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作,居然无聊地跟踪花精。
思考尚未结束,一丝怪异的感觉瞬间即逝,风铃草花精的气息消失了,转变为类似人类,很快,这种类似人类的感觉也消失了,所有的气息dàng然无存。
我径直朝那家店跑去,推开门,店里只有一名清瘦的女生,她客气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我环视店内,桌上放置有暗红色的香熏炉,金桂的花香弥漫而开。
我绕过她往里跑,内屋墙上的铁门开着,铁门后的石阶向下延伸,我沿着石阶往下跑,只听身后叫道:“你不可以过去。”
石阶尽头有一间空旷的大房间,还没站稳,又是一道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跟前,正悲哀右脸也不能幸免遇难,却听得利器碰撞之声,再熟悉不过的银杏气息逼近。
黑猫往后退去,伏在主人脚边,我伸手拦住辰诺,让他先冷静下来,缘由不明的战斗没有意义。我顺着前方望去,黑猫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墨藤,他前方不远处有一滩水。
我问道:“风铃草花精在哪儿?”
墨藤把手中的小瓶放回口袋,收起冰冻的表情,嘴角挂上一抹笑:“你脸怎么了?”
“托那只黑猫的福。”我闷闷地说着,话题转回最初,“风铃草花精在哪儿?”
墨藤朝我走来:“回店里去擦yào吧,我记得有瓶特效yào。”
我深呼吸平静情绪,对他答非所问的态度非常不满,我好歹也是西岭国的公主,一天到晚被人类欺负成何体统,更何况此刻有辰诺在身边,天大的事也不必担心:“大胆人类,本公主问话,为何不回答?”
“抱歉,‘Nature House’只有买家卖家,不接待无理取闹的王公贵族,公主殿下请回吧。”墨藤丝毫没有退步的打算。
强忍怒气,还是制止了辰诺的行动,我不希望在这儿发生争斗,没必要捅这个娄子。我庆幸自己险些犯错,把人类世界想象得太美好,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我将玉坠放在长桌上:“买糕点的所有费用。”
长久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和人类划清界限,他们生命太短暂,眨眼之间,就已变老死去。这次也一样,还清买甜点的钱,就不会再有和这个人见面的机会,以后的生活依旧毫不相干。
身体很重,一如铅块般动弹不得,意识很沉,仿佛寒潭之水冰冷宁静。时间过去了多久,恍惚中许多人来了又离开了,无力伸手去抓住那些飘然而去的身影,唯留心底一声轻叹。或许我已成为世人眼中一抹孤魂,苦苦寻找着奈何桥,去等待一碗忘却愁苦的孟婆汤。
曾几何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在轻述,我努力聆听那些话语。声响逐渐变大,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化为白色的一片,之后,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见了床顶雕花的沉香木。
我稍稍侧过头,首先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的天绮,她抿着嘴,眼眶红红的,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发髻上的春兰幽香阵阵。我一句话也没说,仅仅轻微地扬起嘴角,她的眼圈又红了。
天绮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长裙,她背过身,装作毫不在意,可她的声音分明哽咽:“我去通知母后你醒了。”
说完后她快速离开房间。
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我不禁笑了,天绮并没有彻底讨厌我,以后也许有机会和睦相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即使补好是个疤,也比不补强。
辰诺站在离床相对较远的位置,他有些沮丧,和平日大不一样,褪去那一层阳光笑容,终究是隐忍内向的个xìng。直到我让他过来,他才走近,默默地不说话。
我盯着床顶精致的雕花,过了会儿,艰难地寻找到自己的声音,声音不大,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别自责了。”
辰诺依旧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
“辰诺,世间无完人。”
简单的安慰之词说起来很是轻巧,莫名想起了一句话,说得是站着说话不要疼,想想笑了,躺着说话估计也不会腰疼。
辰诺一脸愁容,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思考片刻,他点点头。
我轻轻地翻身,抬手时意外地发现熟悉的黑紫色衣袖,我忐忑地摸了摸头发,霎时愣住了,花精的穿着,花精的长发,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疑惑的目光飘向辰诺:“这是怎么回事?”
“‘轻雨’中储存的原属于殿下的那一半魔力代替了殿下的生命,而‘轻雨’自身的魔力已转化为治愈伤口的力量。”
辰诺没再往下说,我已明白原由,作为人类的我或许真已死亡,此刻的我仅是被“轻雨”拯救回来的一副躯体,回到最初那个毫无力量的小花精,一切归零。
嘴角地抽动牵动脸部怪异的表情,原本我是准备笑的,但不知为何变成了此般表情,似哭却又累得哭不出来。回忆bào发,沉重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清晰的思绪又转入混乱,迷迷糊糊,一切真实却又虚幻,很多人很多事,逐一浮现。心里一梗,难受得几乎落泪。
三年前,魔域遭遇了一场空前的灾难,数目惊人的噬花族不知何故突击魔域。
噬花族来势汹汹,横扫花谷。仅半天时间,紫藤谷,水仙谷,向日葵谷等多处地点被全数吞噬。那些尚处睡梦中等待花期的花精,那些相聚一堂庆祝花开的花精,永远沉睡。
那天,恰逢浅穆,辰诺和我三人外出到鸢尾谷。路经紫藤谷,发现事态严重。也许应了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简单商量后我们决定沿着噬花族前进的方向打探消息。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藏身之地由三重结界保护相对安全,可后来出现了意见分歧。浅穆建议先退回西岭,与父皇商量权益之策再作决定,而我不同意,坚持随时关注噬花族的去向。
意见争执不下,最后达成一个不得已的统一,辰诺负责回宫里报告情况,我和浅穆留在原地继续观察,花将到来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如若此生真有后悔的机会,哪怕一次,我不会再自以为聪明,轻而易举地离开结界,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老天的惩罚何曾心慈手软,哪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错了就必须承受失败。那时该死去的人明明是我,擅作主张的人明明是我,浅穆却选择了救我,代替我成为噬花族的箭靶。
无数的箭穿透银色的盔甲,浅穆艰难地转过头,我仅能从他嘴唇的张合猜测他在说什么。我拼命地摇头,大声地告诉他,我没事,我很好。
浅穆欣慰地笑了,满身是箭倒了下去。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不相信这是真的,眼前的一切只是玩笑,一会儿浅穆就可以站起来狠狠地教训我,骂我是不合格的花将,糟蹋了“轻雨”。
我近乎崩溃地坚信着浅穆会醒来,可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与他的爱剑“晨风”陷入长眠。
我仰天而问,为何救我,我的命不值得此般jiāo换。我的弟弟浅穆,王位继承人,我一次也没当众表扬过他,却早已认定他是西岭最优秀的皇子。
天界的援军赶来了,东岭的花将赶来了,西岭的花将也出现了。但我看不清,眼前只剩一片血色,半背半拖着停止呼吸的浅穆,手握沐血的“轻雨”,在血海中杀戮。直至满身伤痕筋疲力尽,动作始终机械地重复着,停不下来。
若是缘分早已天注定,与墨藤再度相遇必为孽缘,鬼使神差地背着浅穆走出了魔域,彷徨在泽岭,被墨藤所救。
在魔域静休的日子,好吃好喝,天绮常会过来看我,不过时间很短,转身又离开。我时常躺着懒得动,也不关心体重是不是增加不少,有无可疑赘ròu。
精神稍微好转,立刻去了母后那儿,噬花族的事除了她我还真不知该与谁商量。所谓商量只是寻求一个母后认同的结果,我要回人类世界去了解噬花族的情况。
母后没有反对,她太清楚我的个xìng,认定了的事,拦也拦不住。她jiāo代此行必须辰诺随行,一旦发生危险以保全xìng命为优先。
条件并不苛刻,我爽快地答应了。
重返人类世界,一切已与离开那日不同,黑紫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发髻上没有所谓的主花次花,仅有一支珍爱的玉簪,手中无“轻雨”,既回不到花将身份,又不能成为从前的花精。
穿梭于繁华的街道,再也没有人类能够看见我。走到十字路口时停下脚步,望着拥挤的人群,望着笔直延伸的街道。我未来的路在哪儿,何去何从。路漫漫,谁与相伴。
回到人类时的住宅,家中的摆设还是那天清早那样,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对辰诺说:“还有间客房,你近期先住在那儿。”
“属下住在这里怕落人口实。”辰诺认真地回答道。
我叹气,他的毕恭毕敬有时会让我觉得别扭:“住在这儿好歹有个照应,万一有事找你方便。难不成你准备每晚睡门外?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我懒懒地说道累了想休息会儿,辰诺便离开房间,顺手关上卧室门。
我打开衣柜,把柜子里的衣服重新折叠好,一件件放回去,拿起那套迟迟没有出场机会的情侣衬衣时哑然失笑,禾橙专程挑选的衣服就这样浪费了。我又看了眼衬衣,把它塞进衣柜最底层。
一段日子没回来,屋内四处积灰了,花了些时间把房间好好地打扫了一番,拖地擦窗,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本想在床上躺会儿,又嫌衣服满是灰。
洗完澡,换回T恤和牛仔裤,湿乎乎的头发折腾了许久才吹干,简单捆扎起来,其间不时感慨,头发一直这么长,不知得浪费多少洗发水。
正准备睡觉,听到客厅里辰诺在说话,走出去一看,叶珂站在客厅气乎乎地别过头。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换上平日的笑容,还没走到我身边就先埋怨起来:“你家的保镖太可怕了,哪有对女生这么凶神恶煞的。”
我耸耸肩:“谁让你每次有门铃不按,非得偷偷摸摸地进来。”
“我来打探情况,怎么可能按门铃。”叶珂看了一眼我捆扎起来的长发,笑容减弱了些,“还好吧。”
我摊摊手,故作轻松:“还活着。”
“听说店里的金鱼缸破裂,九只金鱼全死了。”
叶珂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我忽然不想听见后面的内容。倘若满心期待墨藤会流露一丝悲伤,结果反而得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金鱼缸,岂不是自寻打击。心所受的伤已太多,事到如今,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我没有任何示意叶珂往下继续说的表情,叶珂体谅我的心情,中止了话题。这下我反而更清楚墨藤的反应,若他真的焦急,叶珂知道我在意又怎会不告诉我。答案再明显不过,他并不在乎,那我也不必再期待。
尽管这样想着,心仍疼痛,说放则放,哪有如此简单。我收起痛楚,在叶珂和辰诺面前我应该表现的更坚强,过于软弱,情何以堪。
拜托叶珂出门买菜,许久没下厨,难得今天人多些,心情不错地套上围裙在厨房里奋斗。我做菜自然是谈不上色香味样样俱全,也不图营养搭配的讲究。煮熟,无dú,不咸,不苦,不辣,不腥,吃下肚无副作用就行。
一桌菜,三个人,各坐一方,好不容易让辰诺同桌吃饭,就像住客房一样,必须采用命令。辰诺有时候对规矩身份之类在意太多,其实他不懂我一直很想弥补,可眼前的补偿太微不足道。
第二天清早,睡觉睡到自然醒,与辰诺一道前往郊县小镇,在不幸掉下楼的五层旧房外,意外地遇见墨藤。还是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穿着已换回晴月出现之前,看着熟悉的衬衣样式,有些欣慰。
墨藤的眼神比平日多一分柔和,他顿了顿,说道:“晴月回国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心隐隐作痛:“噬花族的试验成功了吧,可喜可贺,酬劳想必非常丰厚。”
墨藤走近了些,颇为犹豫。和他相处三年多,对他的个xìng还算有点认识,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独立专行,别人的意见动摇不了他。墨藤又考虑了会儿:“东岭国借助人类之手复活特殊的噬花族群体,近期将发动对西岭国的战争。”
“托你的福,与噬花族战斗,西岭必败无疑。”我勉强维持笑容。西岭,那个我生活了两千年的国度或许会在战争的硝烟中化为乌有,我该怪谁,又能怪谁。
一阵沉默,墨藤静静地说道:“我对实验数据做了改动,新生的噬花族有致命弱点。”
明明是件好事,我的心温度却更低了。自从与墨藤相遇以来,我就知道,很多事他能办到,他完全可以拯救变成花精的人类,但他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无法让我低下头求他。即使哪天我在他面前死去,也开不了口求他救我。
作为商人的墨藤情愿泄漏生意的秘密,这恐怕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我把事情的真相告知辰诺,让他马上回西岭通知母后,随时准备好迎战东岭。
辰诺迟疑了,不肯离开,相似情形骤然涌现。三年前的悲剧不会一次次重演,我不希望再给辰诺留下沉痛的回忆,与我相逢,对他而言,是劫难。
天界逼婚时,母后安排我与辰诺的婚约,当时墨藤出主意告诉我如何逃离魔域,我真的很高兴,但也正是因为抛下作为挡箭牌的辰诺收拾残局内疚至今。今生欠辰诺太多,一时半会儿无以偿还,恐怕只有以后一点一点慢慢还清。
辰诺在我的命令下不情愿地离开了,我清楚这很勉强,仍不得已而为之。右眼又开始跳,释然仅是说起来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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