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阕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摸到魔窟,又连放两支箭才降住湘一岭,最后将昏死过去的浮莲还有纪棠捡了回去。
浮莲与纪棠两人往魔窟里头走了一遭,衣衫破烂。
揽阕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令府里服从为两人换一身衣裳。
丁管家领了吩咐之后沉吟了片刻,最后道:“那浮莲姑娘的衣裳,谁人来帮她换呢?”
是了,府上除了浮莲,并无其它女仆,这男女大防,确实是个问题。
揽阕在年对国君的刁难的时候没有迟疑,在面对魔王湘一岭的时候更是果决,可是这为女子换一身衣裳确实令他为难。
“我来吧。”
正头疼着,揽阕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女声。
抬眸望去,便见着封神秀牵着小春儿走来。
“我与浮莲姑娘本就投缘,更何况她还救过小春儿,她现在处于昏迷之中,我应该让她舒服一些的。”封神秀又道。
“如此便是有劳封姑娘了。”揽阕微微颔首,同意与感谢算是一起道出了。
“不必客气。”封神秀浅浅一笑,面向丁管家,“有劳丁管家带路。”
“封姑娘且随我来。”丁管家引着封神秀远去。
路过花厅,丁管家便退下了,仅剩封神秀和小春儿往浮莲房里去。
在浮莲房门口,封神秀蹲下身子对小春儿说:“小春儿,你现在这里玩一会儿,我进去帮浮莲姑娘换身衣裳就出来,你不要害怕,很快的。”
小春儿尽管黏人,一刻也不想离开封神秀,可最后还是抱着眠眠偶乖乖点头。
封神秀摸摸她的头发,笑着鼓励道:“小春儿最乖了!”
话毕,封神秀进门。
浮莲来凡尘一趟,本就失了法术,在魔窟又找孟月浓借了百年灵力,此时便是透支体力,只有一口气吊着,宛如一个活死人了。
封神秀看着浮莲那浮肿的身子,可算是可憎的面容,一时还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初见时立于旋风之中身姿清丽且面容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浮莲姑娘吗?
她也曾听闻过,祭司府里的女花匠碰水就膨胀,可当时她只是笑笑,觉得不可能,世人只是想为祭司府里的某位增添些奇幻色彩罢了,此番真的见了,她便也就信了,也真的不得不感慨,大千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呀!
浮莲要更换的衣裳早已经由府里的仆从小亚备好,此时就放在床边。
可是要换上那衣裳,得先换下浮莲现在身上的那一身衣裳。
封神秀解开浮莲的衣裳,指尖触到她的心口,突然一股灼热在她之间漫开,仅仅只是一瞬间,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很多陌生的画面。
她想要收手,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她挣脱不开,之间便一直落在浮莲的心口,那些陌生的画面便一直在脑海中闪现,搅得她头疼欲裂。
最终,她不堪疼痛,趴在了浮莲的床前。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匪夷所思,她梦见自己是一位富家千金,名唤柳官焉。
……
柳官焉,碧城柳家千金,甫一出生就被大夫确诊患有先天性的心歇症。
幸而小丫头有些仙缘,恰巧那时春娆仙子路过柳家,觉得有缘,便收了这柳家小小姐为关门弟子,并且对柳家人说:“我春娆不会照顾小娃娃,你们把小娃娃先好好照顾,待到合适的机会,我便派我徒儿来接她。”
柳家这一照顾便把柳官焉照顾到了十五岁。
柳官焉十五岁这一年,一个年轻男子扣开了柳家大门,自言是春娆仙子的大弟子成誉,要接柳家小姐回连山。
官焉小小年纪时总是在想,那位说自己有些仙缘的春娆仙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合适的机会又是什么样的机会,还有,春娆仙子的弟子是什么样的呢,来接自己的人好不好相与……
无数的问题让她好奇,等到那一天终于来临,柳官焉见到了成誉,所有困惑便都抛在了脑后。
成誉长得相当好看,粗布麻衫衣在他身上居然都有了仙风道骨的气韵。
柳官焉近乎只是第一眼就想与他亲近,可她又怕成誉不好想与,便准备了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
是矣,成誉领她上山的时候,她扯着他的衣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从身后取出糖葫芦。
“这是糖葫芦,可是我的最爱呢!以后还请师兄费心指教了。”她笑着,两个酒窝仿佛盛着陈年花酿。
成誉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瞅了两眼,淡淡的应了声:“嗯。”
态度如此冷淡,可是柳官焉丝毫没有气馁,她睁着杏眼,眼里闪着怂恿的光:“你不尝尝吗?这个可好吃了!”
成誉嗅了嗅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头:“味甜,果酸,吃了牙疼。”
她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便笑了起来:“师兄,只要不贪吃,是不会牙疼的。”
成誉瞧着她,面上全然是迟疑。
柳官焉只好笃定地点点头,于是成誉就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结果转眼他脸就僵住了,捂脸抽气:“酸……”
她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怕酸的人。
这个师兄除了有些不解风情,凡事都过于认真,哪里都好。
后来柳官焉就跟着成誉上了连山,每日抄写药册。
连山风光秀丽,常年灵蝶翩跹。
柳官焉坐在窗边,窗棂边垂下一条挂着几片叶子的藤蔓,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灵蝶落在绿叶上,缓慢的煽动着紫金色的翅膀。
连山的灵蝶很是通人性,常常聆音起舞,飞累了更是随性落在人的肩头。
柳官焉觉得抄写药册十分无趣,便常常捉弄这些灵蝶打发时间。
又如往常一般,柳官焉正要伸手将那一只灵蝶引到手上,不料成誉拍开她的手:“别碰那只灵蝶!”
“师兄?”官焉有些不解。
“我给这只灵蝶用了僵粉。”成誉说。
落在叶子上的灵蝶扇动翅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掉落在窗棂上,一动不动。
灵蝶翩跹时才灵意动人,此时除了华丽的外衣,已没了半分美感。
官焉有些可怜那只灵蝶:“这灵蝶有些可怜。”
“过不了多久,它自会恢复。”成誉头也没回,仍旧专注地摆弄自己的那些坛坛罐罐。
官焉只觉得他是在宽慰自己,望着成誉埋首在一堆药册中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醉心医术,其余的事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不会陪她玩。
“可是这灵蝶还是可怜,无端端的被你拿去做了棋子。”
成誉一愣,随即肃然对曰:“那也该怪你。”
“怪我?”官焉诧异了。
成誉点头:“上月你心歇症发作,我就想能不能配出一种药物,可以在你心疼时缓解你的疼痛,于是我弄出了僵粉。你看,照这么说来,当然得怪你。”
柳官焉闻言一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我的罪过。”
成誉淡淡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柳官焉心中突然升起来一些小欢喜。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和爹爹上街,她眼巴巴地望着糖葫芦,可是爹爹不给她买,她委屈地嚎啕大哭,最后爹爹却从背后拿出一根糖葫芦逗她笑。
是失而复得,是愿望成真。
她想成誉将目光往她身上停留一下,可是成誉只专心医术,令她觉得成誉并不关心自己,令她失落,可实际上,成誉扎在医书里头,是想为她寻得抗争心歇症的药方。
他是关心自己的呀!
窗棂上的灵蝶翅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舒展开来,翅膀一开一合之间,灵蝶翩跹飞走了。
连山山高,温差悬殊。
夜深十分,整个连山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山间的药庐隐约一豆烛火亮着,可是没一会儿,那烛火芯颤了颤便灭了,随之便听闻女子尖叫起来。
彼时成誉已经歇下,听见柳官焉叫唤,他披了衣裳便推开房门出去。
成誉的房间偏北方,官焉的房间偏南方,两个房间中间是娉婷一池碧水和一道狭窄的廊桥。成誉步履匆忙,往柳官焉房里赶的时候显些失足翻下廊桥、坠入池中。
推开柳官焉的房门便看见屋内碎了一些瓷器,官焉跌坐在地上,两臂抱着膝在嘤嘤哭泣。
“师妹,何事哭泣?”成誉不解。
黑暗中,她哽咽着:“师兄,我怕黑……”
柳家小姐在碧城那是出了名的怕黑,但凡黑夜来临,柳家便点满灯火。
在连山,成誉虽然知晓官焉总是燃烛而眠,却不知道她是怕黑。
成誉摸黑查看烛台,发现原来是蜡油燃尽了。他便寻到官焉的位置,拍了拍她的肩:“别怕,你房里的烛火是放在哪里的?”
“烛台旁的匣子里。”
成誉又摸过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匣子,却在匣子里摸了个空,他只好无奈地说:“我房里的烛火没了,巧的很,你房里的烛火也没了。”
成誉话音刚落,官焉便哽咽着往他身边挪,可是还没挪到他身边,她双手就压到了碎瓷片上面。
瓷片扎在手心,她没设防地感受到疼痛,抽气声脱口而出:“呲……”
“师妹?”成誉连忙扶住她。
“疼……”
成誉牵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在月光的清晖下,成誉看见官焉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沾满了泪水,低头,便见着她手心还嵌着几块碎瓷片,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连山素来不与外界相通,采购物什也比较麻烦,没有烛火,今晚你可能是无法入睡了。”成誉说着就取来药箱。
成誉用银针细细挑去她手心的碎瓷片,然后倒下药粉,最后用纱带绑好。
柳官焉虽夜不能视,可是她能猜到,成誉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他一定是很认真的。
成誉的确很是认真,可是他却不是认真挑碎瓷片,不是认真上药,也不是认真绑纱带,而是认真地看着她。
他每动一下,就看一下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自己弄疼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