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响雷打过来,轰一声,天亮了。
合着这天老爷只打雷不下雨专给鬼相公闹着玩哩。
闹着玩就闹着玩,没见这黑影蹬蹬蹬,蹬出四方赌坊,再双脚蹬蹬蹬,蹬着回家哩。
啥子?四方赌坊那帮子人傻了?
鬼相公不管这事儿。
啥子?四方赌坊那群赌徒洗心革面了?
鬼相公从不管这事儿。
啥子?四方赌坊的花花卖不出去气得背后的金主要找鬼茬?
鬼相公依然不管这事儿。
啥子?那帮子赌徒的家人高兴得要给鬼相公拜拜?
还是那句话,鬼相公不耐心管这事儿。
那,那,鬼相公管啥子事哩?
管啥子事,能管啥子事,哼,他只管他家娘子头上那朵花。
没瞅见啊,鬼相公忙着采花哩。
他说啊,要把最大最美的花花送给娘子。
他说啊,要把最好看最喜欢的花花送给娘子。
他说啊,要天天给娘子送花花,给娘子戴花花。
他还说啊,别说哩,别说哩,你没瞅见,这鬼相公他家的岳母娘吓坏了。
赵婆子:能不吓坏嘛?俺能不吓坏哩?吓得俺一肚子气。
啊,呸呸呸,肚子没气,俺肚子不要再胀气哩,再胀下去,俺得飞到月亮上跟嫦娥哭俺家滴死鬼哩。
唉唉哎,哎哎呀,俺滴闺女啊,你,你咋么又被那天打雷劈的鬼女婿缠住了哩。
俺家闺女她说,她说说说,说俺那鬼女婿送她花花,啊,鬼女婿送花花给俺闺女戴。
呜呜,呜呜,可怜的闺女啊,你咋么这命苦哩。
死鬼,你死了十多年哩,咋么一个新鬼你都斗不过,白吃了俺每年给你烧的纸钱。
不成,不成,俺不能后退,俺要前进,前进,前进进。
闺女,你莫怕,俺来救你哩。(赵铁柱:娘哩,俺姐她咋么会怕俺鬼姐夫哩,跟你说,半夜俺上茅坑听见俺姐跟俺鬼姐夫在屋里头飞高高。)
以上是黑影的岳母娘赵婆子的心理活动。
此刻的她在干啥子干啥子哩?
吃馒头!
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个馒头,两手同时,吃。
边吃她还边瞪着跟她抢馒头的自家蠢儿子。
咕咕。赵婆子打了个饱咳。
真香啊。
赵婆子眯着眼想。
想完后,赵婆子想起自家闺女头上那朵大红花,她是越想越不顺眼。
一不顺眼,她就蹬蹬蹬,蹬上了屋梁。
她家的蠢儿子在下面嚷叫着:“娘,你咋么肚子又胀气了哩?”
胀胀胀胀胀,你才胀气哩。
俺这不叫胀气,俺这是,是,有福气。
这自我安慰也只能是赵婆子的自我安慰。
这不,她家的蠢儿子又往她胸口插了一把刀,“娘,你都胀气了好几天哩,是不是请村里头的姜大爷瞧瞧哩?”
瞧瞧瞧,瞧啥子瞧,瞧俺身上的鬼气不成?
得得得,一边去。
赵婆子烦着呢。
她家蠢儿子赵铁柱继续往她胸口插刀,“ 哈哈,娘,瞅瞅你那大肚子,是不是明个儿要给俺生个妹妹哩。”
生生生,你才生……
等等,等等。
俺记得,俺记得桂花嫂跟俺讲过,有个婆娘,她的肚子也胀胀胀起来哩。
说她是要生娃娃,要生鬼娃娃哩。
夭寿,夭寿哩。
合着俺飞高高是要生鬼娃娃!
合着俺肚胀胀胀是要生鬼娃娃!
合着俺生鬼娃娃是要给鬼娃娃当鬼娘!
不得了哩,不得了哩,俺怀了鬼胎哩。
不得了哩,不得了哩,俺要生鬼娃娃哩。
不得了哩,不得了哩,俺要当鬼娘亲哩。
这一通的胡思乱想,吓得赵婆子在空中乱蹦。
她大吼着,“铁柱,铁柱啊,不得了哩,你娘,你娘俺,要给你生个鬼妹妹哩。”
“啥?啥?啥!”赵铁柱吓得摔着地上,“娘——娘——你要给——俺生——生个——鬼妹妹?”
“铁柱,铁柱啊,不得了哩,你娘俺要当鬼娘娘哩。”
“啥——啥——啥——鬼——鬼娘——娘——”赵铁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傻站在屋里头,突然他狂奔到屋外头尖叫起来:“姐,不得了哩,娘要生鬼娃娃当鬼娘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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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俺要生哩,俺要生哩。”赵婆子躺在床上嚎哭着。
一根粗粗的绳子一头绑住她的腰,另一头绑着桌子。
“啊,啊,啊,儿啊,儿啊,你娘要生哩,你娘要生鬼娃娃哩,咋么办,咋么办哩,啊,啊,疼,啊,啊。”赵婆子握着元香的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铁柱啊,铁柱啊,快,快把稳婆带过来,啊,啊,完哩,完哩,鬼娃娃要出来了啊。”
“铁柱!铁柱!铁柱!!”
这头赵婆子吵着嚎哭着,另一头,赵铁柱慌慌张张地跑去找稳婆。
刚敲完这家的大门,里头的人说接生去了,又敲完另一家的大门,里头的人又说刚被人请走。
跑得赵铁柱嘴一张,嗓子一嚎,哇哇地哭起来。
可是,哭也没用哩,附近就那么几个稳婆,这不打呼咋么可能请得到?
没法子的赵铁柱就这样抱着一棵大树拉嗓子大哭。
也是,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还没经事哩。
大哭后赵铁柱又往镇上跑,刚跑了一段路就瞧见手摇串铃的铃医。
赵铁柱大喜过望,奔过去拖着铃医往张家村跑。
就这样,还没等铃医说几句话两人就这么回来了。
一进院子,赵铁柱便拖着铃医往屋里头赶,吓得铃医连连摇头,大吼着:“不不,俺不进屋,俺不是大夫,俺,俺是给牲畜看病滴。”
啥?
给牲畜看病滴?
赵铁柱推开门的那只手又缩了回来。
他怒瞪着往前走。
铃医吓得往后退几步。
他怒瞪着再往前走。
铃医吓得又后退几步。
他怒瞪得想再往前走时,就听见自家娘亲那大嗓门是哗哗地叫起来。
边叫还不忘吼他:“铁柱,铁柱啊,你咋么还不回来,啊,啊,生了,俺要生了哩。”
这叫声吓得铃医脸色发白,他趁机转身跑,被赵铁柱逮个正着。
赵铁柱这牛高马大的身材一拦,吓得铃医脸色白了又白。
赵铁柱双眼一瞪,肌肉一横,吓得铃医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铃医哭嚎着:“俺,俺真的是个兽医哩,俺只能治牲畜治不了人,更,更生不了娃娃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