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脱口而出，贺泽又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程临风见惯了贺泽喜怒无常、朝令夕改的模样，倒也不觉得奇怪，不过向来视女人如无物的人突然间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却让他颇感惊讶。
“昨日的婢女名叫青芜，负责打扫教主您的云霄阁，即便没有您的传唤，想必待会儿也该过来了。”思量片刻，程临风不紧不慢地汇报。
贺泽闻言，抓着椅子扶手的手不自觉一紧，在檀木椅上生生印出五根指痕。
他微垂着眼眸，让人难以看清眼底的情绪，出口的声音平静含着丝压抑：“本座知道了，退下吧。”
感受到气氛刹那间的变化，程临风倏然抬头看向上方的男人，心里的惊讶疑惑越发浓了几分，话语到了嘴边，被男人周身充斥着的拒绝气息给逼退了回去。
程临风一离开，偌大的云霄阁内只剩下贺泽一人，寂静得可怕。
恍惚间，耳边仿若又响起了母亲温柔的话语，贺泽一时间竟分不清那一切究竟是梦，还是昨晚的亲身经历。
在模糊的记忆中，他回到了五岁那年，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温柔美丽的母亲用柔和的嗓音轻哄着他睡觉，用那双温暖的手牢牢牵着他的手，还非常有耐心地喂他喝水，至始至终包容着他的任性，满足他的要求。
只要在母亲身边，他的内心就会感到无比幸福满足，那是二十一年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就连睡梦中母亲躺在身边的安心感都那么真实，让久未安眠的他一夜好梦，直至清晨才苏醒过来。
贺泽难以相信他记忆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母亲十几年前早已过世，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他身边，除非……
点漆墨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转瞬即逝。
卓夕不知贺泽心中所想，成功绕过了“殷黎”这一话题后，又问起了其他事：“教主为什么那么讨厌前任那位呀，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云裳对着镜子给自己盘了一个丫鬟发髻，不解地转头看向她。
卓夕愁眉苦脸地回了她一眼，半真半假道：“我这不是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教主嘛，多了解点情况总没错。”
“说的也是，你现在处境是蛮危险的。”云裳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这问题可算问对人了，我入教内近十年，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点的。”
“那赶紧和我说说，我每次去云霄阁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撞上教主惹恼了他，你看我最近都憔悴了。”昨晚刚把邪灵教教主认作便宜儿子，各种揉捏动手的卓夕说得毫不心虚，脸上表情可谓委屈可怜极了。
云裳梳妆打扮好，转过身正对着她，一脸同情道：“其实，我听说，教主以前是前任教主的徒弟，时常侍奉在前教主殷黎教主身旁，殷黎教主对他十分宠爱，十多年来只收了教主一个弟子。”
“他们是师徒？”卓夕脑海中募然浮现出了昨晚贺泽痛苦乞求的神情，口中所唤之人正是“师父”，“那怎么会……”
“没错，就是师徒。”云裳点头肯定，“在五年前，甚至都还有人传殷黎教主和贺泽教主是父子俩呢，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之亲。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在那之后变了……”
青衫婢女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卓夕猜其中必有蹊跷，忍不住开口继续问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教主和殷黎教主的关系会恶化？”
其中一定有一个契机，导致了这一变化的产生。
“我也不知。”云裳摇摇头，“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有人闯入教内盗取邪灵剑，惹得殷黎教主大为震怒，最后盗取邪灵剑的人却离奇失踪了。在那之后教主不顾殷黎教主的阻拦离开了教内，一年多前才回来，不久后殷黎教主便……”
领了便当，魂归天外的对吧。
从云裳的话中，卓夕一时也难以得出因果结论，暗自猜测这一切会不会与贺泽的生母有关。她这么想，便也问出了口，可得到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教主的母亲？我从未听说过。”云裳一脸莫名其妙，“教主不是个孤儿吗？”
“每个人都有父母，教主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在意。”卓夕笑了笑，看了眼天色岔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云霄阁吧。”
上班的点到了，该收拾收拾去扫地打杂了。
卓夕踏入云霄阁三楼，一脸的乖巧恬静，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打杂婢女，尽职尽责地做着本职工作。
但若说一点都不心虚，那必然是假的。
轻灵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若不仔细凝神细听，几乎一晃神便会轻易错过，卓夕感受到来人充满探究的冰冷视线，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背对着来人，仿若毫无察觉般，低头认真地拿着抹布擦拭柜子上的古董花瓶，动作认真细致，不放过一分一毫的灰尘。
背后阴冷的视线持续了片刻，来人仿佛耐心耗尽了一般，迈步踏入了房内。
“你昨晚进过本座的房间？”低沉的男声难辨喜怒，幽幽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卓夕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抬头看到面前人的身影，哆哆嗦嗦地开口：“教、教主，您、您怎么来了？”
她转身的动作又慌又急，险些把一旁柜子上的古董花瓶给打碎了，踉跄着身体忙不迭地扶了一下，才避免了花瓶的当场碎尸惨状。
“我、我……”卓夕瑟缩着低下头，又忍不住似的悄悄抬起头，窥探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声音又细又小，“我昨晚是进过教主、教主的房间，右护法让我给您送晚膳。”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抹布，似乎是害怕到了极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呵，今日一见，胆子倒是变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