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脸庞已经变得有点狰狞了，碎发飞舞，汗如雨下，加速，急停，变向，再加速……白霄不知疲惫一样的绕来绕去，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舍的，是南洋模范的天才后卫蔡晓。
此前的暂停中，教练本来是安排徐勇贴身盯防白霄的，因为很显然，树德中学的这次进攻，百分之一百会把球jiāo给白霄处理。但是整场比赛几乎被白霄打bào的蔡晓，却无比固执地把这个任务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因为他不甘心球队赢球自己却输个一干二净。
蔡晓很努力的在跟防白霄，推，拉，拽，搡……尽一切可能地干扰白霄接球，可是白霄毕竟是白霄，“孔雀翎”毕竟也不是浪得虚名。蔡晓又是一次很隐蔽地推搡，白霄仿佛终于体力不支了一样，脚下拌蒜就往前踉跄着摔去。
蔡晓心里一喜，紧接着一揪，生恐裁判被骗吹罚他防守犯规，于是连忙高举起双手像裁判jiāo代清楚，白霄如果摔倒了，那是他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假摔”还是“腿软”，都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蠢货！”这是场边南洋模范主教练季刚暴怒的咆哮声。
“补防！”这是场地另外一侧徐勇焦急的呼喊声。
蔡晓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猛打一个激灵，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整场比赛白霄都像是机器人一般里突外投，又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摔倒呢？
他不是要骗裁判！他是在骗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脑袋，蔡晓立即如坠冰窟一般浑身生寒，顾不上多想，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狠劲来，飞身就朝着三分线外已经接到球做出了投篮动作的白霄扑了上去。
“嘟！”的一声哨响，蔡晓在地板上连着打了两个滚，才缓缓停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蔡晓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痛，就好像有一把小刀扎在了那里一般。他看得很清楚，白霄的双脚都在三分线外，也就是说，自己刚才的这次犯规，不但是投篮犯规要送白霄上罚球线，而且是一个三分投篮犯规，白霄将会有三次罚球的机会。
对于一个这场比赛罚球9罚全中的人来说，3次罚球，正常状态下，他会三罚全中。不正常状态下，才会出现3罚2中的情况。3罚1中，那白霄也就不是孔雀翎了。至于3罚全失，可能xìng绝对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成都树德中学的教练请求了一个短暂停，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队员们，他没有做任何战术的布置，只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水云一中赢了。”
水云一中赢了？这个消息不啻于五雷轰顶一般在树德中学的队员们头顶上zhà响。水云一中战胜了清华附中，也就是说，无论这场比赛他们是输还是赢，都已经注定和终极四强无缘了。他们整场比赛都为之而拼搏为之而奋斗的目标一下子消失了，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被抽空了一样的难受，甚至还有队员腿一软直接坐在地板上。
白霄抿着嘴，眼睛中闪现出一种叫做不甘的情绪，他是真的很不甘心，为了出线，他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为了出线，他咬着牙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扔在了天上；为了出线，他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已经无法改变球队被淘汰的命运了。既然这样，那他的拼搏还有什么意义呢？
“教练，有话直说。”片刻的失神之后，白霄咬着嘴唇缓缓说道，球队被淘汰了，但是他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我们赢，水云一中晋级；我们输，南洋模范出线。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拳击教练出身的吴平生再也没有之前的狠戾，意兴索然地挥了挥手道。
“谁出线，和我无关！”白霄毫不犹豫地说道：“但属于我的胜利，谁都拿不走！”
缓缓走上罚球线，白霄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篮筐，从裁判手里接过球来，轻轻拍了一下，曲膝，弯肘，翻腕，一整套罚球的动作娴熟而流畅。
“刷！”的一声脆响，篮球精准落进了篮筐中。
一罚命中，67：67，两队打平！
在白霄罚第二球之前，所有南洋模范的队员们，都已经是面无人色的瘫坐在地。他们同样收到了另外一个赛场上传来的结果，水云一中过的获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但是和水云一中不同的是，命运，曾经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可惜的是，他们却主动送了出去。
他们曾经奢望过白霄会手下留情，在树德中学已经紧急无望的情况下把他们送进终极四强的大门内。但是在白霄命中了第一个罚球之后，他们就知道，奢望终究是奢望，白霄自然是不愿意打加时的，那么也就是说，尽管白霄还有两次罚球，但实际上，南洋模范却已经和树德中学一样被淘汰了。
第二罚，稳稳命中！
第三罚，又中！
69：67！
白霄三次罚球之后，其实还给南洋模范留出了1.1秒钟的进攻时间，但是CHBA却没有NBA那样距离全场比赛剩余2分钟时间之内前场发球的规则，最终徐勇甩臂超远距离投篮直接飞出了底线。
全场比赛结束，成都树德中学继上一场比赛逆转战胜清华附中之后，又一次bào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白霄罚球绝杀，帮助自己球队取得两连胜的同时，也把水云一中送进了全国终极四强的大门。
消息传来，水云一中的队员顿时疯了一般地围在了一起，百分之一的几率变成了百分之一百！他们出线了，他们晋级了，他们是全国四强了！不管这过程有多惊险，但是所有的惊险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考验，上天对他们的考验！
燕凌风双拳紧握，滚烫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这两天里，他毫无疑问是压力最大的一个人，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是英雄，他没有成为水云，乃至山东全省的罪人！
晋级了，就这样晋级了么？燕凌风舔了舔嘴角的泪水，微微笑道：“晋级的感觉，为什么有点苦涩呢？”
第408章 狡猾如狐
经过三天紧张激烈的比赛过后，2004-2005CHBA中国高中生男子篮球大赛16强小组赛最终决出四支挺进终极四强的队伍。A组水云一中的晋级过程可以说得上是惊险无比，在只有百分之一的出线概率的情况下，神奇地从小组中突围而出，闯入终极四强。B组的长春十一中一枝独秀，三战三捷，以无可匹敌的优势拿到了小组第一，成功晋级。C组的南京九中在最关键的第三场小组赛对阵沈阳十七中的比赛里，凭借着苏墨在最后一秒钟的压哨三分，绝杀对手，和长春十一中一样都是三场全胜出线。D组的沧州四中三场比赛三记绝杀，尽管同样是三场全胜，但他们晋级之路却远比长春十一中以及南京九中要惊险许多。
小组赛结束之后，四强赛开始之前，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毕竟一天一场比赛的密度委实太大了一些，为了学生球员的身体健康着想，更为了让四强赛更加的紧张激烈，组委会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有必要的。
三月末的江南，鸟语花香，春风盎然，正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好时候，可是三月末的北京，却是春寒未散，沙尘漫天，大难不死的水云一中队员们也没有出去逛街的心情，首度虽好，但却不是宜居之地，至少，他们这群来自乡下的土鳖，可不认为首都有什么好逛的。不到长城非好汉，不看故宫不知史不假，可是他们这个时候却没有半点游山玩水的兴致。比小组赛更关键也更难打的四强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哪怕是再不懂事的人，这会儿也知道孰轻孰重，把所有的精力和体力都留在了明天的比赛上。
水云一中的半决赛对手是南京九中，一支攻击火力非常强大的球队，场均89.3分的总得分，高居球队总得分榜的第一名。小组赛中拥有着“内线巨无霸”“拳头”汉德均的沈阳十七中就是被南京九中源源不断的攻击pào火摧毁的。核心球员“离别钩”苏墨在此前的比赛中场均能够贡献24.4分，排在所有参赛球员之首，是目前为止本届大赛的“得分王”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仅管苏墨的进攻手段很丰富，得分方式很多样，但他却很少浪投滥投，命中率也很是惊人，一个外线球员，投篮命中率居然高达60%，这是什么概念？徐建业捏着手里的资料轻轻摇了摇头，球队成绩越来越好，住宿条件自然也是跟着提高，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很大的房间，会客厅，书房，一应俱全，现在他就坐在书房里，暖煦的阳光照进窗，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靠在厚实的椅背上，徐建业的脸上却布满了忧愁的表情，南京九中毫无疑问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但是如果水云一中还想要更进一步，充入决赛争夺全国冠军的话，这一关他们就必须要跨越过去。
南京九中打的是标准的“南派风格”，快速，灵活，准确，勇猛，队员技术全面，配合默契。球队战术积极多变，防守时经常使用扩大盯人防守和全场紧逼防守，进攻中坚决贯彻“以小打大”的方针策略，利用，抓住一切机会发动快速反攻，强调所有队员的chā上快速推进，跟尽快，投篮也快，这一点倒是和水云一中的打法有着很相似之处啊！徐建业微微叹了一口气，水云一中虽然在地域上属于是北方球队，但实际上他们和南京九中之间还是有着很多的共同点的，球员的身高普遍都不是很高，内线没有站桩中锋，强调紧逼防守，强调外线持球进攻，可想而知明天的比赛也一定会很好看。
“咚咚咚……”
门外隐约传来敲门声，徐建业轻轻放下资料，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推门而进的燕凌风，表情和徐建业一样的凝重，也不等徐建业招呼，很自觉的在沙发上坐下了，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铁观音之后就很舒服的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二郎腿笑道：“教练，这么好的阳光，总呆在房间里可要小心发霉了。”
“那也总比变成沙雕强。”徐建业伸了个懒腰，在燕凌风对面坐了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吧。”
如果说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勉强算得上是亲密无间的话，那么在和南洋模范的比赛之后，就进入了紧张期，坚冰期，而燕凌风这次过来，目的就是要来“破冰”的，他还要在水云一中呆很长的时间，如果和徐建业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么不管是对他个人，还是对球队而言，都是没有半点好处的。毕竟徐建业总体来讲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教练的，燕凌风也很喜欢在他的麾下打球。
“我是来向教练你道歉的。”燕凌风表情诚挚地开口说道：“之前因为我的任xìng，我的固执，给你，给球队都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希望教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你是小人？”徐建业眉头轻挑，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似水，也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燕凌风。
徐建业会和自己开玩笑了，也就是说他心里面已经原谅了自己，对于这一点燕凌风心知肚明，可也不说破，只是嘿嘿一笑道：“只要教练你心里舒坦了，那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屁话！”徐建业轻啐一口，当然只是做个样子，虽然说每天都有保洁姐姐来打扫卫生，但徐建业是个有素质的教练，做不出随地吐痰这样没素质的事情来。
“明天的比赛，你怎么看？”徐建业转换话题，随口问燕凌风道，很显然他已经揭过了那不愉快的一页，父子没有隔夜仇，师徒之间虽然关系比不上父子亲密，但也没必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耿耿于怀。更为重要的是，水云一中有惊无险地爬出了燕凌风挖下的坑，所以徐建业也就不想继续揪着不放了。
“南京九中，很强。”燕凌风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想要击败他们，并不容易。”
“别说废话，说点有用的。”徐建业很不客气地摆摆手粗暴地打断道，从怀里摸出一盒香烟来，抽出一根来自顾自地点上，他不反对球员偶尔喝点小酒，但却绝对不允许球员抽烟。
燕凌风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赵森鸣手里冉冉飘起的香烟，努力克制住尼古丁的诱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南京九中小，快，灵的打法，让很多球队都非常不适应，特别是一些内线有大中锋站桩的球队，经常是不得不舍长求短，以己之弱攻敌之强，但是我想我们队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困扰。直白一点说，我们队和南京九中的打法风格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球风相近也相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临场发挥就成了赢球的最关键的因素。”
“你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点。”徐建业眯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弹了弹烟灰之后摇头一脸无奈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两个混账玩意，吃一千个豆也不知道豆腥味！”
徐建业说的这两个混账玩意儿，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参与到赛场冲突中被大赛组委会各自禁赛一场的孙飞英和赵森鸣，之前在山东省篮球大赛决赛上，他们两个就不得不坐在板凳席上，让徐建业在用人上捉襟见肘，被动不已。这一次又是这样，徐建业心里面已经暗下决定，不论如何这次回到水云之后，都一定要把这两个害群之马清除出队了。
燕凌风讪讪笑了一声，安慰徐建业道：“只是禁赛一场，还赶得上决赛的。”
“你确保我们能进决赛么！”徐建业一瞪眼，气冲冲地吼了一声道：“你真以为南京九中是盘菜，你想吃就吃啊？”
“教练你说的没错！”进了房间之后一直低眉顺眼像个乖宝宝一般的燕凌风，身上的气势突变，目光更是犀利了许多，昂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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