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人性之现世报 > 《人性之现世报》正文 第36章 计划有变
    乾坤殿里文武百官们排成两行,井然有序地陆续将要走空,可徐忧民待在原地还是一动未动,皇帝瞅了他一眼道,“宰辅大人还有事?”

    君臣共处十多年,这句话,皇帝自己都觉得说厌烦了,他当然晓得徐忧民有事,并且还知道是何事,因为在徐忧民眼里,眼下没有任何事能跟陆锷回京比较。

    “哎……宋大人请留步,等上徐宰辅一起走吧!”,皇帝心思一转,又叫住了即将要迈出大殿的宋光汉。

    徐忧民一怔,宋光汉在,倒也无多大关系,反正请完旨以后,还需要跟平王,就陆锷来不来京一事的利害关系,商议一番的。

    于是他抬头仰视道,“是关于淮阴王陆锷进京一事,微臣特在此请旨”。

    “哦!请旨啊!”,皇帝摸摸脸部的面纱,斜了一眼一侧的宋光汉,宋光汉纹丝不动,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的波澜不惊,“这事儿,宰辅大人自己看着办吧!朕便不再过问了”。

    “臣遵旨”,徐忧民道,看来皇帝的心结不易打开,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默许总比强阻要好上很多。

    在出宫的路上。

    “老哥”,私下无人之际,宋光汉总是爱这般称呼徐忧民,徐忧民也从来没有介意过,“您这是要回府用饭吗?”。

    这纯粹是废话,一般早朝毕,百官们都是各回各家用饭,因为皇城内没有设立馆子,茶肆酒楼等餐饮营生,要吃饭得出皇城南门,虽说也就近方便,可每次出城门都要盘查,不好受。

    可,宋光汉焉何要说废话?其实也不完全算废话,他知道徐忧民跟南门外的一处露天面馆的老板很熟,一个月里得去光顾个七八回。

    他之所以如此相问,也没特别的意思,一,两人虽是同乡,但自从数年前有了立场分歧后,平素的契机话便很少了。

    二,是为了不让自己不言不语,一不言不语,敏锐的徐忧民就会发觉,自己是在思考,有可能会思考到他刚才的请旨事件上去。

    宋光汉可不想让徐忧民察觉到自己对陆锷回不回京一事很上心。

    可,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试想一下朝廷里哪个人不知道淮阴王陆锷是平王潜在的,有力的,唯一的竞争对手?

    而作为平王的辅臣,自己如何可能不上心?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仓皇间,正要再措辞,徐忧民却开了口,不过,却是答非所问:

    “关于陆锷需不需要回京,本来我是要同平王爷商议后,再到乾坤殿请旨的,可谁知今天事儿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我想平王肯定会怨恨老夫吧!”。

    这句话应该如何分析?听他的意思,有点向着平王的迹象,可看他的所为,又似乎在以退为进,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要请陆锷回京,如果陆锷出了事,你的嫌疑就最大。

    “哪里,哪里,老哥也是为了安抚淮阴王的心,平王爷铁定是能体谅的”,宋光汉嘴里这般说,可心里却着了火,他已顾不及上火徐忧民有几个意思了,他在担忧连三元或许此刻已经出了京都地界。

    可宋光汉终究是宋光汉,他清楚徐忧民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知要高出他多少倍。

    不过,宋光汉还是敢拍胸脯,徐忧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看着他的脸说,你怎么了?因为他相信自己装模作样的本领要超出徐忧民许多倍。

    “那好吧!你我就此分手吧!”,出了宫城东门,其实两人还是可以再携手同行一段路的,可徐忧民却想和宋光汉分道扬镳,因为他想到“飞马驿”走一趟。

    “好说,好说”,宋光汉打了个手揖,就在这时,左御丞李衍年忽然出现在了东门前,但见他提袍撩带,不顾偌大的年纪,风风火火向这边奔来。

    边跑边喊“宰辅大人,请稍等”。

    徐忧民回过头,待看清来人后,哎叹了一声,冲宋光汉道,“这个李大人,八成又是为了陆锷的事而来”。

    “是啊!李大人为了给他外孙翻案着实是跑断了腿,那下官还要替皇上办差就先行一步了”,宋光汉回之一笑,抱拳道。

    “那宋大人慢走……”。

    “下官告辞”,说完,宋光汉抬步继续向东行,他这边刚迈脚,那边李衍年已气喘吁吁地冲到近前,也顾不得跟他打个招呼,劈头便向徐忧民道,“宰辅大人,救救淮阴王吧!”。

    宋光汉低头一笑,但脚下不停,就听徐忧民接道,“怎么了?李大人?”。

    李衍年两手撑膝盖,喘着粗气,“皇上因病禅位,作为皇室至亲,淮阴王陆锷得参加典礼呀!否则……”,否则后面的话,他不说了。

    宋光汉的心一咯噔,就听徐忧民道,“本相已经请过旨了,大人无需担忧”。

    “皇上可答应?”,李衍年一喜。

    “这个……这个……总之大人不消操心就是了”,徐忧民吱唔半晌后,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就是没答应了?不行……我得去找皇上”。

    “哎……李大人,李大人”,李衍年已跑远没听见,这时宋光汉也已去远,徐忧民摇摇头,“你去有用吗?”。

    其实,李衍年听见了,只不过是没应徐忧民的话而已,此刻他有自己的主意,只见他脸一拉,放缓了疾行的步子。

    他既然能听见,那么有意放慢脚步的宋光汉自然也听见了,他又是轻轻一笑,看来平王爷担忧是多余了,皇帝要不是看在李衍年开国功勋的份上,可能早已让他随陆锷而去了。

    走吧!继续东行,快到吏部衙门口时,不知打哪又突然跳出来个宫文正,也是劈头就问,“宋大人,请问昨夜皇上在乾坤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光汉平缓了一下心跳,“宫大人,这是打哪来?”。

    宫文正道,“打皇宫来,请宋大人回答本官的话”。

    宋光汉眯起眼,“宫大人为什么总是这般盛气凌人?本官可以拒绝回答吗?”。

    “你……”,这回轮到宫文正了。

    “你什么?”,理直,气就壮,说的非常有道理,“依本官看来,宫大人不是想问皇上昨夜怎么了,而是想问皇上午后为何会撇开你,召见平王爷跟本官吧!”。

    “是又怎么样?”,即便被识破心思,宫文正还是一派义正言辞。

    宋光汉摇摇头,显得极其惋惜,“本官不晓得这么多年,宫大人是怎么在朝廷里待下去的,更不晓得宫大人是如何爬上那御丞高爵的”,说罢,扭头便走,根本不管自己还没回答宫文正的问题。

    “本官怎么了?本官从未允许一个法吏冤枉过一个好人,也从未允许一个法吏轻饶过一个坏人”,宫文正再怎么义正言辞,宋光汉也没有回一下头。

    不过,等宫文正去到无影的时候,他自己又停了下来。

    观宫文正这一天的作态,他似乎不清楚禅位旨意通传后会发生什么事儿,还像个傻子似的在胡乱转,也许我对连三元的告诫是草木皆兵了,这会儿宫文正肯定会去找平王,并且还会质问平王”。

    宋光汉咂咂嘴,样子有点替他惋惜,“宫大人这个脾性,可是非常的不好啊!”。

    皇帝还待在乾坤殿,乾坤殿里里外外有许多人,只要生有眼睛,就都能看到李衍年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

    看见又怎么样?我一不偷二不抢,干嘛不能正大光明?何况,哪条律法有规定,老丈人不能为自己的姑爷说情?

    当然没有,不过,你说你的情,我做我的事,所以皇帝闻言后,立即进行了山河决堤般的咆哮。

    但咆着咆着,外面的人就听不见了,皇帝和李衍年开始这样的小声对话。

    计划有变

    “这是为何?”,李衍年一惊。

    “大人莫要紧张惶恐”,皇帝却十分平静的道,“朕先前就说过,任何事情都不会按照某个人规划好的路线,一路不出叉子,不生枝节,波澜不惊的走下去的”。

    “所以,基于徐宰辅的态度,皇上索性改变主意,主张淮阴王回京?不过……”,哪怕是不细心的人,也能一抬耳朵听出李衍年话里的满满惊慌。

    也难怪,彻底打碎原计划,短短数日里改唱一出偷梁换柱,的确不是一桩易事。

    还好,皇帝很是理解他,轻轻额首道,“没办法,这也是范老的意思,徐宰辅以朕病重为名义,赴请淮阴王,淮阴王必来,他若不来,岂不公然藐视朝廷?岂不正好给平王以借口清剿?何况我们不能再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策了,要根据对手的变化而变化……”。

    说到这,他走下御书案,来到冷汗淋漓的李衍年跟前,语声更加的柔软,“朕也晓得这个计划,风险很大,一个差池,便会泄露,但即便泄露了,朕估计,境况也到不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顶多是更一步加深了平王除掉陆锷的决心而已”。

    李衍年哀叹了一声,“这个徐宰辅为何一定要让陆锷回京?为何要置三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不顾,反帮平王爷?”。

    皇帝幽幽深瞧御书房外一眼,“因为他叫徐忧民,其实,这一点,我们早就应该想到,禅位一事根本不会由着我们单方面所愿进行,后面的事儿可能会越来越复杂,如果稍有不慎,被徐宰辅嗅出味道,便会有灭顶之灾”。

    “皇上的意思是说,徐宰辅会帮平王杀掉陆锷?”,李衍年瞪大了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只要他看穿了你我的意图,就会有可能”。

    “皇上何不就把平王爷的所作所为,坦白告之徐宰辅,以他和陆锷的关系,老臣想……”,李衍年道。

    皇帝突然怒道,“想什么……?朕早就跟你们说过,平王爷在朝在野,威望都极高,仅凭你我的片面之词,徐宰辅绝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我们是在栽赃陷害平王爷。

    退一步来说,便是那徐宰辅信了我们的话,朕相信,他也不会帮我们,原因……大人应该十分清楚”。

    李衍年神色一丧,“老臣自然晓得,那徐宰辅爱民胜过爱自己,战争是他平生最痛恶之事,虽然,他与平王爷,素日里来往不多,但朝廷大员都明白,他是全力支持平王爷的”。

    “所以,我们就断了这份念想吧!”,皇帝怒火渐熄。

    “那这样一来,徐宰辅就不能留了?”,李衍年一个六十多岁的文静斯文老头,眼露凶光也是十分骇人。

    皇帝眼睛一斜,冷哼了一声,“上古王朝是有律法的,大人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免得被人抓握把柄,打虎不成,反被猛虎所噬,何况,徐宰辅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了人吗?”。

    “老臣知罪”。

    皇帝摇头苦笑,“爱卿哪来的罪,罪大恶极者另有其人呢!”。

    李衍年甚是感动,皇帝口中的其人,是谁,他心里很清楚,但他却不去言明,而是,“这样倒也省事,平王一旦登基,杀陆鄂是早晚的事,此一举虽然风险颇大,但只要淮阴王死的不露一丝破绽,也算是天下太平了”。

    “正是,让陆鄂活着,是因为朕先前没有觉察出徐宰辅的立场”,皇帝徐徐道,“如今想来还是范老高明,陆锷只有死,才算是一了百了,釜底抽薪”。

    李衍年禁不住撩了撩眉,“范老之才可与徐宰辅并肩,这是上古王朝举国上下皆知的事情,可老臣还是有些不放心,范老多年后的推算,那毕竟……”。

    皇帝笑了笑,“范老之才不是并肩徐宰辅而是超越了徐宰辅,尤其是在阴阳八卦,天文命理上更是有独到的成就,请大人不必担忧。

    只要平王爷顺利的登基,陆锷平安的死去,我们计划就算成功了……不过,范老不想让陆锷白白的死去,还要利用他的死再做下文章”。

    “做文章?”。

    “不错,范老要利用陆锷的死来个将计就计,再帮朕做两件事”,李衍年一阵颤栗,他仿佛听到了皇帝咬碎牙齿的声音。

    不过,皇帝将的是什么计,就的是什么计,两件事又是什么,他却一塌糊涂。

    但也不敢相问,“那,老臣还能帮皇上做些什么”,他忽然很可怜起眼前的皇帝来。

    “所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大人大张旗鼓地来见朕是第三次吧!”,皇帝不答反问道。

    “是第三次”,李衍年搞不懂皇帝何以有此一问。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要帮朕的就是,记住朕的交待,即刻将消息传出,但需万分小心行事,然后在朕有限的生命里完全消失”。

    李衍年明白了,自己是陆锷的岳丈,这个时节在朝廷里太过敏感,为了自己的姑爷能回京,在皇帝面前上窜下跳三次已经足够,再跳就会引起‘其人’的怀疑。

    但突然听闻“有限”二字,李衍年还是忍不住万分震撼,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老臣不忍心哪……老臣还想……”。

    “不消李大人再帮忙,需要帮忙,和公公自会找你,而眼前的事情,朕心中已有人选,爱卿快快起身吧!”,皇帝亲手扶起他。

    “谢皇上”,李衍年口里在谢恩,但心里却在嘀咕,原来,堂堂御丞大人,竟还不如一个老太监。

    “那李大人便请回吧!”,皇帝道。

    “老臣遵旨”,说完再次深深叩拜,转身…

    突然,皇帝叫住了他,“爱卿请留步”。

    李衍年止步又转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皇帝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用人,应该坦诚,不应该让被用的人,因处处不被信任,而心生芥蒂,怠懈情绪误事。

    有些事,有必要交代给李衍年。

    于是,皇帝边客气地引李衍年落坐,边开口道,“具体事宜,朕已交托给了和公公,但也应该让爱卿知道,爱卿可晓得范老改变主意,召陆锷进京的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不就是釜底抽薪吗?”。

    “这只是其一,其二……”,皇帝的眼,忽然射出一股精光,“是为了对付徐宰辅,也就是朕所说的将计就计”。

    “对付徐宰辅?”,李衍年一惊,“皇上适才不是……”。

    “朕是说过,徐宰辅杀不得,可并没有说整不得,朕时日已不多,可能很多事情都已完不成,但……朕不甘心哪!”。

    “皇上……”。

    “李大人不必悲伤,这都是命数,所以,朕想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尽量帮淮阴王清除一些障碍,而,徐宰辅首当其冲,可是,要清除他,不容易,他必须按照朕铺就的路线走”。

    “如何一个路线?”。

    “淮阴州之行,必须有褚剑石担当”。

    “这是为何?”,李衍年皱了皱眉,但等了半晌皇帝也没有吱声回答,于是只得自找了一个台阶,“这……恐怕有点难吧?”。

    这个问题皇帝回答了,微微一笑,“不难,朕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他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李衍年壮着胆问道。

    “不过,要打垮徐宰辅,靠一步棋,两步棋是远远不够力量的,要接二连三,一波接一波,而要达到这种效果,陆锷一定要死的适宜,决不能在来京的途中一命呜呼”。

    李衍年听得一头雾水,“徐宰辅按皇上的意思搬请陆锷回京,按常理,平王爷必定会在沿途埋伏,袭击,这样一来,岂不是万事大吉,正合我意,何故再令陆锷入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皇帝长叹一声道,“这个便是范老的计中计……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都是在危险中求得的,为了徐宰辅朕愿意一搏,只要徐宰辅一倒台,就等于帮陆锷插上了翅膀,剜掉了平王爷的一块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