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你问我做自由落体的感觉如何,我想说,比欢乐谷最刺激的过山车还要刺激上一百倍,大概就是坐了一趟永远不会停下的跳楼机。
随着速度不断增加,巨大的空气阻力掀开了我的外套和裤管,烈烈狂风刮的耳朵生疼,没有防风护目镜的保护根本睁不开双眼。
席卷全身的失重感像温泉里的热水浸染我每一寸皮肤,我沉浸在里面不断抵抗内心产生的最原始的恐惧,一股强烈的尿意逐渐爬上小腹。
快停下啊!!!不知在空中坠落了多久,有些习惯失重感的我终于分出了一点精神吐槽少女的恶作剧。
我知道,这是她的梦境,完全可以让我没有痛苦的瞬间死亡然后退出梦境,但她却请我玩了一趟逼真到无以复加的蹦极,还是不带保险绳、看不到地面的那种。
在空中闭着眼,胡乱伸手踢腿的我只想立刻结束自由落体运动,把双脚踩在厚实的地面上。
嗒!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贯穿天空——一个响指。
就在我努力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时,身下的虚无空间忽然变成了一片长满牧草的草原,眼中的绿色在几秒之内不断放大然后分裂成一株株枝叶清晰的青草。
以三倍音速冲向地面,不要说调整姿势准备降落这样的怪话了,我直接被从未感受过的惊恐吓到整个人的灵魂都要飘出身体。可能我最后在用头接触大地母亲之前用力蹬了一下腿什么的,反正不是什么优雅的动作。
光滑的眼球表面反射出的景色瞬间从一小块带弧度的绿色图片扩张到整个眼球。本能的驱使下,眼皮开始闭合保护脆弱的眼珠。
下一秒,我的大脸压过一尺高的草丛亲吻到了土地。泥土的湿润触感刺激着大脑皮层。
难道她真的要我体验一遍无损无删减的死亡感觉?死亡面前我是如此无力,消耗全身25能量的大脑想不出对策,只能再次质疑少女的恶作剧。
如同被人撒气用力摔在地板上的布偶,我的躯体承受不住巨大的惯性,在轻微挤压泥土之后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和变形,像极了一团扔在案板上的面团。
最恐怖的是整个过程中,我的意识还处于极度清醒的状态,先是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胸部数条肋骨挤压、折断的闷响。
再多的我不想描述,可怕的回忆。
好在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在这点上少女还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当!混乱之中,我的右脚踹到了一件坚硬的物体。
敏感的小脚趾上瞬间传来一阵酸痛,在我经历“死亡”的时候,这道极其真实的痛感像茫茫雪原上陡然出现的黑色尖塔,所有神经不由自主的朝自己的右脚看去。
一边是清晰的肉体毁灭的过程,一边是轻微到好笑的酸痛感觉,两样不对等但又有一丝联系的东西同时出现在身体上。
这道酸痛感实在是太鲜艳和真实了,我不知道我的眼睛还能不能正常工作,但我还是尝试睁开眼睛看一下该死的右脚发生了什么。
两只眼皮抖动了一下后猛地睁开,然而眼前的画面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不是天空,也不是青草地,没有湿润的泥土,也没有扎人的牧草。而我,也不是以脸抢地的倒栽葱姿势。
我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手边甚至还有一本绿皮封面的数学课本。
身前熟悉的木色课桌被狠狠的踹了一脚,生生向前平移了三四十厘米。
回到现实世界的我不断加速大脑运转速度,重新整理眼下的信息——
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着我,身着长裙、高跟鞋的女老师正起身向我走来;眼角的余光还可以看到身着灰色老式西装的教导主任正走进教室;耳朵所能接收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只有天花板上四个转动的电风扇发出的“呼呼”风声。
我的右脚踹到了自己的课桌,并且回到了教室。我花了三秒钟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但是我又花了三秒钟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发出的动静似乎惹到了教导主任和数学老师的注意。
刚从死亡危机里回过神的我不得不再次面对记名危机。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上一刻还被吓到要尿裤子,下一刻已经忘记了所有恐惧开始急速思考如何摆脱被陈煞笔记名的危险。
没有炫酷的动作,如福音天降,一个大胆而又极富创意的想法突然从脑中蹦现。
日,这题太t难了!我一边放开嗓子模仿恼怒的语气,一边把手边随手抓来的笔重重的摔在课桌上。
我真是个天才!
安静的教室中,我抽风一般的举动又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连教导主任的皮鞋都停滞了一下,仿佛在防范我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站在过道,离我四五步远的数学老师,先是和门口教导主任一样楞了两秒,然后,一抹隐含惊讶的笑容化开了严肃的面颊,仿佛春风拂过冰封的江面,教室里凝固的空气又为之流动了起来。
柏圆,自习课不要发出声音,有什么不懂得可以下课来找我。说完,数学老师还很贴心的帮我扶正课桌,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原本紧张的同学们也被我和数学老师的话逗笑,寂静的校园中,一阵欢乐畅快的笑声从教学楼三楼传了出来,不用出去看我也知道隔壁班的同学一定都抬起了头看向我们。
果不其然,笑声过后,走廊尽头远远传来一声训话——抬什么头!自习课认真看书。
而走进教室的教导主任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来批评我一顿然后记下名字还是转身出去,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似乎有损他作为年级负责人的威严。
好在爱护我的数学老师此时站了出来,扶好桌子又“严肃”批评了我几句,然后回到教室前和教导主任说道:
那个学生喜欢钻研数学题,可能是太认真了没有注意,发出了点噪音,我已经批评过他了。面对教导主任,数学老师倒是没有过于软弱,说来也奇怪,数学老师似乎从未畏惧过教导主任的领导身份,虽然平日里待之都客客气气,但也从未向其他年轻教师一样阿谀奉承。可能数学老师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不过再怎么说,教导主任还是给了数学老师面子,借着话找到台阶,板着脸离开了教室。我可以听到教导主任一离开,所有同学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柏圆,脚痛不,刚才那一下估计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回到讲台的数学老师,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
有点痛。
哈哈哈。听到我诚实的回答,同学们又发出一阵笑声,其中以小明和黑皮笑的最欢。
嘘!你们又想被点名批评吗?快做作业。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数学老师,端庄的坐在讲台上,阻止大家再发出笑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陈煞笔又折返回来,不过见我们都在低着头认真做题看书便又怏怏的走了。
靠,柏圆你做噩梦了?刚才那一脚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教导主任一走小明立刻低着头靠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被陈煞笔记名字呢。
我是做噩梦了。搭了句话,我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五,离放学还有五分钟,心里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死亡体验便盘算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一会一起走不,明天就是篮球赛了,我们几个商量商量战术。
听到篮球赛三个字,我疑惑的看向小明,记忆里根本没有篮球赛这码事啊。
你忘了?昨天你还和我们说联防的事呢怎么这就忘了。小明从课桌后探头确定我们的聊天没有引起数学老师注意,又接着说道。
明天我们第一场要打三班,三班技术没我们几个好但他们会打球的人比我们多,要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们的车轮战术。
我装作同意点了点头,然而脑子里还在思索有关明天篮球赛的记忆,思前想后,终于在脑海最深处找到一条关于篮球赛的记忆。开学之初,老班和我们提过一茬有关篮球赛的事,还答应我们如果拿了年级冠军就把自己一周的生物课奖励给我们当体育课。
但是,所有昨天与小明他们谈论过的有关篮球赛的事都完全找不到踪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干净。
想到这,我收拾书包的双手渐渐冻结,一种细微但又清晰可辨的惊悚感攀上心头——梦境中的死亡真的抹去了我昨天的一段记忆!
虽然谈论篮球赛的记忆抹去了也就抹去了,不痛不痒,但这无疑是在告诉我梦神和梦境游戏是真是存在的,我已经被卷入了知梦者的世界。
怀着复杂的情绪,我与小明、黑皮、星爷、陆壮一道组队往校门口弄堂里的奶茶小吃店走去。
这家叫奶茶小子的小吃店是我们五个私下聚会聊天的固定场所,里面的漂亮老板娘和我们早已成了熟人。
进入小店,黑皮豪爽的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点了五份鸡腿堡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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