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疾驰,呼啸着掠过片片城区。拨开云雾,刀刃般的气流汹涌而入,我赶忙将手撤回。
“这棉花糖会飞,是用了什么术么?”定了定神,我转过脸,望着身后的二人。凛空悠然自在地四仰躺着,小丫头则规规矩矩、端庄宜静地跪坐在他身旁不远,有点像某个岛国的姑娘。
此刻,我等一行正被一团光怪白洁的云雾簇拥着,流星般穿行在天街之上。
“这叫雾魂,欲界才有。抓紧时间享受吧你!”
几分钟前,自那冥路尽头,我们登上了一朵浮于脚边的云彩,像在码头踏上了小艇一般。然,外观虽小,钻进一看却是别有洞天。不知是什么空间戏法,里面的地方比看上去大得多,快赶上妖王府的一间厅堂了。
于是,以近音的速度,我们居然在欲界的上空飞驰了三十分钟之久。
“欲界……有多大?”丫头颤巍着嗓子出声问,一双黛瞳惑色满满。
“反正装得下死灵。”
“空,”我回头,“死灵,没哪个地方装得下吧?”
他一愣,无语。随即,浅笑:“呵呵,是啊,是啊。”
“胡说。”蓦然,丫头的细语入耳。
我们都看她,静听她下面的话语。
“明明……妈妈的眼睛就可以装下。”仿如月下孤芳,嫣红的瓣也披上了暗寞颜色。
雾魂之内,一时只剩下干瘪的风声。凛空想说些什么,被我以目光制止了。他马上明白,能使亭亭一朵太阳花般的女孩子露出此般苦楚眼神的事,世上无非也就那几件。
丫头抱着双膝,默默埋着面,发丝如闺房的帘,遮住了她住着精灵的大眼睛。
我挪步到她身旁,“也是呢,只要看看你,就能知道她的温柔了吧!”
马上,她便伸出一只手,仍不抬头地开口:“我没那么脆弱啦……”
伸出一半的手,我将它收了回去。回应这个柔弱又强大的女孩,用微笑就很合适了。
凛空适时而诚切地开口,“光羽的神,连欲界都曾照亮过。”
光羽的神,指的大概就是光之神。丫头总是沉浸在她妈妈过去的光芒中,只愿长醉不复醒。
心里,骤然对那位未曾谋面、也无缘相见的女性,起了敬意。她的光,如今正在女儿的身上,熠熠地活跃着、辉耀着。
短暂的暖阳温暖了一会云内,我明显感到这云开始减速了。
凛空歪了下头,自言自语道:“快了快了。”
我带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把云壁拨开了一条小缝。这一看,竟是再次让我有了第一眼看到皇城时的那种感觉,颠覆,并且超越——
此处之上不下千里的地方,看得到一大群飘渺的“浮岛”,是真正漂在空中,无根无基的土地。随着接近,一座又一座华美震撼的城堡与宫殿呈现眼前,它们被我们落在后面,无数薄雾又重新扑面而来。我们在一个云与城的新世界里穿梭不定,直奔那座高度最高、面积最大,被其余所有宫殿簇拥在中间的那座,究极的王宫。
云消雾散的时候,我们的双脚已经踩上了真实的地面。这里与下面极像,只是草木更为浅碧、群花更为深红,自然更加自然、生命更加生命。
原来“死”到了极致,就变成了真实。
“喜欢的话请随意待下去,但是……”凛空一边一字一顿地说话,一边想尽办法试图让早已驻足的丫头挪一挪玉足,“但是现在还是先去修罗大人那……吧!”
好不容易劝动了公主,凛空带着我们径直步入那天宫般大殿的大门。
然而,门开的刹那,一阵乒乓杂乱之声却毫不和谐地闯进了耳朵,听起来竟像是有人正在打斗。
接着,随着噪音停止,一位长裙女子自门中快步走出,裙带飘飘宛若风中罗兰。
我还未看清那女子样貌,凛空便已经一步跨进门槛了。
我们赶忙跟进去,偌大的大殿上空无一人,欲皇的宝座也根本是“虚位以待”。
“唉……”却听凛空一叹,无奈而尴尬。
“怎么了?”我问。
他未回答,只指指天上。
循他指尖看去,忽见一物亮白如雪,正飘飘摇摇从天而降。
——那是一片纸人。
手掌大小,没什么图案,白得刺眼。
“又渡了一劫呀。”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空荡的大殿里余音袅袅。正上的座椅后徐徐走出一个身着淡金华袍的男人,其身上的亮眼之处除了一对燧幻的眼眸,还有那一头同样紫得发亮的头发。
“她……又转换了?”凛空急急走上前。
“嗯,此事稍后再说,可不能冷落了客人。”男人点点头,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他转向我的时候,脸上的那种笑,竟依稀熟悉——毫不防备,淋漓尽致。
“所以,刚才遭到痛打的就是这个纸人?”我捡起纸人,笑着问。同时,也略微震慑于刚才那女子的强悍。
“不然,我还能站着?”紫发男子的双眼神采奕奕,散发着生命的年轻与活力。
他便是修罗,欲之界皇。如今真切地见了本人,莫名便有了一种亲切之感,一些回忆也逐渐涌上心头。
“我与那战神开战前,就没再见过你了。”我微笑着开口,“所以,来告诉你我没死。”
“没了?”他亦面带笑容,戏谑地问。
“当然有,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本想故意卖个关子,没想到这关子却被丫头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我也要听!”
修罗偷偷打个响指,便立即有阵暖风轻掠而过,刚才那位紫衣女子的身影再次闪现在大殿门口。
只是,她的衣服变成了淡粉色。
倏地,脑中响起了凛空空中的一个词,“转换”。
“雨妹妹来,姐姐竟浑然不知,该罚该罚!”如图化冰春雨,女子和风细雨地说着,不顾丫头的反抗,拉着她与凛空一道走了出去。
殿上只剩我们二人,我便开口问道:“修罗,难不成她是……”
“零星,不认识了?”修罗诧异地看了看我。
这个名字,将我脑中记忆又唤醒了一些。难道只有在遇到相似场景之时,那些隐藏较深的记忆才会浮出水?
而这个粉红色的女子看似与之前区别不大,但她实则已是人称欲皇之眼、成为皇后前便早已闻名遐迩的巫女零星。据说,不仅是欲界以内,就算扩大到整个宇宙,她也几乎通晓一切。
“别傻站着了,坐下说话。”修罗邀我至大殿正前,我便在侧方落座。
“修罗,妖族除我以外几乎全员失踪,此事你知道吗?”
修罗肯定地点头。
“其实我……想要找到他们。”
听此言,修罗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阿慕,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是被‘处刑’了吧?”
这我当然知道。以兰溟为首的万妖****,企图夺取宇宙中仅有的四件圣器,虽未遂,但仍被判重罪,神界上下出动予以讨伐,并封进了宇宙的裂隙之中。对此,我曾不仅一次怀疑过,为何同样是妖王,只有我保住了自由之身。
“那修罗,关于妖皇,你可知道些什么?”
“兰溟啊……那家伙很会给自己找麻烦啊。”修罗苦笑道,“我这欲皇当了也有几百年了,自他消逝起,连我也没有半点消息。他的过去我也不甚了解,也许,只有父辈们传下的史册里才有。”
“只要关于他,什么都可以。”
修罗随手一晃,一本金光镶边的厚书从他掌中闪现出的光芒中现出了形体。他轻轻翻了翻书页,似乎很轻松便知道了有关妖皇的记载。
“兰溟,第二任,也是最后一任妖皇。曾带领妖族傲视天下,他在位时妖族的辉煌程度,毫不亚于那位‘元祖’。但由于他的过激行为,触及了宇宙公认的禁区,元素之神们设计封印了兰溟,并将余下的妖族统统关进了宇宙裂隙。至于你是怎么躲过的,书上没写,你也没跟我说过。”
“原来是这样……”
“有什么计划么?”修罗似乎已经知道我丢了记忆这件事。
“先想办法打开裂隙,找到其余的妖王,再合力寻找妖皇。”
“虽也是个办法,但阿慕,你知道为什么对妖族的惩罚是关进裂隙,而不是赶尽杀绝么?”
我摇头。这还真从未想过,难道不就是无期与死刑的区别?
“裂隙之所以叫裂隙,而不叫黑洞之类的名字,是因为‘不固定’。黑洞就像道牢房的门,你只是出不去;而裂隙则连门也不知道在哪,要想在宇宙不知道哪个角落遇上随机出现的裂隙口,概率约等于不可能。就算你能找到,而且联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也一样打不开那裂隙的万分之一。”
“没什么办法么……”
见我寞叹,修罗建议道,“何不问问零星?她是我的眼睛,从小便修习欲界各种奇异法术,世间几乎没有她的盲区。”
“我这就去找她。”只要是修罗的建议,我便会当作真理。
“走,我送你。”修罗话音未落,便用手搭住我的肩,念了句什么咒文,我们周身立即腾起紫色光柱。
下一秒,我们已站在王后的宫殿门前了。
“天空宫殿已被我的法术连通了,只要不出这个范围,可以通过通道快速穿行!”
原来这与扭曲移送还有些区别,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任意传送。
“我便不进了,空大概还在等我。”
我点点头,修罗周身再次闪过一阵紫光,没了踪影。
来无影、去无踪,欲皇,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修罗的实力,和陌沨不相上下也说不定!
我断了思绪,一个人快步踏进了大门。
里面当即传来声音:“云慕吗?我在里面,这里!”
【st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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