说,倒是这孩子心疼我,舍不得胡闹了。”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就到冷翠轩见过徐问彤,徐柔则要行礼,徐问彤笑着连声说不敢,亲自扶起她,同她一起去见徐太夫人,还说昨晚徐太夫人难得高兴,就是因为得知了她的喜讯,今日亲自去一趟,老太太定然又要喜上眉梢。

    徐太夫人待徐柔则果然比往日更亲近,拉着她的手,连声说恭喜,又说南北两府的孙辈里,除了徐恒则膝下有一对双生子,再就是徐柔则了。

    “偏我们北府不见好消息,我想这几声婴儿啼哭,想的耳朵都快磨穿了,也不见谁生个小曾孙给我乐乐。”徐太夫人如是说。

    徐问彤见母亲高兴,似乎忘了徐夷则的身世,却还是道:“娘,您这话说的,希则他们还没娶亲呢,上哪儿给您抱孩子来?还指望着您给他们一人择一个宜室宜家的小姐呢。”

    徐太夫人道:“我倒是想,他们爹娘同意我这老婆子chā手吗?”

    这是大实话,二夫人曲氏向来喜欢揽权,自己的儿媳fù更不可能由着别人挑选,三夫人何氏是孀fù,族里人管得太多,外人看了倒像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四房的孩子都还小,远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她看着冉念烟,道:“盈盈,他们都不听我的,就你最听外祖母的话,什么时候也学着柔则,叫我开心一回。”

    这回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冉念烟身上。

    冉念烟心知这是外祖母的好意,方才母亲只说徐希则尚未成婚,却没说徐夷则,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外祖母用一句话回还了局面,算是对她的支持。

    她笑道:“外祖母,盈盈要孝敬您一辈子,这件事先不急呢。”

    徐太夫人大笑,有了她起头,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徐太夫人张罗着去南府走走,徐柔则不想让陈青yīn一套阳一套的事情败露,便称自己有些累了,虽然扫兴,可徐太夫人知道女人怀胎十月的艰辛,也不怪她,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又问她:“是坐车来的,还是做轿来的。”

    听徐柔则说是坐四人抬的轿子来的,才安下心来,连声说:“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些,马车颠簸,平日里还受得住,有了身子便要处处小心,往往是细枝末节最要紧。”

    说着,又送了她两个体己的婆子,回去教她将养的常识,等孩子平安降生后再定这两人的去留。

    转眼过了半月,冉明的缜密务实已初步说服了冉靖,他修书告诉女儿,已将年前翻新花园的事jiāo付给他,目前看来办的井井有条,不显生疏,竟不像第一次掌事的样子。

    与此同时,从金陵选来的和亲公主做好了动身的准备,仪仗具备,苏勒特勤不日便要启程返回突厥。

    也到了和徐夷则分别的日子,却没想到他是被急诏宣入军中的,竟来不及和冉念烟话别。

    纵然心有遗憾,但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一切都值得忍受。

    徐问彤怕女儿因此伤心。

    冉念烟虽然看上去一如往常,每日晨起、请安、管家中账务、料理庶务,照样有条不紊,徐问彤还是劝她出去走走。

    冉念烟正好想去探望柳如侬,便从善如流。

    只是徐问彤别有忧虑,她道:“现在柳家败落,有你谢姨坐镇,家里虽不至于没了规矩,可每几天就要出个夹带私逃的家奴,你去那样乱的地方,我真是不放心,不如下帖子请如侬过来吧。”

    又问她:“你堂姐的婚期在即,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她?”

    徐问彤还不知女儿和冉念卿之间的龃龉,故而相问。

    冉念烟不想背后道人长短,那毕竟是自己的血亲,一损俱损,传出太多不利于冉念卿的言论,人们也不会高看自己一眼。

    她只推说是冉明在侯府,自己回去就让他不自在了,又把父亲近来jiāo待冉明做的诸多事一一和母亲jiāo待了一遍。

    徐问彤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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