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jiān臣。
如今灵运王朝在他的引领下,四海升平,民生富足,批评他的声音或许少了许多,不过李政昀知道,自己这个jiān臣的大帽子是扣定了。虽然他告诉自己凡事只求无愧于心,但要说完全不在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隔了这么久再次混入百姓之中,虽然是为了个胖丫头的食大计,不过走在街上,李政昀仍不免感慨,平素为了国家劳心劳力,把百忧阁都当首辅府了,却落得一个jiān臣的骂名。唯一一个真心与他jiāo往,不在乎他权倾朝野,也不怕随便乱说话会掉脑袋的,居然是她。
感叹之间,两人已在冯光带领下进到一家酒楼。这间酒楼具有百年历史,除了大堂的一般座位,还有二楼设着许多私密的包厢,这种等级的酒楼皇室贵族端着身分不会来,反倒很受民间富人商贾的欢迎,可以秘谈许多生意。李政也是怕被人认出,特地让冯光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走上二楼的厢房前,大厅中客人们的高谈阔论,一字不漏地进到了李政昀的耳中,也让他沉重的心思转为意外。
「……听说永福客栈推出了光禄寺上个月发布的「麻辣牛肚」,生意一下子火红啊!这道菜首辅大人评论其不油不腻,麻在舌间,辣至喉底,在你快受不了的时候复又回甘,咱们怎么能错过呢?」
「对对对,首辅大人的美食评论都非常中肯,他推荐的菜色绝对没有不好吃的;而即使遇到光禄寺比较特别的口味,他也能客观地评出优劣。」
「以前还觉得首辅大人是个jiān臣呢!如今见其行事言语,不会为了皇宫形象而硬要推荐御膳,忽然觉得他其实是个诚信之人,童叟无欺,刚正不阿啊!」
「是啊,或许我们都错怪他了!虽然他如今大权在握,俨然是个伪皇帝,但也是当今圣上年纪太小啊!他不辅政谁来辅?何况首辅大人监国这几年,百姓安和乐利,咱们的日子过得比先皇时要好多了……」
随着这些话声远去,李政昀等人也慢慢走到了包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采乐,心知就是这胖丫头搞出的干清门布告,由皇宫至民间,鬼使神差地转移了百姓对他的坏印象。以食物这般平易近人的方式,打落他高不可攀的形象,让平民百姓觉得他变得诚恳可亲,再进而审视他的政绩,体会他为民付出的辛劳与苦心……
若不是知道她真的少根筋,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她这种潜移默化的手段之高明。
她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吧?李政昀心中流过一道暖流,有些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倒是不必宣之于口。所以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不发一语。
「嗯?大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你也觉得我长得像颗馒头吗?我照镜子也觉得挺像的,呵呵呵……」季采乐傻笑起来。
李政昀知道她饿坏了,只是微微一笑。「我带你来吃东西的,你点些菜吧!」
「真的?」季采乐双目一亮,或许是不在皇宫里,她一下子失了戒心,连忙说道:「那我要点葱bào油淋鸡、什锦三鲜、油渍蜜李、甜八宝、清蔬百烩、松子蒸鱼……」点了一大堆之后,她突然像被雷击一般怔了下,又连忙摇手说道:「不不不,我不点菜了,我在减肥,不能吃不能吃……」
李政昀摇摇头,看了眼冯光。「冯护卫,麻烦你了。」
冯光点了点头,不发一语步出厢房,想来是去点菜了。季采乐伸出手想唤住他,但食yù驱使居然让她喉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傻傻地伸长了手张着口,心中天使与恶魔jiāo战着。
不一会儿,冯光回来了,但脸色却有些古怪。在李政昀开口询问前,他难得地主动开口道:「大人,方才我在外头见到了比萨国的佐登王子,但意外的是陪在佐登王子身边的并不是庆国公,而是一个经过易容略显老态的男子。」
「天下有什么易容术瞒得过你呢?说吧,那是谁?」李政昀表情微敛,冯光会特别提出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如果属下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前太子赵援。」冯光直言道。「赵援陪着佐登王子进了隔壁的包厢,似乎要密谈些什么。」
即使季采乐在,李政昀与冯光的对话也没有任何隐瞒,足见这两个多疑的人已然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而季采乐虽然傻兮兮的成天只会笑,但也不是个笨蛋,否则不会让庆国公次次吃瘪,还弄出个足以改变全天下舆论走向的布告栏。不该说的话,她从来都是守口如瓶,所以他们都对她相当信任。
「佐登居然与赵援搭上线,莫非刘建安不惜想把皇上与本官一块dú死的倚仗就是这个?赵援确实是皇家正统,推翻现任皇帝再自立为皇,也能服众,甚至还能博得个中兴皇室的美名,把本官打入权jiān佞臣之列,刘建安这次押的宝挺大的。」李政昀很快的串起这中间的关联,表情却没有一丝忧虑,依然泰然自若。
他站起身,看着季采乐道:「在上菜前,咱们到隔壁包厢去会会旧识吧!」
只不过隔了一道墙,李政昀在推开门前,迟疑了一下。
前太子与李政昀间的恩怨,虽然在民间绘声绘影地传过一阵,不过因为已经过了好几年,加上李政昀位高权重,也渐渐没有人提起了,季采乐这个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新新人类,当然也知道不多,故而她内心相当好奇。
李政昀这个人一向果断决绝,这厢房里头方才说是佐登王子与前太子赵援,如果是去揭发这两人勾结,他为何会迟疑?难道他与赵援之间有什么外人不知的过去?
季采乐的思绪在跟着李政昀开门进去时,被一脸惊愕的赵援打断了。
厢房里有几个人,季采乐只认识佐登王子,王子对面那个衣着老气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赵援,而赵援身边还坐着一位宫装俪人不知是谁,漂亮是漂亮,但神态倨傲得很。
但见赵援唰地一声站起,他才刚卸下老妆,李政昀便不请自入,他不由得又慌张又愤怒地道,「李政昀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殿下,稍安勿躁。」那宫装俪人是前太子妃刘芷露。她知道李政昀是赵援最大的心病,示意赵援李政昀身边也只有两个人,这里也不是皇宫,没什么好怕的。被她这么一提醒,赵援仔细看了看来人后,内心稍定,神色终于冷静下来,不过那提防的眼神更加深了几分。
李政昀见他沉住了气,可以冷静听他说话了,才感叹地缓缓开口道,「本官以前忝任太师,与王爷感情深厚,如今王爷久离京师,与本官倒是疏远了。」
赵援被废去了太子头衔之后,赵秀继任,赵援便被封为历王。只不过当初灰心丧志的赵援离京远去,音讯全无,也没有至封地赴任,但至少他的封号仍在,所以李政昀称他王爷,并无不妥。
不过在赵援耳中听来就是刺耳,方才刘芷露仍称他殿下,就知他根本还没放下自己太子的身分。
李政昀话中那叙旧的语气,更激起了赵援的不甘与怒火,方才才压抑下来的脾气一下子又点燃,拍了下桌子大喝道:「李政昀,不必你假仁假义,本宫原本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剥夺的!」
李政昀并不被他激动的语气所动,只是淡淡地指出他的谬误之处。「王爷此言差矣,那柔娘虽认识本官,但王爷与柔娘之事却不是本官能够控制的。何况之后柔娘惨死,也并不是出自本官之手,本官亦相当遗憾」
「够了!李政昀,到这时候你还想推卸责任,离间我夫妻感情吗?」刘芷露突然厉色打断他,声音不自然地尖锐起来。「若非你指使柔娘介入我夫妻之间,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我们夫妻如今已然重修旧好,也清楚了当时你使的手段,你休想再使坏!」
柔娘?手段?季采乐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李政昀莫名被骂,她倒是听得很不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首辅大人,她是谁呀?」
「她是前太子妃刘芷露,也是庆国公的女儿。」李政昀平静地道,似乎刘芷露那些话一点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季采乐缩了缩脖子一吐香舌。「原来如此,难怪她跟庆国公一样凶啊!都喜欢骂人呢……」
「你又是谁?居然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你好大的胆子。」刘芷露当然希望自己在丈夫面前的形象是温柔婉约,听到季采乐公然骂她凶,一口气怎么都吞不下。
这样还不凶?季采乐ròuròu的脸蛋儿微皱,又小心翼翼地问:「呃,首辅大人,庆国公的女儿,官很大吗?」
李政昀摇摇头。「庆国公是庆国公,他女儿并没有官衔。而刘芷露虽是原太子妃,但太子当年遭废黜,曾扬言休离。所以即使前太子现在是历王,她也应该没有任何妃位才对。」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季采乐底气就来了,叉起腰对着刘芷露说道:「听到没!你又不是太子妃更不是王妃,顶多是历王的前妻,我官还比你大呢!你见到本官没跪下就算了,居然还敢咆哮重臣?不过我见你也是个可怜人,治罪就不用了,你向首辅大人道个歉,我可以不计较。」
「你……你……」刘芷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狠厉的眼神掩饰了她的受伤。因为季采乐揭出了她最不堪的事,她确实曾被赵援休离,而且即使夫妻两人现在的情谊已经好很多,但赵援却也没有明说要再将她娶回来,只是没有反对她以他妻子自居罢了。
李政昀被人辱骂已经习惯了,他不会为了这些恶意的言语计较,否则他早就气死了,那温文儒雅的面具也不会戴到现在。不过季采乐却是第一个为他出头的人,他不禁觉得很新鲜,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
「够了!」赵援脸色一沉,他不介意刘芷露被季采乐压了一头,全心都放在李政昀身上,直是恨恨地瞪着他,最后终于忍不住bào发出来。「李政昀,我也不怕你知道,这一次本宫回来,就是要把本宫原本该有的权力,全讨回来!」
赵援咬牙说道:「这些年本宫一个人在外漂泊,也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还有本宫在京里也有人,可不是完全没有后援的!李政昀,你等着吧!你嚣张不了多久的!本宫要亲手摘下你的乌纱帽,我受过的苦,本宫要你全受过一遍!」
李政昀看了看一旁显然看好戏的佐登王子,叹了口气道:「身为曾经教导你的人,就当本官教你最后一次吧!你的后援就是比萨国吗?你很明白这无异是与虎谋皮!你借他的力,就要小心他反咬一口,届时你自己引外人伤到了你赵家皇朝的底蕴,灵运王朝焉能幸存?而你在京里的人,除了庆国公还有谁?庆国公此人野心勃勃,所图甚大,只要有他在,你便不适合坐上皇位,免得你赵家基业不毁于外族,却毁于外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刘芷露一眼。
刘芷露目露凶光,连忙道:「殿下,你不要听他挑拨!别忘了就是因为他,我们夫妻才会多经磨难!赵秀也不会成为他的儡傀皇帝!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千万别又被骗了!」
「说到皇上,王爷你可知道在庆国公的寿宴上,庆国公曾想连皇上一起dú死?」李政昀语气遗憾,赵援虽然想卷土重来,但赵秀与他赵援没有什么仇恨,甚至以前两兄弟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夹在两个大臣的恩怨之中,不得不对立起来。「本官知道王爷对皇上仍有兄弟之情,若真让皇上被刘建安dú死了,你心安吗?」
由于李政昀动之以情又说之以理,赵援表情微变,气势弱了一丝,若有所思地看了刘芷露一眼。
不过对于赵秀险些遭dú害一事,赵援并没有当场bào发,只是压抑下了脾气,冷冷地道,「李政昀,多说无益,我们之后见真章吧!」
李政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纠缠转身而去,只不过在关上厢房门前,言简意骇地淡淡留下一句话
「如果王爷执意而行,本官会让王爷了解我的话的……」
回到了隔壁包厢,满桌子的菜已经上满了,可是却没有人开动,厢房内陷入一片沉寂。
李政昀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一口气憋在胸口,始终吐不得,而这口气已存在了许多许多年,无人能化解,无人能了解。
他目光悠远地望着墙面上一点,一向温文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然,连「本官」这样的自称都忽略了,平淡地开口。
「我自中举以来,也只教过赵援这个学生,而赵援却恨我入骨,这该是报应不爽吗?」
季采乐没有接下他的话,因为她知道他肯定憋了一肚子的话,就像泄洪一样要一次泄出来,否则淤泥堆积,只会越来越难清理。
果然,李政昀又幽幽地续道:「我的舅舅在数十年前也是一名大官,然先皇暴虐好疑,我舅舅只是在朝中顶撞他,先皇便罗织罪名将其入狱,我外祖父一家也因而被诛连,死伤无数。只有我娘因为外嫁,深居简出幸免于难,只是镇日伤心,在我十岁时便抑郁亡故,不久后连我父亲也积忧过世。所以我从小就立誓要为我娘与我爹讨个公道。」
「于是我隐姓埋名发奋图强,十五岁便考上状元,受到先皇赏识十七岁成为太子太师。而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我要的是把握整个赵家的皇权,让他们赵家人看着我权倾天下,却无力回天。」他闭上眼,想起年轻时的狠辣与疯狂。「我了解赵援,我知道他对当时的太子妃刘芷露情感浅薄,而柔娘是我在民间时相识的一烟花女子,手段高明又风情万种。我刻意让赵援与她结识,即使没有我推波助澜,他们也很快陷入情网,赵援甚至愿为她废去太子妃。」
季采乐想了想刚才刘芷露那跋扈的样子,难怪人家不喜欢她。不过刘芷露似乎也真有恨李政昀的理由,那个叫柔娘的女子介入太子夫fù之间,确实也有李政昀的影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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