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点声儿！“
戴着安全帽冯志凯正在南平路的工地上，一早飞飞从新夷打来了电话，汇报着程宗灿在新夷的病情。”脱离危险了？那太好了！还没醒啊？那他娘的叫什么脱离危险啊？医生说的，什么狗屁医生啊！等老家伙醒了赶紧给我打电话，老子在这儿都快忙晕了！”
工地上，冯志凯此时眼睛充满了血丝，从昨天上午接到电话，一天过去了，他几乎都没有合过眼，要不是于亚东和飞飞都去了新夷，工地上离不开人，他肯定会亲自去新夷看看程宗灿的。
施工现场机器轰鸣，冯志凯的心也乱的不行，虽说程宗灿当年对于剑锋不好，可后来对自己真是不错，更是拿飞飞当自己亲生孙女一样，眼看着这次去新夷可以弄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自己既可以还剑锋当年救自己一命的情也可以报程宗灿这多么年对他和飞飞照顾有佳的恩，不曾想程宗灿居然在新夷病倒了，要是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心里该怎么过意的去啊？皱着眉冯志凯心里叹道。
“嗨！站住！说你呢，跑什么跑？”冯志凯正想着，一个小工推着独轮车从他面前飞快的跑过。
“他娘的，我又不吃人，你跑什么跑啊？”小工停下了脚步，冯志凯上前呵斥着，小工低着脑袋始终不敢抬头，“你怎么没带安全帽啊？”
“上工前忘戴了。”小工无奈抬起了脑袋。
“是你？”冯志凯一下认了出来那个叫焦小军受伤工人的孩子。“你爸爸的伤好些了吗？”冯志凯突然放缓了语气。
“已经能下地了，谢谢老总关心！”小军回道。
“你怎么到工地来上班了？上次让你到海关当个差你还不去。”冯志凯问。
“于经理上次去我家，说我爸伤了，家里也没什么收入，就让我来上班了，不过那海关我是不敢去的。”小军小声道。
“他娘的，你上次打架局子都进去过，海关倒还不敢去了？”冯志凯骂道。
“老总，你听我说，我要是去了海关非得再进局子不可。”小军哀饶道。
“什么意思啊？”冯志凯皱起了眉头。
“不过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小军有些紧张道，“我原来跟的老板私下里是个搞走私的，我经常负责给他们接货送货，你想，我要去了海关那不是罪加一等，白白送死啊？”小军如实道。
“说了半天，你们原来老板是谁啊？”冯志凯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纪小海啊！南泉黑道上几乎都知道的啊。”
“这个纪小海还是有两把刷子啊，这种的买卖居然都吃得下。”
“那是，要是别人早翻船了，他不一样，有个当区书记的爸爸做后盾，谁敢动他？更何况海关还有他的人。”焦小军一时说的兴起。
“海关有他的人？”冯志凯心里一惊，“什么他的人啊？”
“哎哟，就是他的眼线啊，海关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提前知道。”小军卖力解释道。
“你认识那个人吗？”冯志凯乘势问道。
“他进海关不久，谈不上认识，就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小军说。
“哦，知道了，你去忙吧，以后记着戴安全帽啊。”冯志凯点点头。
焦小军推着车没走几步路，后面冯志凯想了想突然又叫住了他，“你回去告诉你们工段长，就说我说的，明天你到工程指挥部里来上班，我那儿差一个人。”
“你不是开玩笑在吧？”焦小军瞪大了眼睛。
程睿敏轻轻拉开了窗帘，入秋后的朝阳穿过清晨的薄雾从山尖洒进了病房内。
“多好的阳光啊!”静静的房间里，一句声如细丝的话从病床上传来，程宗灿睁开了眼睛。
“爸！你醒了啊！”程睿敏扭过头来后欣喜的喊道，“我赶紧去告诉医生！”程睿敏说着就要往外跑。
“睿敏，别着急，等会儿喊吧，就让咱父女俩多待会儿，好吗？”
“爸，多待会儿行，不过你可得保证不能再激动啊！”程睿敏拉过一把凳子来坐在了程宗灿的床头。
“行！爸爸保证不激动。”程宗灿点点头，虚弱道。
“爸，你昨天可把我们吓死了，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后面这日子我算是没法安心过下去了。”没等说完程睿敏的泪珠就淌了下来。
“别哭，孩子。”程宗灿自己却哽咽道，“咱们分开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见着面了，我怎么舍得走啊？我要好好守着你和亚东，咱们一家人永远不要在分开了！”
“嗯，爸。”程睿敏擦着眼泪点头道，“说起亚东，昨天听说你病了，风风火火的一下就从南泉赶了过来，昨天又守了一夜，这会儿一早又去找医生了。”
“亚东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你教育的好啊，比我强。”程宗灿叹了口气。
“爸，干嘛这么说，我不也是你教育的吗？”程睿敏看了父亲一眼，轻声说道。
“可我却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呢！”程宗灿心里一阵内疚。
“谈不上什么委屈，爸，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我觉得一辈子只要心里安宁比什么都好！”
“说的对！心里安宁比什么都好！”程宗灿点头默许道。
中午叶欣妍刚进家门，周冬梅便迫不及待的一句接一句问道：“亚东给你打电话了吗？程董怎么样了？他到底醒了没有啊？”
“打了啊，你干嘛这么心急啊？”叶欣妍还在生昨天于亚东离开时的气，这会儿也不耐烦道。
“是啊，姑娘刚刚回来，你让她喘口气再说嘛。”客厅里，叶新明心里其实也挺着急，嘴里却说道。
“你们懂个屁，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心急啊？程董这次突发心脏病，要是万一一下死了或是植物了，什么也没交代，他那亿万家产算怎么回事啊？”周冬梅利令智昏，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冬梅！看你说什么呢！？”叶新明听后勃然大怒，从沙发上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呵道，“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着急啊？亏你还是当着孩子的面，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书读哪儿去了？”
“我……”周冬梅顿时哑了口。
“妈，放心吧，亚东打来的电话没有让你失望，程董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你太让我失望了！”叶欣妍看了母亲一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医生，你不知道这老头是有多么的好强，你这会儿要是告诉他今后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等于就是杀了他！”重症监护的医生办公室里，于亚东拍着桌子激动道，冯飞飞不安的站在旁边。
“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感情代替不了科学，作为医生我必须要如实告诉你患者的病情，我不会为了安慰家属的情绪而隐瞒今后的危险。”对话的医生正襟危坐道，“病人这次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造成高血压引发心脏轻微房颤，心脏剥离的不知名栓子沿血循环进入脑动脉系统，造成脑深部的微小动脉发生闭塞，从而引起脑组织缺血性软化病变和局源性神经功能缺损症状，这也就是他胸下左侧没有知觉偏瘫的原因。”
“难道一点恢复的希望都没有吗？”于亚东口气软了下来，沮丧道。
“我刚刚说的是要避免造成今后更大的危险，至于现在，我只能说看运气了。”医生摇摇头，如实道。
于亚东耷拉着脑袋推开了病房门，冯飞飞却抢先进了屋，“程爷爷，感觉好些了吗？”冯飞飞强作欢颜道。
“呵呵，还是飞飞贴心啊，不像有些人一进屋就绷着个脸。”程宗灿故意逗道。
“老程，看你感觉还不错呢，我要是告诉你医生怎么说的你就该哭了。”于亚东说着自己倒差点儿哭了出来。
“亚东，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呢？”程睿敏瞪了于亚东一眼。
“妈，我是可怜他，他又是爱游泳又是爱打高尔夫的，我看他今后还怎么打？”向来坚强的于亚东终于忍不住难过的掉下了眼泪。
“我都没哭你哭个屁啊！大不了这辈子就坐轮椅了呗！”程宗灿说。
“怎么？你都知道了啊？”于亚东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惊讶道。
“臭小子，我还要医生告诉我吗？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没感觉吗？”程宗灿说。
“程爷爷，别灰心，安心养病，等好点儿回南泉后我让我爸帮你找最好的医院给你做康复治疗。”冯飞飞这时赶紧打断道。
明月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铺满了大地，微风阵阵，袭来了菊花和桂花发出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程睿敏和于剑涛并肩走着。
“爸这次病的不轻，我在想以后该怎么办啊？”程睿敏说。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呢，照顾瘫痪病人很辛苦的。”于剑涛也发愁道。
“我倒不是嫌照顾爸辛苦，主要是他在南泉，我这边又还上着班在，我要走了，学校的孩子怎么办啊？”程睿敏忧心忡忡的。
“要不就让你爸今后留在新夷算了，我还可以帮着照顾你爸。”
“好是好，就是咱俩的关系我爸还不知道呢。”程睿敏脸一热。
“那你早点儿告诉你爸算了。”
“不行不行，爸现在病成这样，对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我不想在冒险刺激他了。”程睿敏马上否定道。
“嗯，说的也是。”于剑涛点点头。
“是不是不高兴了啊？”见四周没人，程睿敏站住了脚，拉起于剑涛的手问道。
“怎么会呢？我就是看你一个人这么辛苦，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帮你分担，心里挺着急的。”月色里，于剑涛的眸子闪闪透亮。
“剑涛，你的好我心里有数，说实话这么多年我确实过得好累，每次看见别人家都有个大男人当顶梁柱，我何尝不想也有啊。”程睿敏说完轻轻依偎在了于剑涛的胸前，“再等等吧，等爸出了院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好吗？”
花香四溢，月色怡人，铺满落叶的小路上，两个人的身影久久不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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