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翊哪里肯放,手上用力,两疼其下,白药耐不住钻心的疼,只能安静下来,任由柳翊折腾她那只可怜的左腿。
带着高热的手力道适中地揉着小腿,渐渐缓解了疼痛。其实柳翊的力道一开始就不大,只是白药疼得厉害,才会觉得是柳翊故意弄疼她。白药侧身看着柳翊,只见他面色苍白,许是因为湖水太冷,眼见眉梢带着化不开的冷意。他这样子,看得白药心里打个寒颤,倒像是自己得罪了他似的。好在柳翊虽面色不善,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就这么按揉了好一会儿功夫,白药总算缓了过来。只是身上穿着湿衣加上疼出几层冷汗,此刻冷风一吹,便不由打哆嗦。
柳翊看在眼里,便恭声道:“柳某冒昧,斗胆向公主讨几件干衣,还望殿下允肯。”嘴里这么说着,手上还不忘将白药的裤脚理好,掩住白皙胜雪的肌肤。
“当然可以。今日是本宫照顾不周,才累白小姐受此惊吓。便由本宫带白小姐去换身衣裳吧,诸位请自便。”澄阳笑道,向靖王行了礼,便引着白药往内院去。只是澄阳今日衣裙繁复,裙摆极长,拖在地上。她为着早些引白药换下湿衣,举止便匆忙了些,不留神被自己的裙摆绊住。这么一绊,便不由自主地往身后倒去。她身后正是由子芩扶着的白药。
澄阳往后倒去,双手急忙攀住后面那人的衣服。果然,身后之人不防有变,衣服被自己牢牢拽在手里,那人不疑有诈,还伸手扶住自己。澄阳心底暗笑,便施施然借着那双手站直身子。不料一抬头,却见平阳看着自己道:“没摔着吧?”原来自己攀着的却是澄阳,而白药则被柳翊牢牢护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半点不曾滑落,子芩还赶过去帮她把衣服捂得更严实。
白药既然料到澄阳的心思,肯定是要防着的。她一看澄阳要摔倒,势必会绊住自己,摔着事小,若是有半点不雅之举,只怕都会沦为笑柄,于是便利索地往一旁让。只是她低估了抽筋的后遗症,还没用上力,左腿先软了下,跟着整个人也极其不雅地往一边倒。好在柳翊就在身侧,及时护着她,她才没丢脸。
“没事,咱们快些走,别冻坏白小姐。”澄阳眼里还带着失望,话语却客气。
柳翊不知是没发现她和白药的弯弯心思,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微一附身,便将白药拦腰横抱在怀里,向澄阳微微颔首:“公主请。”
澄阳对柳翊的举止不置一词,转过身,仪态万方地在前面带路。心里满是失落,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再多说话了。再多话,就会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今日她刻意邀请这些人来,就是想让白药丢脸。官宦之家的小姐,最忌讳清白受损。她私底下早就听说柳家极重名声,若是白药被坊间流言困住,也许就能阻止他们的婚事。只是她没想到靖王会突然出现,柳翊对白药又是百般呵护。
澄阳带着白药他们走了,剩下的人却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靖王身份尊贵最近又时常在京师走动,他们自然不眼生。另外两位女客和他又是兄妹相称,什么来头那也是不言而喻。这么显赫的身份,绝不是他们能轻易造次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还是韩樟反应快,对着靖王行礼道:“早就听闻靖王殿下英姿豪爽,器宇不凡,在战场上如真龙在世般杀得敌军那是望风而逃。韩某对六皇子仰慕不已,今日得见六皇子真人,实在是三生有幸。”靖王笑笑:“不过是些流言戏语,当不得真。”话虽这么说,脸色的得意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众人都是溜须拍马惯了的,一看有苗头,立马上去附和。靖王也没露出厌烦之色,由着他们簇拥着自己,眼角余光却瞥向白药离去的方向。方才白药身边的婢女替她擦拭时,手上用的也是一块绣着几枝春桃的帕子。想来那女子必然是和白家有关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白家的小姐还是白家的某个丫鬟。不管是小姐还是丫鬟,暗自习了那么高深的武艺,恐怕都有问题。他绝对会找出这个女子,然后将她碎尸万段!
澄阳将白药带进暖阁,便吩咐丫鬟去取干净衣裳给白药和柳翊换上。暖阁向阳很是暖和,白药褪了外衫裹在被子里也不觉着多冷了。等了许久,澄阳的婢女小满才捧着干净衣服过来:“我家公主说当家不易,她自己有好些日子不曾缝制新衣了,这件衣服还是半新的,委屈白小姐将就些。”
小满拉着脸,将衣裳往子芩怀里一丢,似乎对公主将自己的衣服赐给白药很是不满。这么明显的态度,子芩也动了火气,抱着衣服就想找小满理论,却被白药拦住。
“小姐,你看她那张狂样子,就跟咱们欠了她似的。要不是她非让咱们过来赴宴,小姐能失足落水吗?这到头来,还是咱们的错不成?”子芩抱着衣服,不想罢休。
“算了,这里是王府,不是咱们能轻易造次的。”白药抬手,示意子芩把衣服递过来。
子芩还是不依不挠的:“小姐,您在府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好端端来这端王府做客,却连个丫鬟都敢对你甩脸色。这哪里是请您做客,分明就是给您下马威。”
子芩一生气就爱嘟嘴,这么一嘟,鼻子也缩起来了,皱巴巴地有些像老鼠。白药忍不住就笑了:“既然知道是下马威,你若是真计较,那就是真输了。放心,来日方长,咱们总是有机会讨回来的。”
子芩还有些不甘心,站在床幔外哼哼唧唧的。“好了,难不成你要我光着身子回府?”子芩听她这么说,哪里还敢生气,忙不迭地服侍白药更衣。
为防有人偷窥,白药刻意让子芩将暖阁的门窗都掩好,床上的帷帐也遮得严严实实的。等她换好出来时,才发现身上的当真是件旧衣,衣服的绣工很是精巧,一朵朵浅粉鸢萝花煞是好看,只是因着时间久远的缘故,不复当初栩栩如生的娇媚模样。衣服的材质也是上乘的,毕竟时间久了,也没了当初的华丽。整件衣裳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倒像是半新的。
类似的衣服,白药也有一件,几年前京师的姑娘们流行在衣服上修鸢萝花,小小的一朵花儿,或粉或紫,不经意间点缀出温柔妩媚的风情。白药见着就很喜欢,吵着让父亲给自己和白芷各自置办一件。澄阳的这件显然比自己的考究多了,只是都这么久了,澄阳还留着这件衣服,自己的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白药就这么想着,子芩帮她把一头长发擦干再小心梳理发髻。白药坐在梳妆台前不能动,便百无聊赖地从镜子里打量王府的摆设。
府里的桌椅摆设很是别致,不知是澄阳的手笔还是之前老王爷留下的。各色摆件字画和瓷器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只是有些家具外层的漆剥落不少,露出里层的木质。屋子里虽然点着熏香,可是老房子的腐朽气息还是隐隐能闻到。白药微微感叹,这端王府毕竟是过气了,想让它再如从前般显赫,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药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柳翊正端坐在庭院里喝茶,坦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在自己家一般。他换上的应该是小王爷的衣裳,绫罗制成的衣裳在阳光下闪动着隐约的暗光,束发的仍是简单的玉簪。大概是衣服的缘故,整个人透出一股莫名的贵气,看得白药也不觉失神。等走近看时,才发现柳翊身上的居然是件簇新的衣裳。衣服是绫罗制成的,上面绣着的是柳翊一贯喜欢的青竹,颜色深浅不一,很是好看。白药看出那上面的手笔不是邵姐姐的,也不知是王府丫鬟缝制的还是请的府外的裁缝。
邵芜出嫁时她曾见过小王爷一面,长期卧病的缘故,整个人很是消瘦,显得恹恹的,个头好像也没有柳翊高。怎么柳翊穿他的衣服却正好合适?难道是邵芜过门之后对小王爷百般呵护,所以小王爷最近发福了?
柳翊看她过来便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白药摇摇头:“我还有事,你自己先走吧。”白药说的有事,就是去看看邵芜。说起邵芜,白药对她是一百个怜悯。她的父亲是当朝御史,官居四品,品行端庄。邵府一门也是父慈子孝,和和美美。邵姐姐是家中长女,出落得温文贞淑,颇有美名。当年潼曲河上闹水匪,邵大人外出归京时正好遇上,若不是兵部侍郎周宁海大人及时相救,恐怕已命丧黄泉。邵大人为报恩,又想着虎父无犬子,便将女儿许给周家公子。两家算的上门灯户对,京里人也都看好这段婚事。
不料,这周公子从小就爱犯痴,原以为大些就好了,谁曾想却是越大越痴。临到该谈婚论嫁时一句自己懒得动弹,便死活不肯娶妻。周大人气得不行,反复追问,却是周家公子说自己懒得出门,也懒得去应酬邵家小姐和诸多宾客,更懒得在成亲后去养活妻小,索性便不娶。周大人一急,气得陈年旧疴复发,没多久便撒手去了。周家公子便索性以热孝在身不宜婚娶,恐耽误小姐芳华为由退了婚事。这么闹下来,邵芜无辜被退婚,一时沦为笑柄。后来端小王爷不知为何看上邵芜,力排众议将她娶进王府。虽说邵芜现在不至再成笑柄,但澄阳对这么个弟媳很是不满,没少挑她的刺。趁着今天好容易进了王府,澄阳又顾着前面的六皇子和安阳她们,白药想去看看她。
“你刚落水,难保没染上风寒。她现在怀着身孕,你若是将风寒传染给她,担得起这差池吗?”柳翊背对着白药冷冷道。白药并未明说自己的想法,柳翊却猜到了。
白药知道他说的对,却也不想承认,转个身,跟暖阁里的婢女招呼一声,便出了院子。
柳翊走得慢,落在后面。子芩看见了,便拉拉白药的袖子道:“小姐,咱们等等柳大人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小姐,方才您落水,柳大人明明不会水,还跟着跳进水里去救您,您好歹等等人家嘛。”小姐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对柳大人很是反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药一愣,下意识回头看柳翊,他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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