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日的秋雨渐渐停了,官道泥泞,车马难行,所幸天空放睛,现下秋高气爽,此时临近中午,一道旁酒家食肆下是生意最好的时刻,挂着一张白抹布的小二来回穿梭,手脚麻利的擦桌抹凳,大声吆喝张罗客人。
一个风尘仆仆的俏丽身影走进食肆,“小二,上一桌好菜,再来一壶茶。”“好嘞,客官你稍等片刻。”
温思卿就近找了个干净桌子,连日赶路,早已腹中空空,很快各色菜肴端了上来,温思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饱了再说,大快朵颐起来。
这家食肆酒菜出了名的物美价廉,因此食肆人声鼎沸,喝酒吹牛唠闲话的嗡嗡响成一片,不过这最近的话题便是李家火灾。
“这李家倒是奇怪,这几日的雨,还走水了,奇也,怪哉!”
“更怪的是,李家走水,别的人都没事儿,就李家老爷,李家小姐死了,之前李家夫人病死了,现下李家是真的没人咯!”
“嘿,最奇怪的是,那些死里逃生的家丁丫环也说不清楚是怎么走水的,还有那个李家姑爷,好好的一个读书人,突然就疯了,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说什么,我没有害过你,虫子,虫子,虫子别过来,类的。”
有人叹息那么多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也有人说李家活该,天要收这帮恶人,那李家老爷一天到晚欺男霸女,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折腾够了,小的又去抢杨家姑娘,那杨大娘听说气得没两天人就没了。
竖着耳朵的温思卿顿了顿筷子,昧心自问,杨母对她是极好的,知道杨小花不在了,过不去那个槛。
杨母最后对她说的话尤在耳边,小花没了,你若是山里的精怪,都道善恶有报,我一把老骨头也做不了什么了,你若不嫌弃,给我命苦的小花报了仇,我这一条贱命奉于大仙。
食肆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一娇美女子,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嚼,那场面,简直是鲸吸牛饮。当然也有不少好色之徒打起了坏点子,跃跃欲试。
“啪嗒!”一声,桌上出现了一把折扇,上辈子为了穿男装,装装所谓的公子哥,温思卿研究过一阵子折扇,折扇便宜的也有,价高连城者也不可数之,而这把扇子应当属于后者。
“这食肆已没有多余空座,在下可否与姑娘拼个桌,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来人声音清雅,语气谦和,着一袭月白长袍,上绣冷白花纹,一块清润通透的碧玉挂在腰间,整个人气息极清极淡,容貌中上,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贵家子弟气质,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嗯。”温思卿端起茶水狠灌一口,连日赶路,她这次真的有些饿急眼了。
“客官你要来点啥?”小二殷勤的凑过来,这一看就是有钱的主顾,伺候高兴了,赏钱肯定少不了。
“二两女儿红,一碟拱嘴。”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很快端来一盘肉,一壶酒。温思卿有些好奇探头去瞧,拱嘴是什么?
只见是一碟普通的肉罢了。
见她好奇,贵家公子夹起一片肉,在她眼前晃悠一圈,放进口中,然后一幅人间美味的表情。
温思卿捧起杯子淡定的再喝一口茶,这货有点奇葩。
“听说李家人全死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因为拱嘴好吃,还是,李家惨案。
“……”温思卿继续淡定喝茶,这茉莉花茶虽然粗糙,但了胜于无。
“你说这李家要是被人害死的,那人会有什么下场?”贵家公子并不死心,有些不依不绕起来。
温思卿喝茶,水气氤氲,看不清她的表情,周围依然人声喧闹。
“你……”贵家公子正嘀咕这人当真是,打不湿,拧不干的。
“宁朝律法,刑法第一条,杀人者,当游街三日斩首示众,刑法第一百二十一条,灭人满门者,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温思卿抬起目光,冲他挑衅的笑,那又怎样?
“这……”贵家公子有些语塞,这女子皮挺厚。
“威胁我?”温思卿放下杯子,拎起茶壶,再满上。
“不是。”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李家火灾那日。”
“你想怎样?”温思卿轻笑,总有人觉得她好欺负。
“有一点小本生意,需要姑娘帮忙。”贵家公子双眼亮晶晶的,他要长条尾巴,肯定都摇起来了。
“什么生意?杀人越货的买卖我可做不来。”温思卿端起茶杯轻啜。
“鄙人在帮人打理小红楼。”
“咳!”温思卿猛的被一口茶水呛住。
“你听说小红楼呀这你应该知道我的诚意了吧。”
“……”小红楼大名,皇城之人,谁人不知,曾有人称其揽尽天下艳色,而无从出其右,从江南烟雨名伶到塞外火辣佳人,无论你是喜欢娇美女色还是偏爱清俊男子,从十岁玉童到三十风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当年小红楼花魁花满月,艳名远扬天下,谁人不识小红楼之名。”温思卿继续喝茶。
“嘿嘿,不瞒你说,也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花满月就是我带出来的,只不过,后来……”贵家公子拿起价格不菲的折扇,一点不爱惜的在小饭桌上敲啊敲。
“只不过,后来花满月分文未求,自愿从良,跟一女子走了,而那女子便是现下的丞相凤婉儿,成就一段旷世佳话。”温思卿随嘴接道。
“哎呀,这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大土狍子啊,还要给你解释半天。”贵家公子有些兴起的一口饮尽一杯女儿红,然后两眼放光的瞧着面前总是给他惊喜的女子。
呵,我还知道这小红楼幕后老板是风青末呢,大土狍子温思卿再次拎起茶壶,捯茶,咦,没有茶水了。
“小二,再来一壶茶水,要上好的雨前龙井。”贵家公子高声示意小二快快上茶,双手挥舞,样子有些莫名的蠢气,温思卿突然想起风青曾给她提到过,他手底下有一只大土狍子,把小红楼管理的井井有条。
大土狍子用折扇使劲一敲桌子“跟着小爷混,雨前龙井管够!”
管你祖母的雨前龙井,为了喝你的雨前龙井,姑奶奶我要去当妓子吗?温思卿起身,道:“我先失陪一下。”
大土狍子笑的露出森森白牙“姑娘,你认为,你走的了?”
从不同暗处走出一个个黑衣人,皆头戴帷帽,杀气凛然,黑衣营,风青末手下最依仗的四支精锐之一,现在拿给这大土狍子强抢民家女一年不见,风青末,你越发能干了。
遥远皇城的风青末打了一个喷嚏,对面的女帝正捏一枚黑子对着棋盘皱眉苦思,闻声低笑“朝务繁忙,摄政王还是要多加注意身体啊。”
对面一着四爪蟒袍的清隽男子,轻掩口鼻,眉眼雅致,气质如一杯清茶,近之悦心。
风青末长眉轻蹙,周遭气压一沉,随侍在一旁的人屏息静气,最近摄政王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撩袍而起,弯腰一礼,“劳烦陛下关心,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话毕,不女帝多说,转身离去。
女帝直起身,这又是怎么触到他霉头了?见留人不得,愤掀棋局,珍贵的玉棋子散落而下,满地乱滚。
“江不言还没回来?”风青末凝声问,一旁暗侍小心回道:“江主说要带回一个新花魁,说是可能会耽搁些时间。”
这厢,温思卿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去出恭。”
“哦。”大土狍子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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