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战突近
滔滔不绝这才真正开始。柳扬清指着步卒们继续说道：
“要上战场，总不能全部穿着布衣，总要有些人穿着盔甲吧！看赵将军练兵练的这么辛苦，想来不是把他们当炮灰随意消耗的，可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没有像样的防护，说死就死，那岂不是可惜！！”
说完这个，又看到回营地的弓手，柳扬清话语不停：
“不知道大人的弓手有多少张硬弓，又有多少箭支的储存，大战一开打，用箭就和下雨一样，消耗巨大，可又不得不用，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名其妙说了不少有的没的，赵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对方所说的都是实情，他也心中有数，但事情都要一步步的进行。凭借赵家村现在的能力，也没可能一口气吃个胖子，万事俱备。
自己不过打听下具装铁骑装备的价钱，怎么却让这商人滔滔不绝起来，听着怎么和那两个说“大祸临头”的和尚差不多。
他根本没有接柳扬清的话头，只不过加重了语气又冷声问了句：
“柳先生，具装铁骑这套家什究竟如何做价！！？”
没想到自己的惊人之语滔滔不绝没起作用，柳扬清愣了下，看着赵强已经阴沉下来的脸色，眼珠一转语速立刻恢复正常：
“去年新罗有个大贵人托在下买一套甲胄给他，要今后下葬的时候用来镇墓，买到之后海路运走，赵将军您猜猜在下花费了多少银钱？”
现代的朝鲜半岛加上辽宁东部的区域，是被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个国家分割的，这些国家都有个共性，一方面是不愿意被汉家王朝统治，另一方面却极端羡慕并且派人努力学习华夏的文化。
至于大隋的服饰珍宝，甲仗兵器，这三个国家的富贵阶层需求一向很大，要买这一套具装铁骑的装备回去陪葬，想来也是件很威风很有面子的举动，也不稀奇。
新罗？具装？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让赵强难得的有了点恍惚，在现代的时候，他退役之后曾经和某个高丽国来的剧组合作，那剧组的高丽人总喜欢吹嘘自己高丽国的上万年文明和所有世界名人都出身他们国家。
其中就特别说到了具装铁骑，这种人马合一的重骑装备在百济新罗时代高丽国就已经拥有了。并且依靠这个抵抗了残暴唐帝国入侵等等，而这些高丽人唯一能证明拥有具装铁甲的证据就是新罗墓葬中发现的这一件人马铁甲具装，所以这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听到的这件事，是不是后世那件铁甲的渊源，可惜自己回不到现代了，他这边神色变幻，边上的柳扬清的确糊涂了，真不知道这位赵校尉到底再想些，不由得后悔自己花样玩的太多。
“如今粮价飞涨、私铸的钱又有泛滥的态势，一切当不得准，赵将军你这边马多，在下用马来打个比价，一套人马具装要百匹马差不多能抵得过，赵将军你这骑兵用的还是步战的长矛吧，要换成制式的马槊，一根要你十匹马的价钱也不过……”
百匹马一套甲，十匹马一根矛，这未免太贵了，赵强禁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自己本来还有奢望，琢磨能不能凑一队百人的具装铁骑出来。心想自己好歹也这么多马匹，卖出去总归够用，听到这个价钱，倾家荡产未必够。
赵强一惊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盯着柳扬清的眼神有些疑惑，心想刚才还说了那么吓唬人的话语，谁知道他现在要干。赵强可知道这样一件事，这百匹马要是在齐郡以南，能换到个不错的庄园，难道还买不了一套人马具装。
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柳扬清笑着说道：
“铁甲具装是军国之器，寻常匠坊根本无从打造，天下具装都登记在册，或在军中装备，或在府库储存，每一件有有案可查，不是买得起买不起，是买得到买不到问题，上次新罗那生意也是在下有些门路。”
真是无奈，看来想要弄套真的人马具装也是奢望，赵强心中失望，不过脸上却没有表情，这柳扬清花样太多，不能被他钻了空子。
方才嬉皮笑脸，现在严肃异常，可话依旧滔滔不绝，继续说道：
“赵将军，在下尽管初来乍到，却要提醒一句。方才那买甲买箭补充粮草的话可不是虚妄，句句有实据啊！”
“柳先生听说也做些兵器的买卖，怎么，来某这赵家村不光是买马，还想要兜揽些生意不成。”
柳清扬开始认为这赵强不过是一乡下军将，后来认为是乡下土豪，再后来认为是有见识的乡下土豪，听到赵强问出这句来，才知道这评价还要向高了调整，他刚来赵家村表现的实际上也不如他从前伶俐，已经有些失却分寸，不过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稍一尴尬，随即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话却没断：
“有件事好叫赵将军得知，涿郡西南贼帅卢明月起事，已经打下了涿县，正在涿郡分兵四掠，攻打城池，在下走安次县过来的时候，听闻贼人已然聚众十数万，河北诸郡震动，就要发兵征缴了！”
这次脸色变得是赵强了，贼人再怎么乌合之众。到了十几万这个数量级，已经惊人骇目，郡县衙门地方军府都要重视，实际上，这个规模的作乱往往要朝廷直接指派将领率军征伐了。
天下已经乱到了这样的地步，征伐高句丽的大军后队还没有过北平郡，距离涿郡不超过半个月的路程，可就有人丝毫不怕，不管不顾的起来作乱，可见这朝廷的权威下降到了何等的程度，可见民间承受了怎么样的重压。
从前赵强闷声发财。可这次的讨贼调兵，怎么想也会把自己牵扯到其中，先不说别的，河北诸郡的骨干兵马都被带到高句丽那边，唯一能拿出来的没有几队，这其中恐怕最亮眼的就是前段时间在燕乐城下以两千兵大破贼人近万的燕乐赵校尉了……怕是调兵最先考虑到的就是自己。
上了战场，自己这些骑兵步卒，想要加大活下来的几率，那就只能加强装备，突然间，刚才柳扬清好像胡说八道的那些话都成了不得不考虑的东西。
可笑自己还考虑具装铁甲，先把箭支补充，基本的东西装置好，再看看有没有闲钱来做这等事吧！
赵强心中想法翻腾，表面神色却仅仅变了下就恢复平静，淡然的对柳扬清说道：
“军府的行文军报尚未提及此事，柳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柳先生这次来，不是和本将聊天的吧！！”
“是啊，是啊，在下这次来是来买马的。”
柳扬清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笑着点头肯定，就当自己没有方才那样的慷慨激昂，转过话头道：
“弟薄有资财，不知道赵将军这边有多少马匹可以卖啊？”
赵强张开一只手，柳扬清有些不屑的笑了，问道：
“五百匹？”
“五千匹！！”
柳清扬脸孔又是呆滞了下，看到了满地的马群，却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数量发卖，这么大批量的马匹投入到市场中去，甚至会把现在的高价打下去，如果有人完整的得到了这股力量，河北的局部力量对比都要被破坏。
“不知道赵将军的骏马如何作价？”
“养这么多马，也不知道花费了本将多少人力，消耗了多少粮秣，柳先生要买百匹以下。公马母马每匹一概粮食五十石，马驹三十石，要是三百匹，那就每匹粮食六十石，五百匹那就粮食八十石！！”
价钱这边，赵强早有定论，一套套的说了出来，每说一句，柳扬清脸上的轻松就少一分，这价钱不能说高。
铜钱在迅速的贬值，朝廷为了征伐高句丽，为了平定各地的内乱，拼命的铸钱，加上对地方上控制力的减弱，私铸制钱也大幅度增加，币值一日几变，现在市面上的买卖，已经很少人愿意收取钱，而更愿意要粮食和绢帛这样的实物。
金银尽管贵金属的价值恒定，可钱价变化太快，谁也不知道这金银到底值得价钱，用的也是很少。
马是战略物资，粮食同样是必需品，这两样现在都是价钱飞涨，可相对却价值恒定，正使用来交易的好东西。
可一石一百二十斤，五十石那就是五千斤的粮食，百匹马所需要的粮食那更是个巨大无比的数字，且买马越多，价钱越高。
市面上都有个量大优惠的讲究，可对于特殊的物资却不同，有百匹马，或许这只是个寻常势力，要能有五百匹马，最大能动员五百骑兵，这在很多郡中都算独霸一方的力量了，数量越多，取得的威慑和力量也就越大，自然卖的越贵。
价钱要的中规中矩，定价的方式也不强人所难，可柳扬清一点高兴的心思也没有，行走各处的豪商，往往习惯于暴利和骤富，而不满足于寻常生意带来的寻常利润，柳扬清在赵家村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他这里是个巨大的宝库，可进行生意却只能赚到常规的利润，实在是心中不甘。
现在这个时局，粮价腾贵，柳扬清在那里盘算没多久，已经算出来自己最多也就是筹措购买五百匹马所需要的粮食，而且短时间内很难凑齐。
本以为此处是个土豪，直接抢过来，后来琢磨着骗些好处，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拿对方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做事才会本分实在，柳扬清低头苦思了半响，终究是苦笑着抬起头，无奈的说道：
“赵大人，也不瞒您，这次在下是想买五百匹马，可这粮食却实在难以筹措，一来耗费时日，二来安乐郡偏远，从外地运来，一路上动静未免太大，运输的人畜吃用也是太大，实在为难，赵大人您看可有通融……？”
这话迟疑着问出，已经不用那近乎调侃“将军”两字，而是中规中矩的称呼“大人”，他心中自然充满了挫败感，赵强绷着的脸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说道：
“既然为难，用武器和甲胄支付也可，价钱也要公道，本将这边也有打造武器的匠人，这武器作价多少，怎么折算粮食，怎么再折算到马匹上，都可以商量。”
谈生意这件事，既然柳扬清一开始就故作高深，卖弄玄关，摆明了要狠捞一笔的架势，那赵强这边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头下去，被他操纵，直接就是摆明车马喊出价钱，抓主动权在手中。
等这柳扬清老实了，那双方可以坐下来谈了，柳扬清刚才所说的改善装备，战事将近的话语都是老实话，自然要听进去。
听到赵强最后这些话，柳扬清愣了愣，随即苦笑着端正姿势，冲着赵强深深一揖，肃声的说道：
“柳某狂妄，瞧了天下英雄啊，赵大人，柳某见笑了，还望恕罪。”
话很破碎，双方却都能听明白说，赵强也是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本将所说的马价可没有丝毫的掺水，莫要怀疑。”
双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刚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赵强这才吩咐身边的护卫去把于村和孙五郎还有萧琴喊过来，他们几个对赵家军的武备更精确的数字和统计。
那三队来投诚的懵懂胡人连在赵家村过夜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撵走，跟着他们的还有五十人的赵家军队，今后将始终有这个编制的队在塞口附近值守放哨，确保这道关口警讯能及时的发出。
“现在涿郡南北的交通已经断绝，大人想要的箭支、衣甲在下可以从渔阳郡调拨，只是要耽误时间，调兵的军报恐怕这几天就要到了。”
事实上，加急的军报比柳扬清说的要快，就在这天下午，也是六月初五这一天，调兵使者快马来到赵家村。
调燕乐校尉赵强率部众下涿郡，归属十二郡捕盗讨贼大使、齐郡通守张须陀指挥，剿灭贼帅卢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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