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啊！志凯！”程宗灿猛地了推开大门，着实把冯志凯吓了一跳。
“怎么了？程董。”看见程宗灿进门后高兴地手舞足蹈，冯志凯问道。这么多年来，他还很少看见程宗灿有如此兴奋的时候。
“刚刚接到市里的电话，你猜怎么着？南平路项目我们中标了！”还没说完，程宗灿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瞧把你乐的，诚泰比这大的项目海了去了，你至于嘛？”冯志凯明白后故意道，他知道这是程宗灿眼下最迫切需要的消息。
“坏！”程宗灿指着冯志凯，“志凯，你学坏了。”
“呵呵！就知道你盼着呢。”
“志凯，怎么样？到现在为止，我的每步棋都还算走得对吧？”程宗灿面露得意。
“谁能算得过你啊，这下你该满意啦？”
程宗灿摇摇脑袋，“这不过才是个开始，你立刻通知地产开发部成立南平路项目组，给我尽快动起来。哦，还有前期的拆迁工作一定要快。”
“看来亚东这次是要彻底落入你的口袋了。”
程宗灿听出了冯志凯话中的意思，说道：“志凯，别怪我急不可待，我已经等不起了。知道吗？老天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在死之前什么都看不见。”程宗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
“你也别这么伤感，我相信你的这番良苦用心，睿敏和亚东迟早会理解的。”冯志凯想想安慰道。
“不说了。”程宗灿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这次你提早给廖文辉打好招呼，不能再让他抢了先。你告诉廖文辉，让他对睿敏只字不能提南平路拆迁亚东要搬家的事，更不能给亚东找住处。”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亚东那儿你准备怎么办啊？”
“亚东嘛？”程宗灿看了眼冯志凯，“放心，我会有我的办法的。”
于亚东连续几个晚上都没能睡踏实，方媛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每到深夜他都得特别的警醒，因为这一带是旧城区，治安特别的差，经常发生入室盗窃抢劫什么的，方芳是一个女孩子，要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地话，他还真没法交代。
周日，天刚麻麻亮，于亚东索性起了个早，换上了运动鞋后下了楼，沿着南平路小跑了起来。自从到了佳美后，工作的繁忙和劳累已经让他很久都没能在清晨起来跑跑步了。
街边两侧早起的商户渐渐忙碌了起来，早点摊上的笼屉中也已经是热气腾腾了，一个小店的老板正在打扫店门前的卫生，而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几个中年女人正提着菜篮正准备去早市采购一天的生活。
“唉，你们听说了吗？我们这儿马上要拆迁建小区呢。”几个买菜女人的话让跟在后面的于亚东竖起了耳朵。
“是嘛？要那样真是太好了，这个破房子我都已经住了三十多年年了，做梦都想住新房呢。”马山有人激动了起来。
“我还听说后面那个臭水湖要建个公园。”
“那可好！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和老伴也学着年轻人来公园遛弯。”
“哟？这还没到春天，就春心大发啦？”几个女人边说边笑成了一片。
于亚东听后也笑着加大步伐超了过去，经过那几个女人身边的时候顽皮的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等着吧，春天就快来了！”没过片晌，后面又传来了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于亚东哼着歌跑进了楼道，可刚没几步，他的歌声就戛然而止了，脚步跟着也慢了下来。
一个严峻的问题让他顿时没了精神。
房子都拆了，到时住哪啊？于亚东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南平路改建的事他早就知道，不过他从来没为自己今后的住处考虑过，自己一个人，在哪儿不能凑合啊？卷起铺盖说走就能走，可方媛和方芳呢？
于亚东在心底犯了愁，他想起了方媛曾对他说过刚到南泉时和妹妹夜宿江边的事，当时曾深深的震撼了他，可这一次她们又能去哪呢？
方媛好不容易等到了离婚安定了下来，方芳再一年也马上要高考了，看着看着日子刚刚有了转机，现在却突然没了住处，这对苦命的姐妹已经经历了生活中太多的不幸，，难道真的又要让她们再重新承受一次居无定所的痛苦？于亚东的脚步越来越重。
“你回来啦！于大哥。”于亚东脑子正胡乱想着，被站在门口方芳说话声吓了一跳。
“嗯。”于亚东点点头。
“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啊？于大哥。”看见于亚东没精打采的，方芳问道。
“睡得香着呢！今天不周日吗？你怎么起这么早？”于亚东岔话道。
“哦，忘告诉你了，我找了个做数学家教的事儿，今天正好没课，早点去可以多挣几个小时咧！”方芳说出了缘由。
“我骑车送送你吧？”面对如此艰难的生活，一个小女孩竟能这般的顽强，方芳的话让于亚东心里更酸了。
“不用，我有自行车呢。”方芳没觉得有什么，笑嘻嘻的朝楼下走去。
“嘿！等等！方芳！”于亚东想想后急忙叫道，方芳听后转过了身。“下了课早点儿回来，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好吃的。”
“唉！”方芳迟疑片刻后跟着露出了笑容，小鹿似地跑下了楼。
林场深处的主峰顶上，于剑涛又独自一个人爬上了高高的木制瞭望塔。
虽然现在林场管理已经有了许多现代化的手段，这个瞭望塔也早就没什么用了，但闲暇没事或是心情烦闷的时候，他还是喜欢爬上来坐坐。每当站在高塔上眺望着远方，他的心情总是会格外的好，多少年来，他记不清自己已经上来过多少次了，但肯定的是，自从今年开春后，他上来的次数比过去要频繁多了。
林场的同事们都知道，他们场长最近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而且还是难以解决的事。
尽管是大白天，山林深处却是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不时树叶的窸窣作响声。看着塔下一颗颗落叶松直刺云天，想当年他刚来林场的时候，它们都还是小树苗呢。是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树苗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而自己也从当年的一名林业技术员变成了今天的林场负责人了。
站在塔顶，于剑涛的心情就似眼前绵绵起伏的山峦般，层层叠叠，难以平静。
当年大学毕业后，自己放弃了很好的继续深造的机会，一心只想赶快回到家乡工作，他知道那时哥哥剑锋刚牺牲不久，嫂子正带着年幼的亚东，父亲岁数也大了，仅凭嫂子一个人的工资，家里当时已经够难的了，他实在不愿家里再负担他读书，另外早点回来工作既可以抽时间帮帮父亲和嫂子，同时还有份固定收入，嫂子也可以减轻一些生活的压力，他知道，这个时候家里实实在在的需要他。
看着亚东一天天的长大，如今毕业后参加了工作，现在也算是个大小伙了，嫂子前些年又当上了校长，大家都在一天天的变好，想到这些，于剑涛很是欣慰。
是啊，最难得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可以想想自己的事了。
要说这些年最没变化的就要算是自己了，虽然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可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想想这么多年来，要嫁给他的姑娘也有不少，自己却一个也没看中，林场的很多同事也都曾问过他，甚至县上的领导还曾像拉郎配似地给他牵来过几个姑娘，但都被他婉拒了回去。
至于这一切为什么？于剑涛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里埋藏了十几年没人知道罢了。
年前在去看望父亲的路上，嫂子又一次问起了这件事，和以往不同，这回他居然对嫂子动了气，为这事儿春节过完回到林场后他就一直没有舒心过。
“明天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站在塔顶，于剑涛盯着远方心里念道。
开学已经有不少日子了，程睿敏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作为校长除了每天要处理学校里的各种琐事外，她还要代上两节音乐课，没办法，谁让现在没人愿意来这偏远小城当音乐教师呢？
下了班，天也快黑了，程睿敏收拾好了东西最后走出了学校，刚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她：“嫂子，才下班呢？”
“剑涛？你怎么来了？”程睿敏看见居然是剑涛站在了校门口，惊讶道。
“明天我要出门开会，所以今天就先赶出山来了。”于剑涛说道。
“哦，那你先回去，我去菜场买点菜再打点儿酒，等会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程睿敏高兴道。
“不用了，嫂子，这不我都从山里给你带来了。”于剑涛笑笑，指着地上的大包小包道。
厨房里，程睿敏主厨剑涛配合着两个人很快就弄好了几个菜，落座后，于剑涛打开了一瓶刚刚带来的林场里酿的酒。
“哇，这酒好甜啊！”睿敏尝了口后说道。
“这是山里的野杨梅酿的酒。”
“剑涛，你这次是去哪儿开会啊？”程睿敏这时才想起来问道。
“呵呵，你猜。”于剑涛笑笑。
“你不说我哪知道啊？”
“去南泉。”
“南泉？”睿敏一愣。
“对，省里今年的春季森林防火会议在南泉开，各林场的负责人都要去。”于剑涛解释道。
“哦。”程睿敏没再说话。
“嫂子，要给亚东带点儿东西去吗？”于剑涛知道嫂子此时的心情。
听见剑涛提到亚东，程睿敏果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不用了，也没什么带的。”
“那要我带什么话吗？”于剑涛又问道。
“话倒没有，你到时去看看亚东就行了，春节他也没回来，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说着程睿敏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哀伤。
“嗯，嫂子，我肯定会去的。”
“你顺便代我去看看你哥的战友，他们对我们家一直都挺好的。明天我会提前给他们打电话，如果没住的地方你还可以住他们那儿。”程睿敏想想又说道。
“行！到时我一定去看他们，不过住我估计就不用了，现在不像从前，开会都住酒店了。”
“还有……”提到了剑锋在南泉的战友，程睿敏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父亲。“你不要对亚东提我父亲的事，亚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程睿敏叮嘱道。
“嗯，我记住了。”
说完亚东的事，于剑涛的酒也喝完了好几杯，带着一点微醉，于剑涛想想后还是问道：“嫂子，你那天生我气了吗？”
“嫂子怎么会生你气呢？我只是想你能赶紧找一个，我也好安心。”程睿敏没想到剑涛还记着那天在车上的事。
“嫂子，我不是不想，只是没有太合适的。”于剑涛的声音小了许多。
“说你眼光高就是了，我就不信诺大个县城没有个你合适的？”程睿敏责怪道。
也许是程睿敏的话问得太过凑巧，于剑涛想都没想就接话道：“只是没有像嫂子你这么好的。”
剑涛的话很自然的让程睿敏心里一跳，不过以剑涛的为人，她更宁愿相信这是剑涛打的一个比方，“我有什么好的？”
于剑涛没理会，只顾道：“嫂子，自从我哥带你进了我们家门一直到我哥死，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都看见了。”于剑涛显然动了情，不知不觉胆子也大了许多，“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女人，只要有你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找了。”
程睿敏万万没想到剑涛心里是这般想法，大吃一惊道：“剑涛，可不敢这么想，你还没结婚，以后多得是机会呢。”程睿敏又急又羞。
见话已经说到这儿，于剑涛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多年情感上的压抑让他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了，心里一横道：“嫂子，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剑涛突如其来的炙热的话语令程睿敏措手不及，她没想到一向中规朴实的剑涛原来竟埋藏着这样的情感，这让她心里和脸上都有点儿慌乱，她实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应。“剑涛，你喝醉了，该休息了。”
听见嫂子这么说，于剑涛明白了过来，低着头站了起来。“那我走了，嫂子，你早点儿休息吧。”
“这么晚了，你上哪儿住啊？”看着剑涛垂头丧气的样子，程睿敏心里有些不忍。
“没事儿，我去朋友家对付一夜。”
“今晚你就住这着吧，亚东那屋空着呢。”
“我还是出去住吧，我怕别人……”于剑涛惊讶的抬起头，吞吐道。
“有什么怕的？刚刚可没见你胆儿这么小？”程睿敏瞥了一眼剑涛后从自己屋里抱出了一床被子来扔给你剑涛，“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火车呢。”
一顿晚饭将平衡了十几年的感情天平给打乱了，七上八下的让人难以入眠。这一晚，程睿敏和于剑涛谁都没能睡好，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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